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鍋包肉異世現崢嶸 除夕夜溫馨暖眾人
皇帝只着中衣，疲憊地坐起身，身側的端妃立刻從床上爬起，接過宮女遞來的皇帝外衣，親自為皇帝穿上，一邊輕輕撫平衣上的褶皺處。
另一旁，皇帝就着宮女遞來的茶盞喝了一口在嘴間漱了漱，隨後吐到另一個宮女托着的金盆里。然後他拍了拍一旁的端妃，“行啦，這種事兒叫宮女們伺候就行，別只着單衣赤着腳在地上站着，天還冷着呢，着涼了怎麼辦？”
端妃嬌媚一笑，聲音淺淺如鈴，“臣妾願意為陛下穿衣，受涼也不怕。何況有陛下龍氣保護着，臣妾哪裏會受涼呢。”
皇帝哈哈一笑，挑起端妃的下巴撓了撓癢，“這後宮佳麗，屬你最會說話。回頭朕賞你些蘇郡絲綢，你織做件冬衣，既保暖又好看。”
聞言，端妃不由抱住皇帝一支手臂，撒嬌道：“陛下賞賜給臣妾的綢緞都能裝滿一間屋子了，就不能賞點別的嗎。”
“呦呵。”皇帝笑睨着她，“聽端妃的口氣，想來你是早有所求了？”
“嘿嘿。”端妃欲拒還迎地點了點頭，“昨日裏御膳房做的那道淡切蚝片有些好吃，但是臨華殿只分得了兩斤，臣妾只吃了兩三疊，”
皇帝好笑地看着她，“原來是這樣？你這小饞蟲！行，朕知道了，劉珏。”
“臣在。”屋子外，劉珏聽到聲音立時湊近門前應答道，“陛下有什麼吩咐？”
皇帝握着端妃的小手，一邊道：“通知御膳房，今年生蚝的例份再撥給端妃一份。”
“是。”
爾後，皇帝回過頭看着端妃，嘴角微微一勾。端妃立刻喜笑顏開，行禮謝道：“臣妾多謝陛下賞賜！”
“哈哈！”皇帝大笑着，一把將端妃抱在懷裏，然後輕輕地放在床上，“好了婉兒，朕要去上朝了。”
端妃嬌羞地斂下眼，“臣妾等陛下回來，一起品吃淡切蚝片。”
皇帝推門而出，大步向朝政殿而去，劉珏緊忙跟隨在其身後，一番朝堂議事後，皇帝進了御書房批閱奏摺，劉珏在一旁伺候着。忽然，劉珏看到自己的小徒弟突然悄悄走進來，正對自己打眼色，劉珏看了一眼，皇帝仍在奏摺之中抬不起頭，他替皇帝倒了一杯新茶，隨後腳步輕輕地出了御書房。
一出御書房，小徒弟便湊到劉珏身邊低聲道：“師傅，御膳房庫存總管說今年上供的生蚝份額早就全分配給各宮了，現在除了陛下的那一份還剩下三斤，再也沒有了余份了，總管讓徒兒問您，是否要從陛下那份中抽份給端妃？”
劉珏皺了皺眉，納悶道：“不會呀，我記得每年從橫海運來的生蚝分配給各宮后，總會餘下那麼五斤左右的以備某些貴人所需，今年御膳房沒有留存嗎？”
小徒弟道：“總管說，今年從橫海送來的生蚝分量就和往年差上好幾斤，興許是因為對陳戰事的影響吧。”
點點頭，劉珏道：“小允子，師傅曾經教過你什麼還記得嗎？陛下的東西沒有陛下的親口允諾，誰都不許動，明白了嗎？”
小允子為難道：“可是，是陛下親口下令再撥一份給端妃的呀，眼下端妃那邊已經派人去御膳房，指明了讓文御廚給做淡切蚝片呢，御膳房庫存總管就是派徒兒來問您拿主意的。”
劉珏也知道那總管的不容易，長出一口氣，道：“你在這兒等會，我進去問問陛下。”
