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糯米糍番外:次次心動,次次無果
我生來就在灰色的世界裏,可我始終渴望着光明。
漫長的等待里,我不是沒有遇見過光,只是它終究被灰色灼傷吞沒。
——陳辭
郊區,半山腰別墅。
“少爺,你回來了。”方昱從書房出來,看到走到樓梯口的陳辭,出聲打招呼道。
陳辭看向他,表情不喜不悲,“父親在裏面嗎?”
“老爺在書房。”他來時外面下着雨,方昱目光掃過他挽了兩折的黑色褲管,上面沾着黃泥土,“你去後山了?”
陳辭嗯了聲,說,“去了。”
今天是吳善飛的祭日。
方昱顯然也記得,擦身而過時頓住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才下了樓梯。
陳復興剛點上煙,書房的門突然被打開,見到來人連忙把上嘴的煙拿下,摁進前麵茶几上的煙灰缸。
“崽崽,你怎麼來了?”原本要起身,見他在旁邊沙發坐下,離了柔軟沙發的屁股又坐了回去,坐凹了一大片,“找爸爸有事?吃飯了?”
“學校我不去了。”陳辭說,前幾天淋了雨感冒還沒好,說話聲音帶着沙啞,“你找個時間讓人去辦個退學。”
“為什麼不去了?”陳復興不像個獨霸一方的王,更像十萬個為什麼,“是學校有人欺負你了?不去也好,你在外面我總是不放心,那我等會就打電話給以前教你的陳老師,讓他過來。”
“不用。”
陳復興迷惑不解地看着他。
陳辭這才把目光落向他,語速緩慢,“不用請陳老師過來,我想進賭場。”
“不行。”陳復興瞬間冷臉拒絕,“爸爸什麼都可以答應你,唯獨這件事不行。”
如果他有意讓他接班,這些年就不會故意在外人面前冷落他,甚至是隱藏他。
說來可能會讓很多人覺得可笑,他就希望他活的乾淨、磊落。
“是不是你覺得這裏不好玩?不然我送你出國,你看你是要去哪個國家?”
“那你會陪我一起去嗎?”陳辭看着他問,眼底帶着一絲很不明顯的期待。
“我也想。”陳復興沉默半響道:“可是崽崽,爸爸不能,他們都跟了我十幾年,不能棄他們不顧。”
有些事情,一旦選擇,就很難再回頭了。
黑色的世界裏絕無純白。
他們都不幹凈,手上都或多或少沾了鮮血,所以一旦選擇走向光明,就是死路一條。
陳辭早料到是這樣的結果,不至於太失落。
“我知道,所以我想幫你保護好他們。”既然無法走向光明,那就好好活在黑暗裏,好好的。
“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歡游輪上的那個女孩?”陳復興望着他,突然發現,那個總是抓着他褲管不放的小豆丁已經竄的比他還高了,目光欣慰之餘又有些無奈,“如果真的很喜歡,爸爸可以去跟她解釋,去跟她道歉。”
“她不會原諒的。”殺父之仇怎麼原諒啊。
“實在不行,我們可以斷絕父子關係。”陳復興眼眶忽然有些發酸,習慣性地從褲兜里摸出煙盒,“只要你快樂就好。”
陳辭伸手抽掉他咬在嘴裏的煙,“你別去找她,我們已經欠她很多。”
…
陳辭以為已經跟他說的很清楚明白了,可直到這一刻才清晰意識到,好像說的不清楚。
林婼曦是走在街上突然被擄進麵包車的,緊接着身上的包就被粗魯扯地從身上出來,然後扔到前面去,再然後說了一路好話說的嘴都幹了,也沒有說服擄她的大漢們和氣生財。
再再然後就是現在——她被推進一間房間裏。
叫破了喉嚨,拍門無果,精疲力盡扭頭看見近在咫尺的陳辭,嚇得整個人貼在門板上,還往下滑了下。
“我擦,你怎麼像個鬼一樣突然出現?”
“我一直在。”陳辭凝眸看着着她,“看你喊的起勁,就沒打擾你。”
林婼曦:“……”真他奶奶氣人。
“你也……”被抓了?
林婼曦剛說了兩字,就見他從褲子裏拿出手機,低頭撥了備註為“父親”的電話。
忽然就收了聲,眼神也冷了下來。
電話響了一聲,就被接了起來。
陳辭皺眉質問:“你這是做什麼?”
