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8]
剛走進來,他就看見了一個再熟悉不過卻又分外陌生的人影。
她穿着一身米白色寬鬆毛衣,下身搭着一條咖色的棉麻裙子,一頭齊直的長發披在腰后,懷裏還抱着一個被圍巾裹着的小孩子。此刻正靜靜地站在秋日的陽光下看着自己手裏的一片葉子,眉眼含情,嘴角輕輕揚起的笑意像午後的陽光一般溫柔。
這......這個人是東籬嗎?
白南山手裏的一盒桂花糕“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這一聲不合時宜的聲音直接打破了巷子裏的寂靜。
東籬回過頭來,看向聲源處,頓時整個人怔在原地。
她指尖拿着的那片銀杏葉抖了抖,一個不穩飄落在了地上。
白南山怎麼會在這裏?
他不是才去了Y國嗎?
他這麼盯着自己看是什麼意思?難道他認出來小悠然?他要是認出來悠然豈不是會猜到當年的事情?
東籬心裏百轉千回,片刻間將驚喜、緊張、糾結、擔憂千百種滋味都嘗了一遍。
“東籬?”白南山朝着東籬走了過去,腳步有些沉重,不知道是因為太過激動還是因為有些不確定對方是不是他這麼多年一直想見的人。
見白南山走近,東籬下意識地就將圍巾把白悠然的小臉嚴嚴實實地遮住了,一臉防備:“你怎麼在這裏?”
說罷,東籬有覺得自己這樣問太奇怪了,她不該這麼緊張慌亂。於是東籬緩了緩神,淡笑道:“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白南山。”
白南山聽后張了張唇,半天才說出來一句話:“我也沒有想到,能在這裏遇見你,東籬。”
東籬聞言笑了笑,裝作風輕雲淡一般說道:“真巧。好久不見,最近過得怎麼樣?”
白南山看着東籬臉上淡淡的笑意,晃了晃神。比起她從前的舞台上光芒四射冷艷大氣的美,此刻的親和溫柔如鄰家大姐姐一般的模樣,讓他覺得自己像是認錯了人。
可是他知道,面前這個人就是東籬。
雖然氣質不一樣,但是這張臉,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張。
白南山不知道這幾年發生了什麼,能讓一個人變化如此之大。
“我挺好的。”白南山低着頭自嘲地笑了笑,然後又抬眸看向了東籬,問道:“你呢?這幾年過得怎麼樣?”
說罷,白南山注意到了靠在東籬肩膀上的小孩子,語氣變得瞬間變得分外沉重,像是在問一個不想問不敢問又不得不問的問題。
“你......已經結婚了嗎?”
東籬聽后怔了一下,然後看了一眼自己懷裏抱着的白悠然,頓時明白白南山話里的意思。
“對!我已經結婚了,老公對我很好,這是我的孩子。你呢?結婚了嗎?”東籬笑着說道。
她當然知道白南山並沒有結婚。郝柒柒提起白南山的話並不多,但是每一句她都記了下來。
“還沒。”白南山答道。
“你還沒結婚呀?我和你年紀差不多,我孩子都快上小學了,你竟然還沒結婚。”東籬淡笑着像是閑聊一般說道。
白南山聽后,不知道怎麼回事心裏像是堵着一口氣。他沒想到他找了東籬六年,而東籬早已經和別人結婚生子過自己的幸福生活了,還把他完完全全地放下了。
明明當初是東籬先闖進他的生命里和世界裏的,怎麼現在東籬卻像是個沒事人一樣,只有他還被困在原地走不出來。
白南山心裏有氣,說出口的話也變得重了:“你當初不是祝我和林晚歌白頭到老嗎?我怎麼能結得了婚。”
東籬聽了,以為白南山是說林晚歌還沒出獄,他沒辦法和林晚歌結婚,臉色僵了下來。
“抱歉。”東籬抱緊懷裏的白悠然,自嘲自己一直以來的自作多情,冷冷地留下一句“你可以繼續等下去,反正你已經等了六年,她馬上就要出獄了。”,就快步往衚衕外面走去。
白南山見了,抬腳追了上去拽住了東籬的胳膊,想解釋自己的不是在等林晚歌。
但是被拽住的東籬轉過臉說道:“白先生,請問你還有什麼話要講嗎?如果沒有的話,麻煩鬆開你的手。”
她臉上還掛着笑意,但是表情卻極其冷淡。
就和六年前站在咖啡館門口,東籬和他說的那句“白先生,還有什麼事情嗎?沒有的話,我可以走了嗎?”,一模一樣。
於是白南山想解釋的話都說不出來了,他張了張唇,最後很艱難了吐出了幾個字:“當年的事情,對不起。”
他想說的不是對不起,可是除了一句對不起,他還能說些什麼?
東籬聞言淡淡了嗯了一聲,連句沒關係都沒有說。
“當年的事情都過去了,不用再提。”
說罷,東籬就抱着白悠然頭也不回地快步走出了巷子。
一直到走出衚衕區很遠的地方,東籬才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她抱着白悠然無力地蹲在了地上。
原來有些人,你只見了一面,就能要了你的半條命。
這時,馬路上響起刺耳的車笛聲,司機大聲罵了句:“不要命了,蹲在馬路邊上?”
東籬連忙歉意地往行人路上退了幾步。
車笛聲將睡夢中的白悠然吵醒,她揉了揉眼睛問媽媽這是哪裏?
東籬安撫了白悠然幾句,就攔住路邊的出租車回家。
坐在車上許久后,東籬劇烈跳動的心臟才放緩了節奏。還好小孩子睡覺比較沉,剛剛白悠然一直沒醒過來。要是白悠然醒了跟她在飛機場認識的這個叔叔打一個招呼,那她裝的風輕雲淡就全被拆穿,變成了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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衚衕里,白南山一個人站在石牆旁發了許久的呆,一直到天色漸晚,傍晚的冷風吹來,白南山才打了一個哆嗦回過神來。
他撿起地上的桂花糕,走向了巷子裏最深處的一家四合院。
推開院門,白南山徑直走了進去。
院子裏的躺在搖椅上的老奶奶看見白南山,臉上立馬浮起笑意:“乖孫子?你都幾個月沒來看奶奶了,今天怎麼想起來看奶奶了,也不提前給奶奶說一聲,奶奶好叫人給你準備你愛吃的菜呀?”
白南山聞言沒有答話,而是將手裏的桂花糕塞給了自己奶奶。
白奶奶看見桂花糕笑得更開心了:“上午的時候我認的干孫女給我帶了盒桂花糕,沒想到你也給我帶了一盒。”
她一邊說著,一邊拆開了盒子:“呀!這盒子裏的桂花糕怎麼全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