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九城紈絝

銅黃光網之中的夏寒只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在撞擊之時盡皆一陣痙攣，一波又一波的疼痛感覺像潮水般不住湧來。微吐出一口氣，夏寒定定心神，將疼痛之感強行壓下，卻陡然間察覺又一波威力不俗的攻擊已近在咫尺！

灰色的霧氣被震蕩得向兩旁消散，南宮練一拳快過一拳地狠擊在光網之上，每一下都攜帶着灰瞳凝光境瞳力的強大威能。一時間夏寒左右支絀，只感覺不同的攻擊來自四面八方，整個銅黃光網猶如一片被密集雨點傾瀉的水面，處處泛起波紋。

夏寒心中大駭，只覺得護體的光網每一刻都在搖搖欲墜，先前硬接初窺灰瞳境界的兩掌所消耗的力量尚未來得及恢復，要抵擋眼下這更為猛烈的進攻顯然更加吃力。

“初窺灰瞳與灰瞳凝光只相差一個境界，就有如此天壤之別么？”夏寒有些泄氣地想着，體力已然漸漸不支，在南宮練一記鞭腿擊中之後索性順勢倒摔而出，在地上幾個翻滾後方才堪堪停住。

南宮練皺眉看向夏寒，見後者兀自單膝跪地，大口地喘氣，冷聲嘲諷道：“我還道是什麼了不得的功法，縱然能凌駕於初窺灰瞳之上，在凝光境界面前也是不堪一擊。”

夏寒一邊咳嗽着一邊忍不住因南宮練的稚嫩聲音感到好笑，反諷道：“嘿嘿，南宮小賊，你這三歲小孩兒般的聲音要說出這麼冷酷的話也真是難為你了。”

“你！你找死！”南宮練被激得惱羞成怒，憑靠體內涌動的瞳力，一個縱身跳到夏寒身前，揪住他的衣領，正想一拳揍在那張不算特別英俊的臉上時，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麼，轉而惡狠狠地道：“馬上給我低頭認錯，我就饒了你！”

夏寒嘿嘿一笑，“呸”的一聲道：“放了可兒，我就饒了你！”

“呵呵，呵呵……”南宮練氣得發笑，拽住夏寒的衣領將他拉起又狠狠地推搡到地上，右腳毫不留情地跺在夏寒肩上，低沉辛辣的話語彷彿是從牙縫裏擠出：“你這樣沒有瞳力的廢物，這輩子也別想從我手中搶到任何東西！”

夏寒嬉笑的神色漸漸僵在臉上，心底卻反覆地品味着南宮練的這句話。恰在此時，另一個有些壯實的身影不期而至，“咚”的一聲摔在夏寒身旁幾尺遠處，伴隨着“哎喲喲”的叫聲。

夏寒與南宮練的注意力均被吸引了過去。南宮練眉頭微皺，回身朝一個少年問道：“趙子昂，這貨是怎麼回事？”

那名叫趙子昂的少年趕忙回答道：“少爺，這小子趁我們不注意想悄悄溜進館裏去，幸虧被我們幾個發現，給聯手丟了出來。”

南宮練冷笑一聲：“幾個蠢貨還想闖進我南宮館，不自量力。”回身經過趙子昂等幾個少年身旁時低聲道：“你們幾個快去館門口結你們那個什麼紈絝陣。記好了，一隻蒼蠅也不能放進館裏，我要讓這幾個小子知難而退。”

“少爺放心，我們這九城紈絝陣擋不住那些高手，擋這幾條臭魚爛蝦還是綽綽有餘滴。”趙子昂拍着胸脯，為自己能得到一個表現機會喜形於色。

其餘幾個少年聞言都一副摩拳擦掌的樣子，轉眼間便聚攏了十來個人集合在南宮館硃色大門前，各就各位組成一個略顯奇怪的陣型。

夏寒揉了揉被南宮練踩得酸痛的肩膀，緩緩坐起身來，瞥了眼旁邊還在吭吭哧哧呻吟的身影，一樂道：“我說吳金剛，別吭哧啦，從剛才過來就沒看見你人了，怎麼被人家跟丟個啥一樣給丟出來了呢？”