小允子連連點頭，看着劉珏走進御書房內，屋內有了些交談的動靜，半晌后，劉珏從御書房內走出，衝著小允子點點頭，“去吧。”
“是。”
劉珏看着小允子遠去的身影，眉頭微微皺着，有什麼事情忽然被聯想起來湧上心頭，他眼中閃過一抹複雜之色，隨後瞬間消失。他揉了揉臉，讓臉上的表情恢復那副自然的平靜，轉身推門而入。
王旺小院。
昨日裏萬尚志終於能夠隨心所欲地用出靈在每一道菜之中，因為他真正的同靈有了溝通，能夠全心全意地理解這些靈‘心中所想’，知道每一個光點都是一個生命。或許正是因為如此，王旺竟對萬尚志也有了幾分仁慈，允許他休息一天，明天再繼續殘酷的訓練。
也同樣因此，耽擱了許久還未做的鍋包肉，終於可以開始烹制。
在一眾人等的圍觀下，萬尚志簡單地清洗了一下裏脊肉，然後取鋒無將之切成薄片，倒了黃酒與鹽進行腌制；蔥、姜、胡蘿蔔切成細絲放置一旁備用；數勺糖、數勺白醋，那麼少許象徵意味的鹽攪拌均勻備用。
取澱粉在盆中用水攪拌成澱粉糊，將切好的肉片一一在澱粉糊內裹滿，鍋中燒油待油溫升熱將裹好外衣的肉片下入鍋內炸制，待肉片外衣定型且成酥脆的金黃色撈出控油。隨後，鍋內倒入少許油，加入蔥姜胡蘿蔔絲燒燒炒軟，隨後下入先前配好的醬汁炒製成黏稠起泡狀態后，下入肉片快速翻炒，讓每一塊肉片都裹滿醬汁，這時，白醋經高溫加熱味道迅速爆發，醋酸味嗆的屋裏眾人鼻子都要酸掉了。
但這一步很快便結束，萬尚志只是翻炒幾下便待醬汁裹滿肉片便迅速將鍋從火上拿走，因為炒制時間若過長，則肉片外衣會在醬汁的作用下變軟，沒有那麼脆了。
萬尚志將鍋包肉全部盛放到盤子中，金黃誘人的肉片一塊疊着一塊，間雜黃、白的蔥、姜、胡蘿蔔絲，每一塊肉片上都裹滿着蜜一般的醬汁，酸酸甜甜的氣味隨熱氣升騰，不禁讓人垂涎欲滴。
將鍋包肉放在餐桌上，萬尚志嘴角帶笑，“大家嘗嘗吧，也做一回評判，幫我評價一下這道菜該有多少分。”
郝明月十分活躍，兩步跳到筷籠旁邊取了一大把筷子，轉身回到桌子旁分給眾人。小桌就那麼大的地方，光是古致忠費尹和王旺三個老頭各面站一個便有些擁擠了，邵天宜郝明月幾個小年輕就站在外側，等待着幾位長者先嘗。
古致忠夾了一塊輕咬，濃厚的白醋氣味通過口腔刺入鼻腔，他不禁稍稍皺眉。當咬下一塊進入嘴裏之中，他的眉頭稍稍鬆懈，因為這鍋包肉的外皮調的屬實美味，濃郁的酸甜味道一瞬間在嘴裏炸裂，刺激的唾液頓時分泌滿口腔，一口酥一口肉在嘴裏咀嚼，外側的那層脆皮調的恰到好處，酥酥脆脆，即便是他一口牙沒剩下幾個，都覺得十分好咬。
買回來的裏脊不少，但做成鍋包肉之後，一人只吃了兩三片，原本滿滿的一個碟子便空空蕩蕩，只剩下盤底的醬汁和些許薑絲了。
至於眾人的評價嘛……
郝明月一把拿過空碟，“還剩下這麼多醬汁呢，可別浪費了，下午吃飯的時候我用來拌飯吃。”
費尹看了他一眼，冷哼道：“沒志氣！快把空盤子放下，想吃再讓萬尚志做就是了，抱個空盤子舔算什麼？”
