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

有關於周老爺子那邊的事情，都是周籬旁敲側擊從周慧那裏了解到的，都說上樑不正下樑歪，這話還真沒說錯。周老爺子現如今是跟着小兒子周國力身邊過日子的，而周國力馬上就要結婚，房子空間狹小，也不知周老爺子和周國力是如何應對這種情況的。

周國力結婚的日子挑選的很好，是新華國邁入七十年代的第二個月，眼見周國力大好的日子就要來了，周老爺子心急如焚，不得不把幾個兒女都叫到身邊，商量對策。

周籬跟着陳秀娟等人到了陳老爺子這邊，映入眼帘地是一寬闊大院，院子的左半邊堆着慢慢的柴火，中間是留給人們走路用的過道，而右邊則是圈養的幾隻雞，此時正無精打采地咯咯咯着。大門的正對面是泥土草混合蓋起來的平房，以肉眼可見的青煙從煙囪口向外飄散着。這間平房是周老爺子留給周國力結婚用的，佔地面積小的可憐，進門是細長的一條窄道，往前走個十來步就是睡覺的屋子，若是繼續往前走，再拐一個彎，則是用來燒火做飯的廚房。房子就這麼大，若是周國力結婚，新娘子進門，周老爺子總不能在中間掛着條帘子和兒子兒媳婦一塊生活吧？

周老爺子為此事犯愁，一連好幾日都吃不下睡不着，為此嘴上舌頭上都起了泡，疼的他甭管吃什麼都沒有滋味。

周老爺子一聲令下，兒子女們都來了，拉家帶口地擠進了這間小破屋裏，連挪個身感覺都非常困難。漂亮的話是個人都會說，可實際上大傢伙心裏都明鏡似得，晚輩們沒地方坐就站着，其餘人都圍着老爺子坐了下來。

周國力一直悶頭不語，自顧自地倒着酒喝。

周籬靠着門口的牆站着，探頭看了眼那桌上的白酒，是散裝的，應該是從副食店打來的，五分錢二兩，是這個時候最普通也是最常見的酒了。

“這日子難過，可還得照常過下去，你們幾個都有家有業了，雖然日子都不富裕，總好過你這弟弟。”周老爺子開門見山沒有任何的鋪墊，“國力四月份月份就要和春芽結婚了，這房子太小，總要拿出個辦法來，你們說是不是。”

“爹……”周老爺子的三兒子周國有開了口，“爹，我們就國力這一個弟弟，他結婚，我們當哥當姐的怎麼也不能看着不管。”說著，周國有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個手絹，那是臨出門前他媳婦兒塞給他的，為的就是應付老爺子。周國有把手絹打開，“爹，現在的日子都不好過，一個月就一二十的工資，我這一大家子人都要吃飯。”周國有把手絹里的錢拿出來放到了老爺子面前，“這裏有十五塊錢，家裏就這麼多了。”

周籬忍俊不禁地看着，心想這周老三還挺聰明的，以進為退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意思就是說，家裏沒錢了，就這麼多了，您老愛要不要吧！

有人起了這個頭，其他人也紛紛效仿，一來二去倒也湊了點錢出來。反倒是周國強一直低頭坐着，別人或許不知道，但周籬和周大河他們是知道的，周老爺子前些日子才拿走了七八十塊錢，如今周國強這個大兒子家裏，可是一分錢都拿不出來了。

周老爺子雖然年邁，可他不傻，看出來兒女們的意思后猛地把筷子摔在了飯桌上。

周國有離着周老爺子最近，嚇了一跳，“爹，您這好端端的說說話，怎麼就生氣了，大過年的，咱別想那些糟心的事兒……”

“放屁。”周老爺子吹鬍子瞪眼道：“你弟弟要結婚，家裏的房子不夠住，你們說怎麼辦吧，今兒得拿出個辦法來，老子辛辛苦苦把你們養大，現在都出息了，跟我面前耍起把戲來了？”

周國有急忙賠笑，“爹，您這話是怎麼說啊，我們不是不想幫國力，可眼下實在沒有辦法啊，要不……要不這樣把。”周國有見剛才送錢的招數不管用，立即拿出第二套辦法，“國力結婚，這房子就夠他和春芽小兩口住的，依我看，爹……您就跟着我大哥他們過得了，您看這個辦法成不？”