陳復興說:“崽崽,我只想你快樂,你又不願意我去找她道歉,也不願意跟我斷絕關係,那我只能把她擄來陪你。”
陳辭覺得頭痛,轉身往裏面走:“別鬧了行不行,趕緊讓人把門開了。”
“崽崽,你跟她生個孩子吧,有了孩子,她就不會走了。”陳復興語氣就跟說“你去買個白菜吧”,相當自然,後面就有點沉重煽情起來:“我知道你不忍心,這個壞人就讓我做,你到時候都推我身上就好。”
陳辭簡直無語,壓着脾氣又說了遍:“快點讓人來把門開了,你別再鬧了。”
“嘟嘟嘟……”
陳辭氣的想摔手機,臨了忍住了,用力地扔到床上,手機在床上反彈了下,安靜地倒扣在床上。
看了眼依舊杵在門邊的林婼曦,嘴巴動了動,很無力地說了句:
“對不起。”
“我不知道他會把你抓回來。”
“對不起有什麼用?別裝了,陳辭。”林婼曦惡狠狠地瞪着他,那目光裏帶着憎恨,狠話一句接着一句:“你說的每一個字我都不相信,我不會再傻傻的讓你騙了一次又一次,他是你的父親,他做什麼你是可能不知道,但你要知道,你並不無辜!!!”
是啊,他並不無辜。
當初,她潛入十里芳華,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收取的犯罪證據,是他接近她,灌醉她拿走的。
遊艇上,也是他阻止了她錄取他父親的罪證。
在大義與親情中,他枉顧是非,選擇了維護他父親。
…
林婼曦發泄完情緒,人就蹲縮在門邊,緩了有那麼一會兒,開始打量起囚禁她的房間,想找找其他方法。
不看不知道,一看有被驚到,按理說一個男生的房間就算不是黑白色系,不是多種顏色混合,也不該是純粉色調調吧?
事實則是,這是一間充滿少女心的房間。
粉色的床躺着只人高的粉紅豹、粉色的桌子上擺放着粉色的杯子以及粉色筆記本、粉色的柜子,還有粉色的……窗帘。
林婼曦眸光一閃,立馬起身。
窗戶落了鎖,她把長柄往下拉,沒拉動,仔細觀察了下,旋轉鎖定保險。
“別白費力氣了,三樓,你要跳下去嗎?”陳辭聽到動靜,抬起低垂的腦袋,略微毒舌地提醒道。
林婼曦回頭,遞給坐在粉色地毯上,背靠着床尾的他一個兇狠的眼神:你再說一句試試。
嘩啦一聲。
窗戶往一邊推去,風吹斜了細雨,細雨飄落在她臉上,冰冰涼涼的。
腦袋探出窗戶,不死心地往下看,入目的是綠葉與花相擁圍成的花牆。
林婼曦伸手,碰了離她最近的一朵月季,是粉色的,在窗檯下,裸露在窗檯底下外的花瓣淋了雨,看起來嬌艷欲滴。
長達九米的花牆下是平坦的人工草坪,確實除了跳下去也無其他辦法。
“感冒了,屋裏可沒有葯。”討厭的聲音又落入耳膜。
林婼曦收回手,額角碎發被細雨打濕,黏合在一起,扭頭看着他。
他懶懶散散坐在地毯上,曲起一隻腿,右手橫在膝蓋上,身上的睡衣松垮垮地下墜,墜出一條又條的褶子,白玉般的扣子老老實實地扣緊睡衣,不過領子還是有些低,隱約可見兩側凹凸的鎖骨。
但最招搖的是他細長的脖子,在明亮的光線下,膚色近乎病態的白,很容易就看到蟄伏於皮膚下細細的青色血管。
腦里突然浮現出一個很可怕很邪惡的念頭。
要是扼住他的脖子,是不是就能出去了?
“要不要看會電視?”
林婼曦失焦的眼眸瞬間恢復,對上他悲涼卻又清澈的眼睛,突然感到無地自容。
這時門有了動靜,暫時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門開門關不過眨眼功夫,一袋麵包靜靜躺在地板上。
林婼曦沒動,是陳辭從地毯上起來,撿起地上的麵包走向她,從袋子裏面拿出一個麵包遞給她。
林婼曦沒接,而是順着麵包往上,望着他,眼底十分冷漠。
“陳辭,你們想關我多久?”
她問的不是“你父親”,而是“你們”,她已經把他們劃分成一類。
她劃分的沒有錯。
他有很多種方法放她走,可以打電話報警,可以讓他挾持他,可以以命相逼。
但他不願意。
因為他私心也想留下她。
陳辭低頭把面包裝回去,“你真的很想出去?”
林婼曦毫不猶豫:“是。”
“那為我生一個孩子吧。”陳辭抬頭,鄭重其事地說道。
林婼曦似乎被他這個毫無道理可言的請求給驚到了,愣了片刻,別開眼,不近人情地吐出兩個字:“做夢。”
陳辭俯身抱住她。
“陳辭!”林婼曦宛如被踩到尾巴的貓,驚慌失措地一把推開他,動作連貫地甩了他一巴掌:“啪!”
