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上聖太真金母無上清靈元君
重明仙子在人間遇到一位姑娘。
姑娘說她現在叫莫離。她的孩子給她起的名字。
重明仙子在莫離的茶館裏留下來:“我是不是永遠都不能再見到他了?”
莫離按住她的手:“你這樣選了,就不該再見他。”
若有心,便無命。若長生,則斷情。
長依殿內,無塵早就放開了她。
嚴曼兒跪坐在地,看着他眸中空空的樣子,忽然就覺出所謂一步錯,步步錯。
“若是這所有的一切,都並非出自本心呢?”
她咬着唇,終是不能見他這個樣子。
“若是天妃當年,是因為與妖典做了交易,才早早被奪去了本該有的愛恨情念?若是這樣,你會不會開心一點點?”
當世唯一的九靈凰脈,流落在大荒中數載,幼年時被送回到長生山脈中,一生受族群恩惠,以中興為己任。
為求得這樣一條路,不惜在最韶華的年歲,付出滿身純血,又割捨一生愛恨。
如果是因為這樣,所以虛與委蛇,所以冷漠無情。他會不會也多少能釋然一些?
無塵聽完她這個說法。面上是她參不透的悲喜。最後什麼也沒說。
她依舊擁有那個位置,依舊可以住在靈犀宮,依舊享受到精心的照料。只是後來連遠遠一見的機會都不太有了。
離風在月落湖守了這麼多日,根本沒有見到林夕。再次回到禹余天,他就聽到這樣的消息。
靈犀宮的偏殿裏,他目光狠厲:“兩萬年前是我愚蠢,帶你去了靈族觀禮。後來你說你有辦法幫她,我又信了你。師姐死了,你同我面前哭了三日,我心軟了,將他活着的消息告訴你。我曉得你對他有情,只覺得你很可憐,卻沒想世事浮沉,饒不過人心易變。”
嚴曼兒點頭:“是,我有罪。”
離風這一次沒能見到無塵。他似乎總是在這樣一場困局裏和旁人錯過。
他唯一的師姐,他都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就決定了赴死。那時候他在月落湖想了兩百年,後來回到他的青城山,找到一枚玉簡,玉簡上落了些灰塵,說是兩百年前靈族那邊送過來的。
師姐的兩個孩子。
予安繼承了她的面貌,卻很識禮的對他說:“您這樣堅持,是還想要母親從父親那裏得到什麼呢?”
白茶一雙眼睛像極了無塵,不經意間便會流露出絲絲媚意,笑容卻嬌憨:“我和哥哥就沒法記得娘親過去的事,爹爹也不記得,這正是公平。”
遲晚晚同他一樣煩惱。
離風看到淡然處之的白墨,是最不能置信。
白墨這些日子沒有阻止遲晚晚過什麼,卻在他面前對離風說了一句。
“我們把他推到無人之巔,再前一步,就是萬丈深淵。你若是做了這雙手,真將他推了下去,便要想清楚,無邊煉獄裏,可當真承擔的起?”
無邊煉獄是凡人苦噩,有的生靈,從他誕生出靈智起,就被護在羽翼之下,不懼天命,不憚罪孽。
登基大典前的那一夜。
白墨躺在床上,十分清醒。
他沒有看遲晚晚,只是輕聲說:“希望我們沒有做錯。”
遲晚晚靠過來抱住他,他也沒有推開,只是眼睛裏空空蕩蕩的,肉身也就是徒有軀殼的樣子。
“錯也好,對也罷。總之不論這天地幾遭變化,我總陪你走下去。”
白墨抬起手拍拍他肩,閉上眼睛,蜷起來。長發蜿蜒的鋪在玉枕上,月光將他的背影照的纖弱又頑強。
三十三重天宮,三十三場幻境。
十五萬年前一場名為黑暗紀元的浩劫剛剛結束,有一位從人間走來的少年,嘴角染着血,眼睛裏猩紅一片。
他的身後有盤旋於天的真龍,有堅守無數歲月的始祖神明,有沁着血火的天機巨劍,有唱着梵音的佛陀,有揮着利刃的,數以萬計的,神明,仙人,妖佛,鬼怪。
少年掌心的碑,由道生,為道去。
建天庭,立地府,修法則,規三界。
三道無上法旨,一鎮諸魔,二尊天帝,三封冥王。
此後十五萬年,棄碑,棄師,棄友,棄三界。停留在人間真武界大順皇朝聖山一湖邊。
真龍掌握着八方神器。冥府燃燒着三千業火。諸魔洗刷盡弒神罪孽。
