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登場
殺戮像惡魔的絮語,帶着鼓動人心的力量,在這座充滿罪惡的城市中往來低徊,撩撥着血脈中最原始的躁動。
段釗的面具是一塊普通的粗麻布,隨意地在臉上裹了兩層。
他走出一棟公寓,掀起一點面巾,企圖給自己點上一支煙,煙頭濕透,段釗才覺出竟然已經下起了小雨,他渾身被血浸透,早分不清臉上沾着的是血水還是雨水。
段釗同樣對獵殺沒有興趣,剛才遇上的目標完全是意外,他開車路過這棟公寓,聽到樓上有求救的呼喊,而那戶人家明明掛着免戰牌的。
段釗上去了,目標並不強大,但殘忍而瘋狂,那個普通人選手騙過了跟拍的無人機,又剜出植入體內的定位器,連自己的血肉和定位器一起餵了老鼠,而後他成了這棟公寓居民的噩夢。
段釗無法理解,定位器通過手術植入,自己剜出來需要忍受非人的痛苦,擁有如此堅強意志的人怎麼會如此瘋狂?
沒有人能給他答案,他也沒時間尋找答案,他只有三分鐘。
段釗扔掉打濕的煙頭,鑽進自己的賽車,他的賽車和他的人一樣樸實無華,老式肌肉車的架子,裝了幾挺機槍就完事了。
玩機甲的機師來開賽車已經夠掉價了,難道要他扛着那些嚇唬人的裝備去到處嘚瑟?
段釗想着石咲答應自己的條件,拿下冠軍,自己可以在懲教署的監管下,回雲夢去住,度過生命中最後的兩三年,雲夢是自己出生的地方,儘管家裏已經沒什麼人了,段釗還是想死在那裏,而不是這座溢滿罪惡和骯髒的城市。
轟隆隆的車轍碾碎磚石的聲音傳來,一輛像裝甲車多過賽車的異控車闖入段釗的視野。
作為曾經皇家特戰營的大隊長,段釗清楚地認出,這台所謂的賽車就是用警備隊的主戰裝甲車改裝而成的,防護能力比龜殼還硬,其他嘛……
一台最高時速不超過180脈的賽車?
而且段釗能明顯看出,這台“賽車”是加固過裝甲的,這是來比賽的還是來搞笑的?
然而,此時這台除了防禦能力一無是處的龜殼車正在倉皇逃遁,緊追其後的賽車讓段釗眼前一亮。
如同一隻靈活的蜘蛛在樓宇間穿梭,藉助鋼索勾住凸起,利用輔助輪在牆壁上借力,幾個彈躍間就追到了龜殼車的前面,驚心動魄而又流暢自如。
龜殼車慌不擇路,方向急轉,撞進了街邊一處店面,推倒了成排的貨架,從另一頭撞了出去。蛛形賽車沒急着追擊龜殼車,細雨之中,引擎低狺,前部的車燈晃了兩下街邊段釗的肌肉車,這是示威和警告,段釗明白自己如果有意,那台蛛形賽車裏的車手不介意先和自己做過一場。
段釗手伸出車窗,招了招,發動車子消失在雨幕之中。
蛛形賽車這才轉頭追着龜殼車穿過了商鋪。
蛛形賽車自然是司北的赤背,前面倉皇逃竄的裝甲車裏坐着的則是彭康。
懲教署的轉播大廳里,一身玫紅色晚裝的主持人玫琳終於姍姍來遲,她是玫罌的養女,被石咲贊為“迦百農之花”,仗着玫罌和石咲的寵溺,在迦百農確實是享受着特殊的待遇。
玫琳臉上帶着幾分劇烈運動過後的酡紅,咽下嘴裏的液體,和石咲玫罌打過招呼,匆匆掃了幾眼實時戰報,坐到了解說席前:“大家好,我是玫琳,今年的死亡之夜,仍然是我為大家主持。”
客座解說席上坐着的是懲教署執法隊副總教官蘇健民,本來蘇健民對於自己在解說席上被晾了快半小時是有點怨言的,可看到玫琳艷光逼人的樣子,臉色怎麼也拉不下來,玫琳似乎是知道蘇健民有情緒,仿若無意地整理一下晚裝,給蘇健民發了點福利,促狹地擠擠眼睛,蘇健民險些沒忍住在鏡頭前吞口水,虧得反應及時,拿起桌上的杯子佯裝喝水掩飾過去。
玫琳很有經驗,極快地瀏覽着提示屏上的信息,邊看邊說道:“比賽開始半小時,12名車手已經被淘汰了1名,3號惡鬼醫生。現在轉播的這場追車是8號車手和4號車手之間的追逐,8號車手匿名參賽,駕駛的是完全由自己拼裝的異控車【赤背】;4號車手是五階異能者彭康,駕駛是由帝國主戰裝甲車改裝而來的【不破鐵壁】。目前的形勢是,【不破鐵壁】亡命奔逃,【赤背】緊追不捨,蘇教官,你對這場對決有什麼看法呢?”
蘇健民放下水杯,找回了一點狀態,清清嗓子說道:“我們看目前的形勢,【赤背】佔據了絕對的優勢。【赤背】這台車的改裝充滿了奇思妙想,將速度和靈活性發揮到極致,之前的追逐中,【不破鐵壁】多次試圖反擊,結果全部是徒勞。說實話,我認為彭康這名選手有失水準,我完全無法明白,他做出這麼一台烏龜殼來參加比賽是為了什麼。他既打不中別人,也追不上別人,難道指望別的車手在他的車上撞死嗎?”
蘇健民說了個冷笑話,轉播大廳無人發笑,蘇健民只得自己說了下去:“歸根結底,我認為彭康根本沒有作為機師或者作為異控車車手的基本素養,讓他參賽完全是貽笑大……”
蘇健民好歹在最後時刻想起參賽人員名單是誰安排的,生生住口,有些尷尬地僵在解說席。
玫琳圓場道:“可彭康畢竟是五階,不是嗎?這是參賽選手中位階最高的了。”
蘇健民這次老實了,正常解說道:“是的,五階的優勢很大,尤其是在參賽選手以三階、四階為主的情況下。我看看……8號選手是三階……但這畢竟是一場車賽,駕駛能力同樣重要……”
蘇健民在絮絮叨叨一些沒用的廢話,解說席對面的沙發上,石咲對利兆開說道:“兆開,8號就是你選的那個司北吧?”
“是。”
“11號是怎麼回事?”
利兆開得意一笑:“我們只放出風說,司北要參賽,這是真的。介紹視頻里的資料也是真的。但我們可從來沒說11號是司北,玩家們一廂情願在11號上下重注,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你呀你,”石咲咧嘴一笑,“通知玫琳播報,準備放開第一個臨時盤口,8號和彭康的對決。勝負、生死、堅持時間,想玩什麼都可以下。”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