第311章 心魔3

被江婦美的意識驅逐而出，代維的意識順着恐懼鎖鏈繼續往前，幽深的黑暗之中，入眼是一片綠油油，這些綠色起伏不定，猶如草浪翻滾。

於無數的綠皮生物之中，代維的目光在四處打量，他在尋找熊吉，然而饒是他四下張量，又遵循魔族之間的聯繫依舊無法追溯。

魔氣與這些綠皮生物之間均是有着若無若無的聯繫，並無任何一個綠皮地精有突出之處，亦無有一地精有大迥異。

換而言之，這些綠皮地精都有着熊吉的氣息，然則它們卻都並非熊吉。

思量之下，代維心中瞭然，熊吉是地精，更是鬼魔，所謂鬼魔者乃是死靈意識集合體，並非一人一物。

思量此處，代維不再多想，打量起這些地精的行動：

於他打量之際，這些地精正在朝着高台跪拜叩首，台上是一從天而降的螺旋鑽頭，鑽頭上有繩索牽連，帶動之下微微旋轉，令人目眩神迷。

懸挂的螺旋鑽頭正下方，一老地精手持木杖，侃侃而談，高呼大喝；高台下方的地精則紛紛跪拜應和，狂熱高呼叩首，躬身下作，起伏不斷。

代維不識地精言語，無法通辨這些地精言語，可僅從眼前場景也可推斷大概，心中思索，開始回憶起熊吉曾與他說道過的一幕畫面。

思量之際，一聲尖嘯突兀而至，代維循聲看去，卻是那懸挂的螺旋鑽頭由緩而疾，帶着呼嘯尖聲，直直地落到了地精老者的頭頂。

一如所想，鑽頭與老地精的頭皮兀自接觸便將老地精的頭顱碰撞得爆裂開來，使得無數鮮血碎肉四濺，而後螺旋鑽頭繼續直下，將地精老者分成無數碎塊。

變生肘腋，觸不及防，高台下的地精因驚嚇而獃滯，隨後在一聲尖叫后，開始紛紛四下逃竄。

後續便如鬼魔熊吉曾經說過的那般，那些地精開始順着螺旋鑽頭的繩索往上攀爬，出現在了地面之上。

被奴役，被馴化，被妖魔化，被寫入傳紀和小說，流入影視作品，而地精一族也有最初反抗到逆來順受，再到後來的以此為榮。

直到某一天，那些地精發現地下世界開始改變了，災厄橫生，洪茂不再，荒蕪一片，整個地底世界猶如被什麼東西蠶食一般變得越來越越小，越來越小，而地精一族也就此滅絕。

代維打量着熊吉內心之中的恐懼，看到的這一幕幕證明了熊吉所言非虛，地球的地下世界在某個時間點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所蠶食吞噬。

想即此處，內心之中的一些記憶似乎有了復蘇的苗頭，可正待代維認真去追尋時，似又發覺還差了些什麼。

順着恐懼鎖鏈退出熊吉的意識，代維又尋得一條鎖鏈往前探索。

喧鬧街頭，人聲鼎沸，代維忽覺一陣寒冷襲來，他探目四望，一雙仇恨的眸子入了他的眼帘。

那是個四五歲的孩童，孤零零地站在街道上，一雙黑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一個身影越走越遠，而後消失在人潮之中。

孩童沒有哭鬧，也沒有追趕，只是用仇恨的目光看着那道背影，而後又用仇恨的目光看向周圍的人。

當他的眸子對上代維的打量時，眸子的仇恨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悲戚和屬於孩童的單純。

“爸爸——”孩童迅速地跑到代維意識所化的人形之前，臉上眼中都寫滿了驚喜，“爸爸你回來了，你來接我了嗎？我很乖的哦，哪裏也沒有去，就一直在這裏等着你。”

代維不作應答，只是身形飄忽躲閃，而後化為虛無，孩童見狀眼中笑意不再，那雙眸子也再度充滿了仇恨。

可是不待多時，他的眸子又再度變得純真，興沖沖地朝着一個牽着孩子的婦人跑去，“媽媽，媽媽，你和妹妹怎麼去了那麼久，我都等餓了，這給妹妹買了食物嗎？”

他自說自話，從小女孩的手中搶過食物掰成三份，一份塞入嘴中，一份還給小女孩，剩下一份則遞給婦人，“媽媽，你不要老是只顧着我和妹妹，你也吃。”

婦人未接孩童遞過去的食物，又一把拍掉小女孩手上的食物，而後沖孩童吼道：“誰是你媽媽，我根本就不認識你，你要亂認親戚。”

說罷，婦人抱起被嚇到哭泣的小女孩快步離去。

“嘿嘿——”孩童發出了兩聲怪笑，將婦人丟在地上的兩份食物撿起塞到嘴裏，一邊狼吞虎咽，一邊用仇恨的目光打量婦人離去的背影。

就這樣，孩童每天四處哄騙搶奪食物，風餐夜宿，日子過了不知道多久，也許是一年也許是半年。

這一日，一個身着白衣的少女來到了孩童的面前，她將精美的食物遞到了孩童面前，又細心用毛巾為他潔面擦手，看他佯作冷得發抖，女聖師又將身上潔白的衣袍披到了孩童的身上。

少女憐愛地打量着孩童，她以為孩童會因此而感動哭泣，卻不曾想孩童一把將她推倒，而後將披在身上的聖師袍一卷便迅速跑遠。

“我沒有惡意——”少女追上孩童，攔在他的前方耐心解釋。

“我知道，”孩童應聲，語氣之中帶着無邊仇恨，“所以我對你充滿了厭惡。”

“為什麼？”少女追問。

孩童沒有給予少女回答，只是連撕帶咬將從少女那裏搶來的衣袍撕碎，又將少女給他的食物丟到地上肆意踐踏。

做完這些后，他開始用手不停地扣着喉嚨，迫使自己將先前吃下去的食物一一吐出。

連父母都會責打拋棄自己的孩子，憑什麼一個陌生人要對另一個陌生人施放善意。

這個世間沒有好人，也不會有好人，我更不允許有好人出現！

這個世間的人都該死，都該受到無盡折磨后悲慘死去，終有一日我要以我自己為詛咒，咒殺掉這個世上的所有人。

……

“原來如此——”感受到從秦勿用的恐懼之中透出的秦勿用，代維低聲喃喃。

原來一直都看錯了秦勿用，所有人都看錯了他，包括代維在內。

內心充滿了憎惡和厭世，恨不得毀滅全世界，親近邪惡，對善良充滿厭惡和恐懼。

是因為善良和純潔的出現會讓他覺得自己的作為很不堪，亦或者是他天生從根本就充滿邪惡，所以厭惡和恐懼善良，就像暗排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