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孟曉下意識看了眼顥天,卻恰好對上他笑得彎彎的眉眼。她臉上有點熱,好在有圍巾遮着,看不清神情。
他們默默對視了一眼,卻可憐了連早戀都沒談過、年紀一把的顧大單身狗,他可不清楚有情人哪怕交換個眼神也能傳遞萬語千言,還在那裏嘀咕:“明明就是像他,虧得我還特意堆在了你窗子底下。”
孟曉一怔,就聽沈文豪道:“剛出來肯定冷,來,我們打雪仗,一會兒就不冷了。”他剛說完,就像撒歡的哈士奇遛主人一樣將孟曉拖走。
孟曉下意識回頭看了眼,就見顥天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了個小樹枝,正在雪人身上一筆一劃寫着字。潔白的雪面上,一個“顥”字已經初現雛形。
沈文豪最後把她拉到了宅子大門口才停下來,他蹲下身去團雪球,用老父親一般擔憂的語氣說:“曉曉,你別嫌哥事兒多,既然大家對這事兒什麼都沒說,那就我這個做哥哥得說兩句。”
把團出來的雪球放到一邊兒,他呼了口氣:“顥天現在很喜歡你是沒錯,你要是也喜歡他了,和他在一起也是好事。但還是要多觀察他一些時間,看看他的喜歡……或者說是愛,究竟是長久的還是三分鐘熱度……女孩子嘛,矜持點絕對不吃虧……”
雪地里突然傳來了腳步聲,沈文豪嚴肅的老父親口吻一換,驟然變得歡脫:“傻姑娘!我們在打雪仗,還站着?那就怪你哥我心狠手辣了!”
這話題幾乎瞬間從北冰洋跳到了南極洲,孟曉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一團小小的黑影對準她砸過來。再躲避幾乎已經來不及,她下意識閉上了眼。
預期中的疼痛和雪球炸開的寒冷卻沒出現,孟曉把眼睛睜開小小的一條縫,就見顥天不知道什麼時候擋在了她的面前,右肩的地方多了一大團雪渣。
沈文豪卻已經找到了樹當掩體,又扔了一個雪球,嘴裏還嚷嚷着:“不行不行!你們兩個欺負我一個,這不公平!”
“你走左邊,我走右邊。”顥天禮尚往來地也扔了個雪球過去,趁着沈文豪躲雪球的機會壓低聲音迅速說,“幫你報仇。”
看了一眼顥天身上的雪花,又看了一眼沈文豪從樹后露出的衣角,孟曉彎了彎眼睛,笑着應下來:“好!”
三個人都已經二十好幾,隨便拎出去一個在外人眼裏也都是溫潤端方的形象,卻在雪地里整整玩了一個多小時的打雪仗。以一敵二,沈文豪最先認輸:“不行了,不行了,讓我歇會兒。”
癱坐在雪地上,他用帶着手套的手攏了攏地上的雪,顥天剛站到他身旁,見狀不由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沈文豪這次卻真沒攻擊,他緩了緩,隨即靈活熟練地又堆了個雪人。
相比孟曉窗子下面那個,這個更小巧精緻,顯得漂亮得多。沈文豪做完這個卻沒停下來,而是一口氣又堆了五個。
六個雪人緊緊挨着,一字排開,每隔一個雪人顯得高大些,中間夾着的個頭卻嬌小些。顧北音掃了一眼就知道這是他們幾個人的擬態雪人,抿着嘴角笑了笑,笑到一半突然想起她正好有兩頂精緻的小帽子,又匆匆進屋去拿。
等她出來,孟曉已經不知道從拿找到了一片平整的木板,將四個小雪人拉到了房子後方那大雪人的旁邊。見到孟曉手裏的小帽子和小圍巾,他眼睛一亮:“快快,給它們戴上!”
