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孟曉無奈地順着他的意思道謝：“感謝甜笑的追……禮物，感謝顥天……顥總的禮物，謝謝。”
顥天聽着手機里傳來的聲音，閉着的眼睛更緊了幾分，活了這麼多年頭一次生出想一頭撞死的輕生念頭。
上次在直播間砸禮物失敗，風頭還都被沈文豪搶了過去，他乾脆直接砍號重來。摸清規則后，他自覺駕馭直播間沒問題，這次就用了真名當昵稱。
乾脆利落，一目了然。然而現實的殘酷和想像的美好偏差得太過厲害，他非但沒能用浪漫炫目的特效來個稱霸孟曉粉絲排行榜大業的開門紅，反而將這套追妻三連表情包在熱度最高的時候親手捅到千萬雙眼睛面前。
計劃泡湯，顥總一顆心如同打翻了調料瓶，箇中滋味複雜又苦澀。偏偏沈文豪還不放過他。
顥總這位所謂的大舅子前幾天還在孟曉面前將他誇上天，轉眼就又開啟了嘲諷模式。當然，他的嘲諷落在別人耳中只是無傷大雅的玩笑，落在顥總耳朵里卻堪比扎心的利劍。
顥天……沒想到我們顥總的ID這麼快就被人佔了，要不是顥總應該不會用這個特效的話，我都要以為這是本人了。”
沈文豪的聲音很好聽，不談公事的時候總是帶着絲不明顯的懶洋洋的味道，兼之說話的語速不徐不疾，隔着屏幕都能想像出他此刻有多從容優雅。
登時，彈幕上的哈哈哈叛變了大半，不少音控表示他們即使坐在危險的牆頭上也要冒險爬牆表白。顥天實在看不下去，退出了直播間。
沒了雜音擾神，這次他的電話成功撥了出去。顥越會議室，產品總監的手機突兀響了起來，將他活生生從白頭翁震成了只受驚的鵪鶉。盯着屋裏幾十雙眼睛，他緊張地乾咽了下口水，正襟危坐地接通了電話，並本着有難同當的精神，調成了外放模式。
“顥總。”產品總監低聲打了下招呼。
“嗯。”顥天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什麼明顯情緒，“我聽說你們連夜加班上線了新產品？”
產品總監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繼續低聲答：“對……市場部昨天下午提出的建議，說趁着熱度推出新的限時特效，市場反響一定很好。我們一直商量覺得有道理，就熬夜加班趕了出來。”
顥天並非公私不分的人，否則也不會因為分得太清楚而弄丟了老婆。他雖然因直播間的烏龍而有點火氣，卻也沒遷怒員工：“市場總監和你在一起？”
市場總監使眼色使的眼睛又酸又疼，卻也沒能動搖產品總監多拉一個人下水的決心。接過電話，他那點在觀眾和粉絲嘴裏約等於無的求生欲戰慄着發揮作用，促使他語速極快地表演了一番真人版絕地求生：“顥總好，事情是這樣的。對於這次新推出來的產品，我們市場部做了完備的企劃和分析，確認在流量熱度和假期熱度的雙重加持下會取得良好的反響，對公司效益和形象都有正面作用……”
顥天耐心等他說完，才接話道：“我沒追究你們責任的意思，等新的財務報表出來，確定反響不錯還會給你們加獎金。”
會議室里屏息以待的一群人這才鬆了口氣，齊齊向市場總監豎起了大拇指。
“我只是想提一個建議。”顥天再度響起的聲音令眾人剛吸進來的那口氣又吊起來，不上不下地卡在嗓子裏。顥天一無所覺，嗓音依舊清潤和緩，“這個打賞特效可以做成一對，而不只是一個。”
卡着的那口氣平順地咽下去，眾人無聲無息地將豎起來的大拇指轉向了手機的方向。
市場總監腦子轉得飛快，聞弦歌而知雅意：“顥總說得對，我這就聯繫孟小姐和產品策劃，用最快的速度將新打賞特效做出來。”
顥天對談話的結果也很滿意，哽住的心氣兒也順了，他剛想道別掛斷電話，就聽對面的市場總監有點猶豫地說：“顥總，其實這個特效嚴格意義上來說也不是只做出來了一個。”
