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9章 大結局
大亂之後,必有大治,雖經叛亂不過數月,如今的蒼遼朝廷經過權力重組,政治已是一片清明。
皇帝耶律隆毅早早退朝,將所有的大臣遣出宮去,自己換過一身常服,腳步輕快的穿御花園,徑向北門而來。
昨日,是鈺王大婚,按規矩,他今日不必上朝,卻要攜王妃一早進宮,給帝后和太后請安。
只是蓋氏已故,元氏廢后賜死,如今後宮並沒有皇后,他也不在自己宮裏等着,而是吩咐過太監傳話,徑直向長壽宮來。
鈺王可是太后最在意的孫子,如今他大婚,娶的又是自小兒就得太後偏疼的楚家大小姐,今日必然是歡喜的很。一會兒鈺王夫婦進宮行禮,他身為人子,自然要湊個趣,讓老太后更加開懷。
長壽宮裏,畢太后也是較往日早起,早早收拾妥當,精心妝扮,換上一身簇新的衣裳等着,還時不時吩咐鄭嬤嬤將給孫媳婦兒的見面禮再查幾回,生怕磕過碰過有什麼遺漏沒有瞧出來。
鄭嬤嬤深知老太后的心思,又是笑又是嘆,替她整整一絲未亂的裙擺,笑道:“這些日子,這見面禮查過多少回,哪裏就有疏漏?太後放心就是!”
畢氏笑嘆道:“辰兒也倒罷了,並不計較這些,只是楚丫頭小氣,莫要讓她挑理兒!”
鄭嬤嬤聽她雖在抱怨,可是眉眼含笑,實是對這孫媳婦兒說不出的滿意,低聲笑道:“王妃素日不過也是哄着太后開心罷了,哪裏就當真計較?”
太後點頭,想起這些時日發生的一切,輕嘆道:“幸好有她,若不然,又哪知道這后宮裏那幾個毒婦!”
鄭嬤嬤點頭,吁道:“總算一切真相大白,殿下能得楚大小姐為妻,日後必然一生平順,太后不必再掛懷!”
“嗯!”畢氏點頭,嘆道,“哀家只心疼阿衡和舒丫頭,這麼些年,我們竟不能……”說到這裏,不由紅了眼眶。
鄭嬤嬤忙道:“太后這是做什麼,今日可是殿下的好日子,一會兒來了,見太后這副模樣兒,豈不是難過!”
說的是!
畢氏忙整肅心情,轉話說些旁的。
這個時候,但聽太監在外回道:“太后,皇上來了!”
隨着話落,但見耶律隆毅已自挑開的帘子下進來,含笑見禮。
畢氏笑道:“怎麼不等著兒子媳婦兒給你見禮,跑來我這裏做什麼?”
皇帝笑道:“兒臣已留話,喚他二人徑直來長壽宮見禮,今日便叨擾母后,在這裏用午膳如何?”
畢氏年高,素喜熱鬧,聞言自然歡喜,連連道好,一迭連聲命人去備食材。
皇帝聽她口中念的,皆是楚大小姐喜歡吃什麼,不由微笑。
看來,不止是耶律辰,就是這個孫媳婦兒,也深得太后之心!
轉念想到耶律辰文治武功已無可挑剔,再過數月,自己將江山交付,再也無牽無掛,如此,不論何時都能坦然面對阿衡。
想起那個英姿勃發,統率千軍,踏馬邊關的女子,心中又是甜蜜又是喜悅,暗道:“阿衡啊阿衡,朕再見你,這一次,不論上天入地,再斷不會與你分開!”
哪知道母子二人這一等,便等到艷陽高照,仍不見鈺王攜王妃進宮。畢氏詫異道:“楚丫頭雖說古怪,也斷不是不懂規矩的,怎麼這會兒還不曾起身?”喚進戴青命道,“你使幾個人,往鈺王府去問,瞧鈺王起身不曾!”