與此同時:“咔。”
是窗戶關上的聲音。
林婼曦眸側了下,看到緊閉的扇窗,打了他的右手忽然有點無處安放,掌心也在一點一點灼熱起來。
“三天。”陳辭卻像個沒事人一樣,把一袋子的麵包塞進她懷裏,“三天之後,我放你走。”
…
不知道是錯打了他一巴掌的緣故,還是因為他說三天之後放她走,林婼曦抱着那袋麵包,縮在窗邊的角落裏,沒再尋找離開的辦法。
大概是情緒起伏太大,也可能是太無聊了,她縮着縮着人就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人睡在充滿少女心的床上,窗外的天已經黑了,雨也停了。
“醒了。”陳辭依舊靠着床尾而坐,聽到後面的動靜,扭過頭來。
林婼曦豎起的刺短暫地收了起來,不輕不重地嗯了聲,從床上爬下來。
陳辭從地上起來,拍拍手上的灰塵,走去門邊把屋內的燈打開。
“去浴室整理一下,出來吃飯。”
林婼曦隨意掃了下,在電腦桌上掃到了兩份盒飯和一個保溫桶。
等從浴室出來,陳辭把放在牆邊的吊籃藤椅搬到電腦桌前,勉強湊出了兩個座位。
林婼曦猶豫了兩秒,打消了端着飯在角落吃飯的想法。
雖然飯是用一次性餐盒裝的,但是一看就是大廚烹飪出來的,葷素搭配合理,味道也很可口。
但林婼曦沒什麼胃口,吃了一半就放下筷子。
“不吃了?”
“嗯。”
陳辭也不逼她多吃幾口,伸手把保溫桶的蓋子旋開:“那把湯喝了。”
湯是排骨湯,骨湯濃郁。
林婼曦喝了一半。
“你手機借我打一下電話。”陳辭收拾飯後殘局的手頓了下,林婼曦補了句,“跟我媽說一下,不然她會擔心。”
他在她睡着的時候,換掉了身上的睡衣,穿的比較休閑,米白色的帶帽衛衣,下搭着條淺灰色的運動褲,褲子側邊兩條白色的杠,柔軟面料包裹着的兩條腿又直又長。
“在口袋裏。”
林婼曦稍稍收神,看向褲子的口袋,運動褲的口袋較淺,露出手機的半個邊角。
狗男人,你就不能拿出來給我嗎?
林婼曦心說著,但也懶得跟他說話,伸手要把手機拿出來,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還是有意的,居然在她取到一半的時候動了下腿。
手機掉回去不說,還害她失控摸了他的大腿一把。
搞什麼鳥。
“你好好的動什麼?”林婼曦先發制人,把鍋先甩給他,然後端着滿臉淡定,動作迅速拿出手機,“密碼多少?”
“0215。”
陳辭報完密碼,沒有任何時間的停頓,就聽見手機解鎖時,那很細微的提示音,緩緩垂下眸看她,林婼曦不知道他在看她,低頭認真且專註地輸號碼。
林婼曦打完電話,陳辭已經把桌上殘局收拾了,把桌上那台筆記本扔給她,自己則接過她遞迴來的手機又坐回原來的位置。
林婼曦背靠着床頭,他背靠着床尾,誰也沒主動說話,倒也不違和,還有幾分莫名的和諧。
如果不是她身體越來越熱的話,或許他們真的可以這樣相安無事待到三天期滿。
林懷雁剛死那會,家裏莫名的多了很多來討債的,母親也在醫院的重症監護室躺着,所有人都在催着她要錢。
她那時候剛遠渡重洋回來,唯一值錢的小提琴也在混亂中被踩壞了。
一切都壓的她喘不過氣,後來沒有任何意外的她開始混跡夜場,骯髒噁心的事情見得多了去了。
哪裏會不知道此時此刻身體的熱意味着什麼。
筆記本從腿上滑了下去,餘光突然掃到了隔在桌上的那個粉色保溫桶,亂糟糟的腦里浮現他下午說的那句:那為我生個孩子吧。
“陳辭,你個王八蛋!”
“砰!”