顥天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隔了一秒，他的不祥預感成了真。市場總監聲音低低的，帶着明顯的心虛：“因為產品種類是限時特效，為了刺激消費，就設計了額外的附加玩法，只要打賞滿九個追妻……呃……這個限時特效，就可以看到附加動畫……”
聽筒中，市場總監的聲音驀然變得飄忽，顥天看着手裏下意識再次點進去的直播間，耳邊變成了沈文豪戲謔含笑、誇起自己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的聲音：“感謝甜笑對音音的支持，土豪真愛粉，第九個追妻修羅場特效！”
他話音方落，直播間畫面上本來圍了一圈充當簡易版修羅場的簡筆畫火柴人迅速淡去，跪求複合的Q版小人出現在畫面左下角，邁着兩條圓滾滾的小短腿站起來往右邊跑，看起來很像是在追什麼人一樣。
隨着他噠噠噠的跑動，Q版小人的身後出現了一條色彩艷麗的橫幅式樣的旗子，他越跑越遠，旗子上的字也漸漸完全顯示出來——“等等我！再給我一次機會吧！QAQ”直播間觀眾本來都在刷着土豪6666，這會兒齊齊被這突然的變化驚到，還是鏡頭外的沈文豪率先反應過來。
只聽這位霸總緩聲道：“這位策劃同學很有想法嘛！乾脆來我們沈氏上班算了，我給你開三倍工資！”
還和顥天通着電話的顥越市場總監聽到這動靜心一顫，在求生欲的驅使下迅速掛斷了電話。
顥天看了眼屏幕上還在龜速跑動的小人，又看了眼手裏黑屏的手機，剛因情侶特效的預定而緩和些的臉色又徹底黑了下去。
繼#追妻修羅場#后，顥越直播新推出的打賞特效也上了熱搜。直播結束的第二天恰好是情人節，《戀愛99》就定在這天播出，同步的播放平台選擇的恰好就是顥越。不少人原本是為了看自己喜歡的明星和CP才來觀看節目的，臨到節目播放時，觀眾里的大多數卻成了因好奇前來圍觀追妻打賞特效的路人們。
《戀愛99》的節目組導演和製片一邊慶幸自己答應了與顥天合作，幾乎沒怎麼宣傳就獲得了這麼好的效果，另一方面又緊張地盯着顥越平台的直播情況，生怕特邀的節目後期團隊剪出來的成品達不到觀眾心裏的預期效果。
“老梁，你快看彈幕，好多人都是來看顥總追人的。”製片拍了拍導演的肩。
有點緊張的導演推開他的手，嘴裏應和着：“看到了看到了，這才是節目片頭，一會兒只會更多……說實話我現在有點擔心另外兩組嘉賓會心存不滿，畢竟這麼一來大部分流量和熱度都被顥總這一對給佔了。”
製片盯着屏幕里已經出現的顥天和孟曉的身影，以及明顯較其他時段增多不少的彈幕，隨口岔開了話題：“這年頭獵奇的土豪還真多，一萬塊一個的特效也說砸就砸，秦總才露了幾次面，都收了好幾個了。”
見他不以為意，導演嘆了口氣，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有總裁追人的噱頭在，又有連番熱搜的餘威加持，《戀愛99》第一期收視毫無意外地爆了，孟曉接到節目組導演電話時剛好錄製完一檔節目在卸妝。這天正好趕上雨夾雪天氣，屋裏開着暖氣顯得尤為悶熱。
璐璐見孟曉額頭上都是汗、臉頰又紅撲撲的，有點擔心她一會出門會受涼，索性就先將屋門拉開了些。
走廊的風帶着冰雪的涼意，和屋子裏的暖意混合在一起，交織出讓人舒適的溫度。電視台的私隱性和安全性做得都不錯，走廊里雖然不時有工作人員走過，卻也沒人上來打擾。
璐璐盯了一會兒，見沒什麼問題，轉身走回小沙發上坐下。“有一家新火鍋店開張？正好你哥他們都不在，咱們兩個一起吃火鍋吧？”
璐璐從包里翻出一堆餐館飯店的小卡片，抽出其中一張，“城西新開的一家不錯，我去吃了次，味道挺不錯的。”