戴青奉命,正要退出去,就聽門外腳步聲響,龐白急匆匆的趕來,一進門便向皇帝回道:“皇上,不好了,鈺王殿下逃了!”
什麼?
逃了?
皇帝吃驚道:“什麼逃了?逃哪裏去了?”
畢氏也大吃一驚,霍然站起,指道:“你說清楚,什麼逃了?可是逃婚?楚丫頭呢?”問到后句,不禁心驚。
這門親事,可是他親自求來的,怎麼就逃了?若果然如此,如何向楚家交待?
龐白搖頭道:“不是逃婚,是……是帶着王妃一起逃了!”
昨日大婚,他不是逃婚,還有什麼可逃的?
畢氏詫異。
耶律隆毅皺眉問道:“你如何知道?喚個清楚的人來回話!”
龐白這才醒起自己慌亂之下不曾說清楚,忙道:“今日一早,宮裏的教引嬤嬤喚了幾次,都不見鈺王殿下和王妃起身,又不敢徑直闖進去瞧,只能等着,哪知道連喚幾次都無動靜,要尋人想法子,才發現阿江、阿傳二人也不見蹤影,吵嚷起來,驚動了後院的蓋統領,蓋統領進屋去查,才發現鈺王殿下和王妃早已離去,只留下一封書信,托蓋統領傳呈皇上!”
這一大堆話說下來,要緊的卻留在最後!
皇帝皺眉,急問道:“信呢?”
龐白道:“還在蓋統領手中,奴才做主,已請蓋統領候在長壽宮外!”
“還不喚進來?”畢氏立刻吩咐。
龐白應命奔去,很快將蓋玉嘯帶來。蓋玉嘯不擅言辭,只簡略將事情說過,將一封火漆封好的書信雙手奉上,俯首道:“鈺王殿下留書,要臣將此信傳呈皇上!”
皇帝也不等太監去取,自個兒一把奪過,信手一把撕開,但見只有薄薄的一張白玉箋紙,紙上寥寥數語寫道:“父皇萬安,兒臣細思,蒼遼大亂初平,河山待整,實不能無父皇坐鎮。況兒臣年少,不能服眾,還請父皇大局為重,再辛勞幾年,待兒臣經些閱歷,再回朝供萬民驅策。若是父皇執意禪位,那便請太上皇代為理政,兒臣不勝感激!”
信函下邊落款,寫着“兒耶律辰頓首”六字,上蓋鈺王殿下的私章。
太上皇理政?
太上皇想理政,又禪位做什麼?
一時間,皇帝耶律隆毅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伸手要將書信揉碎,手又頓住,往案子上一拍,向蓋玉嘯問道:“鈺王幾時走的,去了何處?”
蓋玉嘯苦笑道:“臣也是今晨聽到前院裏吵嚷才得知,之前殿下不曾透過一絲口風!”
難怪他要同一日成親,難怪他要自己住入後院,難怪他要自己接掌這御前侍衛統領一職,原來,這一切都是為了出走計劃!
若非自己昨夜沉迷於閨房之樂,又豈會沒有查覺?
可是如今,他已遠走,不說不知道去往何處,縱是知道,如今剛剛大婚,又身負守護皇帝之責,難不成還如從前一樣,影子一樣的跟着他?
枉顧職責,豈是蓋家子孫所為?更何況,又讓自己新娶的嬌妻如何自處?
竟然連蓋玉嘯也瞞過!
皇帝“嗨”的一聲,向龐白指道,“你!快去!多派人手,各處去查,將那小兔崽子給朕抓回來!”
所有的人:“……”
皇上,你可是九五之尊,怎麼喚自己的兒子如此粗俗?
只是,又有何人敢說皇上的不是?
小兔崽子就小兔崽子吧!
龐白應命,卻為難道:“皇上,昨日鈺王府宴散,已近三更,回來的嬤嬤說,鈺王殿下洞房裏被褥未展,想來是三更過後便已出城,當真不知往何處去查!”
