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陰謀
八旗入關以來縱兵為禍,屠殺甚慘。且百姓因兵災流離失所者,數不勝數也。
皇帝南巡至揚州時,竟不敢上陸,恐遭怨者刺殺。後來幾次巡視,都厚為賞賜百姓,終究是內心有虧。
吳家為此在金陵重修千佛寺,以期超度死者,永鎮亡靈。
有人說,在京城裏,也有這麼一個地方,鎮壓着整個北方的冤魂。
但這個地方究竟在哪,始終是眾說紛紜。
吳繼和從四皇子那裏聽到到姚長富這個名字時,感覺頗為陌生。他在京城的時候,似乎從未聽過有姚長富這個人物。
找了熟人打聽,才知道姚長富是自己離開京城以後,才興起的人物。
自己最初和吳延楓一起進京,這期間練習文武不曾間斷,最後考上了武科狀元,成了大內侍衛。
侍衛做了數年,被提拔作了山西利民路參將,之後自己節節高升,偶有回京也跟這些小人物沒有交及了。
姚長富跟京城街頭的許多人物一樣,由外地進京,在腳行里打出了一塊地方。
然後通過運水、煤、糞攢下了一些錢,進而找靠山、招手下,再開賭局放貸,雪球越滾越大。
吳繼和可以把姚長富的名字告訴托合齊,然後托合齊一拍大腿,發兵把他的家當全抄了,再把姚長富下到水牢去。
但實際的審訊可能會經年累月,獲得一大堆迷惑性的訊息,幕後人物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吳繼和知道,得找個內部人士下手。
姚長富有個二把手,叫李瘸子,是姚長富的表弟。本來人就短,後來給人打斷了腿,治好以後左右腳不一樣長。
可能覺得對李瘸子有所虧欠,姚長富給他的分紅一直是最多的。
吳繼和決定下手以後,李瘸子平時坐的那個加大號的轎子,當天在回家路上被守夜官兵給攔了。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啊?哥幾個,李拐爺的轎子都不認識啦?"
"別動!"
李瘸子的手下還在吆喝,馬上就被埋伏的善撲營軍人一把按在了地上,給下了身上的刀劍。
李瘸子面色陰沉,一瘸一拐從轎子裏走了出來。
"李某犯什麼事了,官爺能不能給個解釋?"
"少廢話,秉公辦事。"
李瘸子那根有機簧的拐杖被一把拿走了,啪一聲銬了枷鎖,兩個高大的兵丁一人一邊,架小孩一樣把他帶上了馬車。
馭手一聲鞭響,馬車繞過了半個京城,在吳繼和面前停下了。
"這個是吳將軍。"
善撲營諸人把李瘸子押了下來,姓李的站穩了,撣了撣身上的灰塵,抬頭看向吳繼和說:"吳大人,下次想讓李某過來,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旁邊的兵丁抬手就是一巴掌。
"呸,你也配讓吳大人叫你過來?撒泡尿好好照照!"
李瘸子面色如常,只是臉被打得有點腫了。
吳繼和說:"李某,知道自己犯什麼事了嗎?"
"李某不知。"
"有個郡王家的公子,在你們姚長富旗下的賭局裏被人設計輸光了錢,現在怎麼收拾?"
"輸的錢,我們可以還給他。"
"蠢貨!!"
吳繼和一聲大喝,連旁邊的兵丁都嚇了一跳。
"老郡王氣得都生病了,你全家的腦袋也賠不起!"
李瘸子的臉上一時紅一時白,吳繼和冷冷說道:"老郡王本是叫我查你個底掉兒,但我勸他老人家暫息雷霆之怒,知道為什麼嗎?"
"小、小人不知。。。"
"因為你還有點用。"吳繼和說,"以後我不想再聽說有那個王爺、貝勒的兒子在你們的賭局上把錢賠光。還有,以後你每個月,都要定時給郡王府里出錢孝敬。"
"這不是我一個人說的算啊。。。"
聽到這話,李瘸子雖然額頭冒汗,嘴裏服軟,但他的矮臉上不憂反喜。
"你放心,城裏的海爺,有頭有臉的人,最近為什麼不見了?"
"這,李某不知。"
"因為郡王也跟步軍統領說了,最近城裏的一些雜碎有些太把自己當回事了,該清理清理了。"
"吳大人莫要嚇我,這京城是皇上眼皮子底下,海爺就是罪惡滔天,也得等查明了罪行。再等刑部將每年的死囚名單呈與皇上看過,御筆親批了,這才有推出菜市口。。。。。。"
"呵。"
吳繼和忍不住笑了,李瘸子看他神態,沒敢繼續說下去。
"你還沒想明白?海爺的錢現在在誰手裏呢?"
李瘸子這才想到,海爺死後,他的家當全給手下人分了。這絕對是他的手下人早就有計劃了,按步軍統領的意思把海爺給幹掉了。
由此,各種提審的繁瑣環節就都省掉了。
李瘸子的臉上閃過一絲狠毒,他非常明白,姚長富每乘酒興都沒少拿自己的腿來看玩笑。
更何況,兄弟情義在利益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吳大人,李某覺得您真是明察秋毫的父母官,有些話不敢瞞您。這京城裏啊,有時候還真需要我們這些雜碎,才能管的了下面這些刁民。"
吳繼和面露笑容,說:"你說的可對,所以我才向老郡王提議,沒必要趕盡殺絕。但姚長富沒必要留了,明天你把賬本拿來,我們好好看看。"
李瘸子內心驚嘆不妙,這吳大人還是會查賬的。
但是他很聽話,第二天準時按約定,拿來了姚長富一夥的賬本。
吳繼和仔細翻閱,發現姚長富還沒少做人販子的生意,每月離妻散子的,簡直是禽獸。
但賬目上出現了奇怪的地方,姚長富每月固定要買四個童男童女,用處卻沒有表明。這是進賬,再查也沒有出賬。
"這四個童男童女,是怎麼回事?"
李瘸子答道:"這事兒也蹊蹺,他買來童男童女,都是給運到密道里去了。幹什麼只有他和幾個死黨知道,我都沒法過問。"
"密道?是什麼地方?"
"我只見過,也不敢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