說完,他脫掉手套,露出被凍得通紅的手指將手機摸了出來。孟曉只當他是想拍照留念,速度很快地把小帽子和小圍巾給小雪人戴好。
沈文豪抬頭擺弄了下手機,似乎有點不滿意,跑進屋裏又找了兩個款式格外紳士的領結給最左邊和最右邊的小雪人戴上,又撿了根樹枝給六個小雪人後的大雪人插到嘴裏,這才心滿意足。
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顥天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沈文豪卻沒看他,扯着木板把六個小雪人的站位調整了半天,他幾乎將手機貼在雪地上,給雪人們拍了張照片。
近大遠小的錯位緣故,六個雪人在鏡頭顯得幾乎是一樣高,只不過右側的五個雪人看起來格外美型,畫風極為一致。而最左側的那一個則顯得格外粗糙,就像是暴走漫畫裏的人物突然錯頻到了美型漫畫一樣。
沈文豪拍了拍手機底部站到的雪花,看着照片露出了個滿意的笑容。指了指鏡頭,他偏頭對孟曉說:“這是我、璐璐、小雪和董明還有你……這是顥天。”
忍着笑,孟曉點了點頭。沈文豪又轉過頭,挑眉對顥天笑了笑:“一行幾人,女婿最丑。顥總你說是不是啊?”
嘴角一抿,孟曉臉頰迅速燒了起來。顥天看了她一眼,有點開心又有點不開心,最終眯了眯眼,格外矛盾地應下來:“是。”
這場冷空氣一直持續到了大年三十還沒走,院子裏的五個雪人也因寒冷的天氣難得撐到了跨年。沈文豪美滋滋地給小雪人們拍了幾十張照片,又閑得無聊,特意找了人做了套相片書,年三十一早就拉着孟曉分享。
“我覺得我應該去學攝影,這照片印出來多好看。”沈文豪倚在沙發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翻着相片書。
孟曉掃了一眼,一下就看到那相片書最頂端燙金的八個字——“一行幾人,女婿最丑”。嘴角抽了抽,她拿了個抱枕拍了拍沈文豪,“別看了,收拾收拾貼對聯和福字了。”
沈文豪往一旁挪了挪,卻只是避開了她揚起來的抱枕,手裏依舊寶貝地握着那本相片書:“讓顥天你,他不是也沒事嗎……別看我,我得研究拍照技巧。”
軟磨硬泡各路招式都用盡了,沈文豪依舊不為之所動,孟曉無法,只得去找顥天當幫手。沈家別墅窗子多、房間多,負責採購的阿姨零零總總地買了一堆對聯福字,還有些裝飾用的吉祥如意結。
兩人先做了分類,而後比對了下門窗大小,開始着手貼春聯。捏着副對聯,孟曉突然想起來了件事:“顥叔他們去旅遊了,那你家的春聯誰來貼?”
“沒事。”顥天嘴角翹了翹,低下頭把凳子放平穩,“他們應該把對聯交給門口的安保了,到時候他們會幫忙貼一下的……你可以踩上去了,動作慢點,注意安全。”
孟曉點點頭,踩到椅子上把上聯舉起來比了比:“齊嗎?”
“咳,齊。”輕咳一聲,顥天一雙手依舊虛虛舉起來護着孟曉,眼睛卻不知道往哪裏看。貼對聯掛如意結總是需要上躥下跳,為了行動方便,孟曉便在毛衣外加了件短款的羽絨馬甲,現在揚着手去貼對聯,衣服受力向上提,露出了一截又白又細的腰線,令顥天有點手足無措。糾結了兩秒,他把視線轉到了一旁的地上。
似乎和他作對一樣,他好好守着的時候一點兒事都沒有,他剛一別開眼孟曉腳下的凳子就晃了晃。兩人都還沒反應過來,孟曉腳底下的凳子突然一翻,整個人朝後摔了下來。
不假思索的,顥天抬手護住了她。在撞擊力道的衝擊下,他往後退了兩步,而後摔在了門旁積了雪的草地上。心臟還因方才的驚險而激烈地跳動着,攬在她腰上的手卻傳來一陣溫熱細膩的觸感,他下意識收緊手指,卻在反應過來后又立刻驚慌地鬆開了手。“抱……抱歉。”
顥天耳朵已經紅得快能滴血,看起來比幼兒園小朋友還純情。他先把孟曉扶起來,近乎小心翼翼地窺着她臉上的神色,卻辨別不出她究竟有沒有生氣,只得繼續道,“我不是故意……冒犯你的。”他聲音越來越輕,因為孟曉總算是抬頭看了他一眼。