畢氏聽到這個消息,也早已驚訝莫名,此刻連忙問道:“楚丫頭身邊那兩個人呢?喚什麼荊明、韓立的,聞說中間有一個追蹤高手!”
蓋玉嘯無奈道:“莫說荊明、韓立二人,便是王妃身邊的兩個丫鬟也一同不知所蹤。”
皇帝:“……”
看來,鈺王那小子當真是深思熟慮!
愣怔片刻,只得擺手道:“命人往各處去查,儘力去追,有消息速來回朕!還有……往上將軍府送個消息罷!”
兒媳婦娶進王府,不到一夜就把人丟了,還不知道丟去了哪裏,總要給個交待!
蓋玉嘯也覺無奈,只得應一聲,退了出來。
畢氏瞧着眾人退了出去,默默坐了回去,瞧瞧案上備的見面禮,悵然道:“怎麼就走了,哀家還不曾受禮!”
“九哥,為何定要今日?”縱馬疾馳,楚若煙也問出心中疑慮。
耶律辰對太后甚是孝順,如今大婚,還不曾給太後行禮便逃走,斷不是他平日所為。
耶律辰輕嘆,搖頭道:“過了昨夜,怕再也走不掉!”
旁人也倒罷了,過了昨夜,就再也瞞不過蓋玉嘯。
說話間,一行人一路向東,馳往草原,在那裏無路可循,又處處可通的綠色天地暢遊幾日,再折向東南,進入變化繁複的水路,等到他們上了船,縱是蓋玉嘯,怕再也尋他們不着!
楚若煙聽耶律辰略述,不禁揚聲笑起,側頭道:“九哥,這會兒蓋三哥怕已看到書信,你就不怕他惱你?”
耶律辰聳肩道:“橫豎他打不到我!”
楚若煙笑道:“你將他一個人拋下,當真放心?”
這十幾年,蓋玉嘯可是像一個影子一樣跟着他,也只聽他一人所命!
耶律辰搖頭道:“如今他已正名,恢復他蓋家子孫的身份,又娶明郡主為妻,自有大好前程,我又將阿銘、阿傷等人留給他,又有何不放心?”
重要的是,他要有自己的人生,已不必與他綁在一起。
楚若煙點頭,回頭望去一眼,眨眼道:“日後不必打打殺殺,阿江、阿傳兩個也道罷了,另外那幾個要來做什麼?”
耶律辰此次逃位,除去阿江、阿傳,還帶着張信、王寧等十幾名鈺王府的親兵。
耶律辰笑道:“任我們去何處,總要有人使用,更何況……”也回頭望一眼,低聲道,“聞說要帶你那兩個傻丫鬟同行,張信可是苦求許久,定要跟着同來!”
什麼?
楚若煙錯愕,轉念間“啊”的一聲,點頭道,“知道了,他必是瞧上紫菱那丫頭!”
耶律辰含笑道:“不止是她,怕阿傳也正傷腦子,求王妃一個恩典呢!”
“碧蘿嗎?”楚若煙不解,疑惑道,“我當真不知道,阿傳幾時勾搭上我們碧蘿,必是受王爺言傳身教!”
耶律辰好笑道:“怎麼王妃不記得,那一年碧蘿在我鈺王府中為賊人所擒,是為何人所救?”
在鈺王府遇賊嗎?
楚若煙一怔,轉念間,恍惚想起一些舊事,才算恍然大悟,點頭道:“原來如此!”
說笑聲中,一列十餘人已躍馬縱上草原,很快便成為小小的幾個黑點,風中,仍飄來最後幾句笑語。
“九哥,你不管蒼遼朝堂了嗎?”
“管,只是再過幾年罷!”
“不怕皇上惱你?”
“總強過他傳位之後,成日憂思的好!”
“九哥,我們能不能去大鄴?”
“大鄴、大梁、大戎……只要你想去的地方!”
“九哥想去哪裏?”
“煙兒說過的另一個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