孟曉閉着眼讓化妝師卸妝，聞言應下來：“可以啊，不過還是我請你吧，就當是你一直幫我的福利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轉眼妝就卸了大半。璐璐看時間差不多了，摸出手機打算給火鍋店打電話：“那我先打個電話定個包廂……”
她話音還沒落，一道略微有點低沉的男音就插了進來：“訂位置？曉曉這是有約了？”
璐璐一頓，有點訝異地轉過頭。半敞的門邊，梁軒頂着一頭奶奶灰的短髮，一手插在牛仔褲口袋裏，另一手落在門上補救一樣敲了兩下，“抱歉，剛才忘記敲門了。”
璐璐微微有些不悅，只不過礙於都是同學的面上沒有說話，抬眼看了下孟曉。
身為好朋友，他和孟曉相知相戀的日子，可以說是她一路見證過來的，誰都能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一想到梁軒為了那個偽白蓮傷了孟曉的心，她簡直恨不得抽他兩耳光。
想到沈文豪之前私下交代她的話，璐璐站起身，扯出了一個笑容：“好久不見。”
梁軒的目光隨之轉到璐璐身上，被他用專註的目光看着，璐璐只覺得好像被一隻大型猛獸盯住了一樣，心裏不由生出一種驚慌和戰慄。
但這感覺不過短短片刻時間就散去，快得就像是她的錯覺一樣。“好久不見。”
嗓音低沉，神情冷淡，梁軒又恢復了好學生高大文雅的模樣，“剛好有事正好路過，我就想着過來打個招呼。”
孟曉臉色頓時有些不太好看，但礙於妝卸到一半，不方便站起來，旁邊還有不相干的人，只得讓璐璐騰出個位置給他坐。
梁軒神色微暖，周身的冷淡感都消退了不少。
“你們打算一會兒一起去吃飯嗎？”梁軒找了個話題，將之前的問題又問了一遍。“對，年底大家都忙，就打算在外面吃點。”
孟曉接話，試圖不着痕迹地岔開話題，“學校過年放假，你怎麼沒回家，而且你怎麼進到這裏面的？”
梁軒神情似笑非笑，仔細聽的話語氣里好像還攙着點不明顯的黯然：“雖是過年，但我家裏人都回不來，索性就不回去了。……其實吃火鍋的話還是人多熱鬧，不知道兩位願不願意讓我蹭下飯？”非但沒有回答怎麼進來的，而且話題又被他拉了回來。
璐璐抿了抿唇，下意識看了眼化妝師。果不其然，化妝師正滿臉好奇地打量着兩人。沒有深思，屬於璐璐特有的直覺就讓她果斷地做出取捨：“可以啊，吃火鍋確實人多才有氛圍，我本來也打算多叫幾個人的。”
她話音剛落，一陣清脆的敲門聲就隨之響了起來。璐璐下意識再次轉頭，卻見顥天正站在門口。——幾乎和剛才是一模一樣的場景，不過這次來人倒是記得敲門了。
“多叫幾個人？做什麼？”顥天目光在屋子裏一掃，落在梁軒身上時頓了頓。
璐璐一怔，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屋子的人，除了她和化妝師是電燈泡外，剩下的三個剛好能湊成一出簡易的修羅場大戲。
但注意到化妝師眼底的探究和好奇變成了艷羨后，她又放下了心——至少暫時不會有人胡亂揣摩孟曉和梁軒之間的關係了。
想了想，她接過話：“我和曉曉打算去吃火鍋，梁軒正好要一起……我們想着人多吃火鍋才熱鬧，就打算多叫幾個人。”
顥天拎着大衣，嘴角幾不可查地抿了抿。跟父母坦白后他被顥父顥母佯裝着趕出了家門，獲得了和心上人一起拍戀愛節目的機會，卻苦了給他帶班的顥父。
臨近年底本來就事情多，顥父久未經手，很多事還要先熟悉再處理，只得整天泡在公司加班，弄得本該在家頤養天年的老爺子滿腹怨氣。
顥天錄完節目回來，直接就被老爺子抓到了公司，一忙就是小半個月。好不容易忙完公司的事情，又處理好了公佈追妻的事兒，他才騰出時間來約孟曉。
誰想到來意還沒說明，就見礙眼的人已經坐在了孟曉面前。關鍵是還打算一起去吃火鍋……仔細回憶下，他都沒和孟曉去吃過火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