“我再去搬個椅子。”孟曉說。她折身進屋的動作雖然很快,卻依舊透出種不疾不徐的從容,和“落荒而逃”四個字看起來沒有一點關係。顥天鬆了口氣,又隱隱有點失落。屋內,孟曉藉著換鞋的空隙飛快地朝後看了一眼,恰好捕捉到顥天臉上一閃而過的失落,她嘴角微微一抿,拍了拍有點發熱的臉頰,這才抬腳往屋裏走。
等對聯窗花和福字都貼好,如意結和生肖吉祥物也掛好,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之後的事情。沈文豪仍舊癱在沙發上翻着他那本精神食糧的相冊,見孟曉洗完手坐下,抬手指了指被她留在茶几上的手機:“剛你手機振動了幾次,可能是有人找你。”
孟曉點了點頭,拿起手機。和她猜測得差不多,除了幾條提前拜年的短訊,其餘消息多是微信工作群里的。顥越娛樂給她配的團隊業務能力都很強,無論是經紀人、助理、化妝師,還是宣傳、公關、司機,孟曉都相處得很愉快,貼對聯之前她特意在工作群里發了八個紅包,把潛水的眾人都炸了出來。
許是過年了為了添彩,在清一色的“謝謝老闆”之後,每次抽到紅包數額最多的人則要發下一輪紅包。孟曉看得有趣,彎着眼睛也跟着湊熱鬧搶了一波。
二百塊的紅包分了十個,孟曉上來就搶了個第一,五十二塊錢。願賭服輸,她又發了一個,隨手跟着搶了下,巧的是,第一還是她。自己搶自己的紅包拿了最多,但還要繼續往下發,這運氣委實算不得好。但看着群里一派“哈哈哈哈謝謝老闆”,孟曉無奈,只得繼續往下發。
她原本打定主意不再搶,沈文豪卻正巧掃到了她手機的界面,“自己發的紅包也可以搶的啊,幹嘛不搶?”嘴裏說著話,他抬手點了下。一百五十六,毫無懸念的手氣最好。
登時,群里又是一片“哈哈哈”,有人機靈,已經開始說討喜的話:“賭場失意,情場得意,祝賀老闆。”這節奏一帶,群里又是一片複製粘貼。
沈文豪看着,已經琢磨過味兒來。他笑着看了顥天一眼,又看了孟曉一眼,目光帶着深意,偏偏還什麼話都不說,做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孟曉被他看得有點惱羞成怒,乾脆眼不見心不煩,拿起手機上樓。剛把卧室門關上,手機就又震動了下,孟曉本不想理,手機卻震動起來沒完沒了。窩在吊椅上看了眼,消息卻是經紀人發來的。
經紀人:曉曉,戀愛99的導演剛找我了,希望你和顥總能接受個簡短採訪,做成花絮放到顥越直播上。
想了想,孟曉直接給她撥回去了電話:“採訪的目的是什麼?”
經紀人一怔,敏銳地察覺到了孟曉現在態度和以前的不同,若是在以前的話,估計她根本就不會考慮這類採訪……但想到顥總背後默默做的那些事,經紀人又有點理解,體貼地什麼都沒問,答道:“導演應該和你說了,第一期收視爆了,他們嘗到甜頭了,想要繼續合作。”
“讓他們把流程發給我兩份,我們考慮一下。”孟曉答。
經紀人一向尊重孟曉的選擇,並沒什麼意見,自然地把話應下,她換了個話題:“對了,今天我登錄了下你的微博賬號,清了清工作邀約和一部分私信。”
孟曉的微博賬戶一直是她自己來,但作為經紀人也會定期查看工作相關的消息,不過平時都不會特意提出來,像這樣特意告訴她的一般意味着有特殊情況。
果然,經紀人繼續道:“有一個粉絲……應該是從你出道的時候就開始粉你的那種,我都有點眼熟了……她好像遇到了什麼事兒,私信了你兩天,語氣措辭什麼的都……嗯,你還是自己去看看吧,形容不出來……”
孟曉輕聲應下來,確認她沒其他事情了才道別掛斷電話。
微博上依舊熱熱鬧鬧,不少人在刷段子和祝福,春晚節目單的公佈也引了不少人關注。孟曉略略掃了兩眼,點開了私信,按照經紀人發過來的ID昵稱,她找到了個人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