郝明月怏怏地放下碟子，誰知，碟子剛放到桌子上便被另一雙手迅速奪走，他定睛一看，竟然是費尹。
費尹美滋滋地看着手裏的空盤子，郝明月見了，不由委屈出聲：“哇，費叔，你不讓我拌飯吃是因為你自己想拌飯吃，你在騙我！”
“哼！”費尹用手指颳了一點醬汁在手指舔了一口，道：“我多大了，你才多大？你想吃這東西往後多的是時間吃，我又能吃幾年了？還跟我這個老人家搶，你這孩子，一點都不尊老。”
“你也不愛幼啊……”郝明月弱弱反駁。
“行了，費尹你少欺負明月。”古致忠白了一眼費尹，隨後衝著萬尚志道：“這道叫，鍋包肉是吧？味道的確不錯，酸甜可口，酥酥脆脆，又是肉類，一口吃下去給人以滿足感。只是這鍋包肉吃多了似乎會膩，我只是吃了兩塊，再吃第三塊的時候就有些不喜。不過這一點在比賽上卻無關緊要，畢竟每個評判為了能夠品嘗盡所有參賽者的作品，就算任何東西再好吃，他們也總會止口給肚子留點地方的，所以我認為，鍋包肉可以作為參賽菜品。”
王旺也是點了點頭，道：“的確，這道菜尤為適合用作比賽上，只不過我有些疑惑，”他抬起頭向萬尚志的方向看了一眼，“我說尚志，你腦子裏怎麼總有許多奇怪的菜譜，做出來又總是如你所說的那樣好吃？”
“這……”萬尚志稍稍一頓，“可能這就是天賦吧，而且前幾年我們和古老、費老在島上的時候因為很空閑，所以每日我都在腦海中構思各種食材搭配后的味道，創建新食譜。”
前些日子邵天宜叫古致忠叔叔的時候被王旺恰好聽到，他轉身便問向邵天宜：“你叫古致忠古叔和費尹費叔什麼？”
郝明月疑惑地在一旁答道：“古叔和費叔啊，怎麼了？”
王旺白了他一眼：“你雖然是鶴依濃的徒弟，但也是郝叔的兒子，所以你叫古叔費叔沒什麼；萬尚志雖然是我的徒弟，但也是晁叔叔的兒子，叫古叔費輸也無妨。但是你——”王旺看向邵天宜，“小邵雖然年長我幾歲，但當年也只是和我平輩的新晉御廚，你管我叫叔沒問題，但你管古叔和費叔叫叔就錯了吧。”
“啊？”郝明月驚奇地看向邵天宜，“這麼說，你也得管我和萬兄叫叔叔了？”
邵天宜：“……”
若真要仔細的算，邵天宜是萬尚志的哥哥，也得管古致忠兩個叫叔，所以輩分這個東西實在難算，眾人探討過後覺得太燒腦，便紛紛放棄了。只此後除了王旺叫古費二人為叔，其餘人都管古費兩人成為古老、費老。萬尚志還是要叫王旺師傅，邵天宜和郝明月同樣和萬尚志平輩，稱呼王旺為王老。
話歸正題，待萬尚志說過話后，一旁的古致忠表情微動，似乎心有不爽。
古致忠眉頭稍稍一挑，“跟我們在島上的時候很空閑？看來之前對你們的訓練的確太過輕鬆了。”說著，他偏頭看向王旺，“王旺，你每日裏負責卯時初到申時末對吧？”
“是的，古叔有什麼想法嗎？”王旺反問道。
“嗯。”古致忠道：“我看他還是太閑了，既然你教卯時至申時，那今後酉時至戌時便交給我吧。”
聞言，萬尚志如受晴天霹靂，瞪大了眼，鬼叫起來：“古老！”
最終小胳膊腿還是扭不動老胳膊腿，亦或是說小胳膊腿根本沒有想和老胳膊腿動手的想法，萬尚志自此每日裏除了睡覺，便全是練習廚藝，眼底青烏一日比一日深。邵天宜和郝明月見了，不由也升了幾分變強的念頭，也請求了王旺以及古致忠，想要陪同萬尚志一起練習。