可黑暗從未結束,這人神之爭,仙魔之亂,鬼佛糾纏,一直都在繼續。
而今日這個時代的四方主宰,端肅莊嚴的踏進太清境大赤天。
九霄雲殿的匾額之上,是森森龍骨,纏繞着至陰至陽的無上之威。告訴每一位踏進這裏的仙魔妖鬼,它可鎮壓三界,也可弒神誅佛。
靈族白幻、白禾、白信、白清。
古族古羿、古彥、古南傲、古源。
妖族燭照、幽瑩、澤弋、扶漢、蘇平金、寒水、聽夢、嚴修。
佛族妙義、釋安、慧安。
蠻族燕訶、燕冷、燕敬。
木族祁淵。地府將離。魔界五殿。三尊真皇,十方神君,百位官長,和一位素衫青袍走在最後頭的神仙。
白墨換上淡銀色的道袍,衣袖上綉滿了精緻的靈紋。
流淌着凰血的公主,儀態萬千。繼承了真龍的帝子,風華正茂。就連玄衣的人間少年,臂上纏繞着碧綠靈蟒,亦是英姿煥發。
他們看到年輕的帝王,七曜寶冠之下妙相莊嚴,法身無上。
權衡三界,統御萬靈,主宰天地,開化萬天,行天之道,布天之德,造化萬物,濟度群生,為三界至尊之神,萬族無上君父。
而這位緩步踏上帝位的神明,他一路走來,手持念珠。帝座之下,又現神位。
三清之上,九地之下,吾妻摯愛,上神白染,封為天後之位,追尊上聖太真金母無上清靈元君。萬載千元,無有繼立,亘古亘今,至死不渝。
一念起,眾神皆震。千百心思悉數湧現,除卻少數幾位曾有些許見證,儘是滿目驚撼神色。
三界帝王追封亡妻是重情重義,可這般許以無上尊位,又明言此後再無繼立,豈非陰陽舛錯,日月失衡?
然寶座之下,是帝王光明三千威壓。
一念落,眾神依禮叩拜。他們浩浩蕩蕩的跪伏下去,就露出最後頭的一張臉。
無上的天帝直到這一刻方雙眸一顫,又緩緩起身。
林夕在那個最末尾的位置看着他,露出微微的笑意,眼睛裏卻摻上霧氣。
當年她請我一定要來觀禮,要乘風萬里,顯聖化形,為她和她的夫君撐一撐場面。如今她的夫君榮登九天,許以後位,可她身死魂滅,不留一息。
小白,是師父錯,師父來觀禮了。
九幽離境,陸童指尖拂過白染髮尖,眼神溫柔:“你別怪他當初不來。他這一生所見姻緣,皆於最妙處分崩離析,於最濃時生死別離,其中泰半便是要在喜宴婚典之上。十五萬年,日夜煎熬。”
眼尾氤氳出淺淡的紅,白染俯身依靠在陸童膝上,笑意苦澀:“上聖元君,他也太看得起我。”
大殿之上,當初噙着血的少年如今從虛空而來,行走在眾神之外。以超脫逍遙的境界,對着他的小七,俯首一禮。
九色錦繡華文帔上有盈盈靈光流轉,白茶當先起了身,便看到這場景。
目光一轉,她有些莫名,好在轉瞬間兄長廣袖一斂亦是起身。
他們站立在無塵兩側,同是高位,視線所及,神魔妖佛,盡皆跪伏,萬千生靈,無有不臣。
這便是天家威嚴,至尊一念。
予安神情肅穆,白墨平靜淡然,或許唯有一個公主白茶,眨了眨眼傳音給自己的哥哥,問:“大禮已過,他們為何不起身聽封?”
予安抿了抿唇,感受到大殿之內,眾神之上那浩瀚的威壓,垂眸片刻:“那也要他們起得來才行。”
仙魔一戰,龍族萬千將士隕於清微天。十五萬年,困難統治,艱辛綿延。若說三萬年修行毀他情求慾念,那麼元崖的十萬年帝王路,便是要他明白,如今這樣恭順臣服,又必得多少手段鎮壓。
三清稱帝,不過起始。
要承下這冠,坐穩這位,他並無退路,前頭還有魔界散亂,木族超脫,地府分治和人界離析。
要三界歸一,便從折斷這一殿傲骨開始。
兩萬年裏他隱忍無蹤,清微天一戰,背靠數萬神兵,昔日天宮中最為落魄的帝子,如今得承君位,到底過去灰暗,那時慈悲。
遲晚晚眸中略略恍惚,亦是明白,他覆手間如此一番,便是要這幾尊真皇神君,幾族領主長老,幾界統領和主宰知道,今時不同往日,不把天帝當天帝的,都不會再有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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