周國有的一番話立刻得到了其他兄弟姐妹的贊同，誰不是一大家子的人，平日裏老爺子為了周國力沒少從他們手裏摳東西，孝順老子是天經地義的，倒是沒聽說這當哥當姐的要照顧小弟弟一輩子的。結婚，出點錢無就行了，房子不夠住，那他們可就沒轍了。

辦法是有了，可也得當事人點頭才行。眾人一同看向低頭不語只顧着抽煙的周國強，等了半天周國強也不吭聲，一旁的周國力就坐不住了，他倒不是不想讓老父親跟着他過，只是眼下的條件，實在是沒辦法了，“大哥，您倒是說句話啊。”

周國強神情不屬地抬起頭，迷茫地看着周國力，“國力，你說啥？”

周國力焦急道：“大哥，讓咱爹先跟着你過，等往後有條件了，我再把咱爸接回來。”周國力是存心的，他也是無可奈何，除了周國強以外，個個都精明的很。

周國強能拒絕嗎？當然不能拒絕，不僅是他，就是陳秀娟都做不到說個“不”字。這件事就算這麼定下來了，在別人眼中沒有比這個方法更好的了，可在周國強和陳秀娟兩口子眼裏，那就是一件大事，能愁死人的大事。

家裏的條件本就艱難，老爺子一來，他們就要想辦法騰出一個屋子給他住，可放眼望去，家裏哪還有多餘的空間了，總不能讓老爺子住雞窩去吧？陳秀娟縱然心裏不痛快，卻也沒有表現出來，只是低着頭，眼眶裏含着欲要掉落的淚水，模糊地盯着絞在一起的手指。

周籬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就因為周國強曾經犯過錯，繼而在這個家裏就抬不起了，任誰都能踩到頭上欺負，看來在周家，這所謂的親情也不過如此嗎。既然這些人中沒人把周國強當成大哥，那麼對待這些人就不要心慈手軟，枱面上的話該說清楚就說清楚。

周老爺子有了着落，眾人臉上的笑意又都回來了，他們開始推杯換盞，歡聲笑語地聊了起來，似乎就不曾發生過剛才的那一幕。周籬見機會來了，急忙竄到周老爺子身邊坐下，撒嬌似的說：“爺，往後到了家裏，三兒一定孝順你，開春我就要去廠子裏上班了，掙了錢給您老買江米條吃。”

周籬這股子熱乎勁直接讓眾人愣住了，陳秀娟和周國強盯着他，周大河和周慧望着他……其他人也都是一副摸不着頭腦的樣子，心想這三丫頭是搞什麼把戲，以前怎麼不見他跟老爺子這麼親厚？

別人怎麼想周籬可管不着，也不會放在心上，她歪着頭，天真爛漫地笑着，“爺，前些日子我爸就說了，說我小叔要結婚，這邊房子不夠住，就想着把您接過去，可是……”周籬故意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眾人，翹起嘴角繼續說道：“可是又顧慮到我三叔四叔他們，他們也想留您在身邊盡孝啊，所以才拖到今天，倒是讓您老自己個兒開口了。”

周國壯和周國有說不出心裏是什麼滋味，總覺着這三丫頭是話裏有話。

周老爺子難得給周國強一個好臉，淺笑道：“老大有心了。”

周國強被老父親誇了，整個人立刻就顯得飄飄然了，這都多少年了，老父親就沒給他什麼好臉色，沒想到就因為周籬的幾句話……周國強心裏高興了，看着周籬的眼光也變的柔和了。

周籬瞄到周國強那副德行，心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面上依舊笑得燦爛，摟着老爺子的胳膊說：“爺，您說這屋裏坐着的哪個不想讓您健康長壽啊，心裏可都想着孝順您呢，依我看啊，這功勞也不能全讓俺爸佔了，省的以後叔叔姑姑們埋怨我爸，您老說是不是啊。”

周籬可不給周老爺子發表意見的機會，搶在他開口前又說：“既然都是當兒女的，那就應該都盡孝才是，不然傳出去對我叔叔姑姑們的名聲也有影響啊，讓外人聽了笑話。”周籬假模假樣地給周老爺子倒了杯酒，“往後呢，您老就安心的在家裏住下，絕不讓您操半分心，我叔我姑他們，就每個月拿點贍養費就行，就……五塊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