筆記本在半空拋出急亂的弧,擦過男人的肩,砸落在床尾。
陳辭一動不動,但手已經快要把屁股下的地毯攥爛了。
情慾在壓垮理智。
他很難受,這種難受在二十分鐘前就已經開始了。
燥熱,喉嚨發乾。
林婼曦也很難受,特別是一看到他的後腦勺,就很想很想靠近。
不能這樣。
絕對不可以靠近。
林婼曦抱着殘存的意識,跌跌撞撞進了浴室。
浴室嘩啦嘩啦的流水聲,透過半掩的門清晰地傳出來。
壓不住了。
陳辭情慾肆意橫行的腦里閃過這句話,手鬆開攥起的地毯,灰色的發被汗浸濕,眼尾泛紅,起身莽莽撞撞地衝進浴室。
林婼曦站在花灑下,渾身都濕透了,衣褲都緊貼着身體,凹凸有致的身材盡顯,像魔鬼的謊言,勾人淪陷。
陳辭走過去,在她驚慌的目光下抱住她,側頭迫切地親吻着她的脖子。
身體的燥熱、躁動平息了點。
“陳辭。”林婼曦睫毛都濕了,入目的一切都是朦朦朧朧的,但清晰的知道是他,殘存的理智告訴自己:推開他,推開他!
可是身體卻誠實地去靠近他,以至於她的抗拒,多了幾分欲拒還迎的意味。
整個人被壓在牆壁上,花灑的水在不斷往下澆,可是誰也控制不了。
林婼曦把頭歪向一邊,閃躲着,嘴巴張着喝了不少水,“你別這樣。”
別這樣。
“真的別這樣。”林婼曦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哭了,只是很難受也很痛苦,嘶聲大吼:“陳辭!你是不是要逼死我!”
壓着她作亂的人有那麼一瞬間的僵住。
陳辭猛地後退,把被他推到腹部的衣服拉下,隔着水流看她,忽然低頭埋在她的頸窩處,察覺到她的抗拒,埋的更加用力。
緩了幾秒,發瘋似地對着她身後的牆壁狂打。
他分明狼狽至極,可是卻那麼悲傷。
理智短暫地壓過了情慾。
“把門鎖上。”嗓音都不像,嘶啞的厲害。
說完這句話,他轉身走了。
跌跌撞撞地走出浴室,帶上了門。
林婼曦滑坐下去,捂着臉很輕很輕地哭起來。
…
林婼曦再次醒來已經天光大亮,大腦混沌,不太清楚,手一動好像扯到什麼東西。
目光往旁看去,看到自己扎着針的手,順着細細的輸液管看過去,床頭放着個一人高的支架,支架左側上吊著瓶吊液,右側掛着瓶空了的。
“哎,姑娘你別亂動。”
林婼曦起到一半的身頓住,順着聲音看去,就見一個外穿着灰色的開衫毛衣,下穿中老年人款式的黑色直筒褲的阿姨急急忙忙走過來。
她是陳復興從老家帶來的,姓李,陳辭都喚她李姨。
“你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李姨走過去把枕頭豎起,然後輕輕推着她靠着。
“陳辭呢?”林婼曦被自己沙啞的聲音嚇了一跳。
“小辭……”李姨聲音頓了下,“小辭今早出門了,姑娘要找他嗎?”
“不找。”林婼曦搖頭。
能出門,應該沒事。
“來,喝點水。”李姨往瓷杯里倒了點熱水,又拿涼水壺往裏倒,“你發燒三十九度二,可要多喝點水。”
林婼曦伸出那隻沒掛液的手接過,慢慢喝起來。
“粥應該也快好了,我下去看看,好了給你端上來。”
李姨說著就風風火火地走了。
林婼曦把瓷杯放在肚子上,歪頭,看着坐在床邊的粉紅豹,約莫有一會兒才扭回頭。
李姨把粥盛進青花瓷碗裏,放好勺子轉身才發現後面有人,心咯噔了下。
“沈小姐,您今天怎麼想着過來?老爺不在。”
大概三個月前,陳復興在市區買了層房,贈送給了眼前這位沈小姐,沈小姐就從別墅搬出去了。
三月初還有些寒冷,這位沈小姐穿了件黑色斗篷,短款的,長度到大腿根部,下擺露出一點皮褲面料,裏面應該是穿了條只到大腿的短褲,短褲里穿着條肉色絲襪,黑色皮靴到膝蓋。
李姨忍不住多看了眼她的膝蓋和大腿,想拿秋褲給她穿,怕她凍到。
“我知道,陳爺讓我晚上陪他參加個聚會,我想起有條項鏈放在這沒帶到御龍灣,過來取一下。”沈如月說著,目光落在她端着的粥上,蔬菜粥,有點清淡:“陳辭生病了?”
“沒有,是小辭帶回來的一個姑娘生病了。”
沈如月抬起的腳頓住,“他帶人回來了?”
李姨:“是啊,挺好看一姑娘,看着跟我們小辭很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