又數日過去，已經進入了年末，馬上就要到達新年，一行人提前買了大批的年貨在家，費尹這個老酒鬼還要求買了大量的酒水，全部囤積在王旺家的雜貨間裏面。幾日後，已到除夕，新京城裏家家戶戶燈火通明，往日裏人潮絡繹不絕的街道如今也空蕩蕩的，千家萬戶盡歸家中，喜氣洋洋的與家人們共度除夕。
王旺也免了萬尚志今日的練習，打算親自下廚，古致忠對此頗為同意，甚至病了數年的身體似乎有所好轉，開心的他提議，今日由他們三個老傢伙下廚，讓年輕一輩們等在外面，給院子裏打扮得喜慶一些，然後晚上眾人一同守歲。
幾個年輕一輩的也笑眯了眼，連連道：“今日有口福咯~”然後歡快地取出早前購買的年貨，給宅院裏打扮了起來，小小院子裏，很快便被喜慶的鮮紅所籠罩，大紅燈籠高高掛，暖融融的光芒照亮了宅院的每一個角落。夜晚，王旺幾人推開廚房門，找來兩塊大木板用凳子托着並成一個大桌子，飯菜擺了慢慢一桌，連碗盤都不夠了，酒水只能讓眾人抱着罈子暢飲。
吃餃子的時候，萬尚志幸運的吃到了那枚包着銅錢的餃子，無意中咬到的時候差點崩壞了他的牙。當他吐出硬幣時，被紅光照亮臉頰的眾人紛紛恭喜他，來年好運連連，廚神比賽必奪魁首！萬尚志看着那一枚銅錢不知為何就笑了起來，或許是為了眾人的這段情誼，又或許是為了心底莫名升起的溫暖感。
待天色更加漆黑的時候，被烏雲遮蓋了一個時辰的月亮忽然從雲后冒出，月光忽然冒出淡淡的光芒的同時，城中各處忽然爆發出巨大的爆響，與此同時巨大的火紅光芒從皇宮方向暴起飛向天空，待到高空之時忽然一聲爆響，然後閃爍一瞬耀眼的紅光。
郝明月醉意朦朧雙眼，見狀他瞬時指向那處，高喊道：“看！煙花！”
費尹不僅是被紅燈籠照的雙頰通紅，還是因為他暢飲后所導致的渾身發熱后的臉頰的自然紅，聞言，他大聲歡笑着喊道：“古致忠！這世間千萬美好，我想讓我的孫兒們也如同你我曾經一樣，堂堂正正的，站在陽光下，光明正大的看個遍！”
古致忠笑着吼道，完全不顧嗓音的粗啞，“好！不僅我倆看個遍，也要讓我們的孫兒們看個遍！看遍這人世百態！看遍這大好河山！”
笑着，笑着，不知為何臉龐忽然流落淚水，古致忠將之輕輕擦拭，復而舉起酒罈歡笑地暢飲起來。
萬尚志舉起酒罈走到王旺身旁，“師傅，我敬你，多謝我初來時你給我的溫暖與幫助。”
王旺嘴角帶着微微的笑意，見狀拎起酒罈輕輕的和他碰撞了一下，隨後看着漫天星月，緩緩道：“其實該我謝你才是。你本可平安快活的度過一生，但卻因為我們這一群人，這一些老一輩的恩怨吧你拖進這風暴漩渦。”
萬尚志也抬起頭看向天空中的星月，微笑道：“才不是呢，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冷寂了二十多年的小小院子，頭一次這樣充滿快樂與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