“哎喲喲……什麼就叫丟出來了？我這是……哎喲喲……我這是戰略撤退，哪像你跟曹金剛兩個莽夫，往人家人最多的地方鑽……”吳粲瘋狂揉捏着全身酸痛的地方，嘴裏的聲音也由吭吭哧哧變成了哼哼唧唧。

“撤退？你從哪撤退？”夏寒好奇地問道。

“只有你這種莽夫才會問出這種問題。”吳粲也坐起身來，一挺胸驕傲地道，“當然是從這南宮館裏撤退啊，當時你們倆吸引這幫小子大部分注意力，我就看能不能渾水摸魚直接從大門混進館裏去。這不被那幾個小子發現，暴露了戰略意圖嘛，然後就從容撤退啦！”

夏寒聞言登時雙眼一亮，好像被提醒了什麼，一拍大腿道：“對呀！跟這幫人糾纏個什麼勁，我們直接往門裏闖啊！”說著就一下佔了起來，剛往館門處瞧去便輕咦一聲，“我靠這幫鳥人，幹嘛呢在？”

吳粲順着夏寒的目光望去，一邊撓着腦袋一邊也站了起來。

只見寬敞的朱紅大門前的一級台階上被十幾個少年攔截得幾乎水泄不通，他們之中有的單手彎曲撐住額頭，有的抬起右臂挑釁似的指向前方，有的背身而立卻偏着腦袋努力地往後看着……全是一些在夏寒看來完全可以用“憨金剛”來形容的動作。

而越過他們更高一級的台階上，南宮練獨自佇立，卻以右手扶住額頭，似乎有些不忍直視眼前的景象。

“南宮練手下這是一群什麼……憨金剛啊……”吳粲看到之後先是獃滯，繼而笑得蹲下狂捶地面。

原本糾纏曹忘不放的幾個少年也放棄了目標，迅速返回加入了九城紈絝陣，使得這個陣型愈發顯得無懈可擊。

曹忘甫一脫身便趕緊與夏寒吳粲會合，雖然面無表情但仍語帶關切地道：“你們倆沒事吧？”

夏寒擺擺手：“沒事沒事，身體倍兒棒。”吳粲則是一邊大笑一邊噙着淚花點頭。

曹忘點點頭，似乎努力想說什麼最終卻又強自忍住，扭頭看向已結成陣型的南宮館眾少年，眉頭緊鎖。

“曹金剛，這下怎麼辦？他們這個鳥陣雖說看着很逗，不過好像也沒什麼破綻啊。”夏寒問道。

“我去試上一試。既然是陣，就總會有破綻。”

曹忘言畢藉助固色境界的瞳力轉眼間便躍至九城紈絝陣的上空，右腳之上灰氣裹挾，以一個極大的速度向其中幾個少年蹬踏而去。

就在快要命中目標之時，變化陡生，其蹬踏處下方驀地騰出一股灰色氣流，將曹忘右腳輕輕環繞住。曹忘神色微變，只覺右腳從此無法再蹬入半分，當下果斷地在半空將自己的身形快速幾個扭轉，掙脫了氣流的束縛，翻身落地之時緊接一個箭步踏上，右拳用盡全力拉到背後，對準那個背身站立卻努力回頭看的少年轟然砸去。

“我覺得成了，這一下決計能破掉這個蠢陣。”夏寒盯着吳粲，一臉篤定。

豈料這氣勢洶洶的一拳猶如泥牛入海，半點威能也沒有激起。曹忘只覺自己一拳打在了海綿之上，所有的力量在一瞬間被一泄而空。

曹忘定睛看去，只見自己的拳頭陷入一個深深的灰色氣旋之中，觸及處彷彿無底一般。

背身站立的少年努力回過的側臉上，那隻眼睛微微一動，有些驚詫地看向曹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