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7章 戰 神
江無風雙目中粒子光輝流轉，第一眼就察覺到了對方的不一般。
這六臂頭陀一副苦行僧的裝扮，赤足而行，六條臂膀上各有一道鐐銬，鐐銬后連着粗長的鎖鏈，鎖鏈縱橫，勾織成蛛網般的模樣。
“什麼時候來的！”
江無風心頭凝重，雖然因為逼迫出特性中“害”的部分，他的大半精神都被牽扯，但即便如此，對於外界，他依舊保留有足夠多的注意力。
畢竟他可是能同時心分幾十萬用的男人。
可即便這樣，他竟然沒有察覺到對方的靠近！
三光年，作為表面的距離，確實足夠長，但對於半神的速度而言，想要跨越也不會花多少時間，更何況是能夠撕破淺層空間，短時間通過空間亂流的高明半神？
淺層空間下的空間亂流本就是錯亂的，沒有維度衡量的，哪怕三光年的距離在某個特定的流中也會變得比三毫米更短。
三毫米的距離，對於半神就更顯得微不足道了。
對方現在的站位，幾乎已經算是和江無風臉貼臉了。
半神？
自然不可能，層次顯而易見。
這是一尊真正的神！
江無風壓抑下心頭的諸多心思，淡笑道：“我常聽說神跡難尋，沒想到，在短短几個月內，就見到了兩位神明，當真是榮幸之至！”
對方找上自己顯然不可能是一時興起，既然抱着目的，又不急着對自己做什麼，這多半有迴旋的餘地。
既然有餘地，那就還不是最糟糕的情況。
“你倒是有幾分氣度，”那頭陀打量了江無風一眼，笑道：“小輩，若不是那倒賣東西的傢伙為我的星座做了不少貢獻，我也不會找上你，識相得，隨本座首走一遭，免得我出手沒得輕重，打得你形神俱滅。”
倒賣東西，那是什麼，聽起來這次要找自己的是個賣東西的生靈，江無風琢磨了一下，心生明悟。
最近接觸到貿易相關的，怕就是那商貿星上的組織了，難不成是那商會知道自己去了那顆星球一趟，覺得結下樑子，便要找自己下手，消除後患？
似乎不太對，如果消除後患，江無風自認為還沒厲害到讓那個商會請動見首不見尾的神明出手，最頂尖的半神只要三十尊便夠了，足以將他的勢力一網打盡，而且從話里的意思看，也不是管殺不管埋，而是要帶自己回去，有所圖謀。
江無風心頭暗自思量，忽地想到了一點。
他遊覽諸多星系，文明層次，生物進化層次之類的不說，在那個星系，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持有中心塔，而當時他和那九星天狼交換中心塔就是通過商貿星的交易系統進行的，這整個過程商貿星看在眼裏。
若是江無風也就罷了，他接觸過幾次中心塔的成員，也觸碰過不同的中心塔，雖然看上去中心塔根據穿越方式分兩類，但其作用機理，江無風也能猜出一二，這恐怕是某項極為可怕的權能。
如早些遇上的那些神族，什麼掌握黑暗權能的，掌握毀滅權能的，歸根到底，便是和粒子表現形式有關聯，和特性有關。
中心塔固然稀缺，但其本質，不過是特性以某種他不知曉的方式調用宇宙的力量，實現平行宇宙之間的跨越。
換而言之，中心塔對於外界，可能是無價之寶，而對於內部，也就是個成員必備品，而且還是成本很低的那種。
只要能提供那種神奇特性的存在不死，那麼中心塔就能無限供應。
江無風因為各種原因，急着甩開這麼個燙手山芋，對中心塔不怎麼上心，但商貿星是什麼來歷？
一個盤踞在偏遠星系的小組織，哪怕身後有大佬，能和眼前這般強者搭上線，那充其量也就是一個橫跨諸多星系，頂天了也可能就是盤踞在一兩個星座里的組織。
這樣的組織，從他現有的經驗看，要接觸中心塔，獲得中心塔似乎不太可能，就他最早遇上的那個圖騰世界的中心塔外圍成員而言，幾億年的時間成就神明，這般恐怖的修行天賦，時間長了未必不能成為一方大佬，不說神國層次的，至少星座之上，能在星河翻雲覆雨的存在，這般潛力，這般前景也堪堪只勉強成為了一個外圍成員，可見這個組織的中心塔有多難獲得。
而在自己的地盤上有兩個中心塔交易，底層人員還不層層上報，告知大boss，讓人截胡，這塔也不至於落到那九星天狼的手裏。
很可能人家看不上，因為商貿星後面站着的大boss本身就是中心塔的成員之一！
江無風心思靈活，很快就想到了這麼一種可能性，當然也可能不是這種情況，也許那大boss也想要中心塔，但奈何底層人員根本不認識這種寶貝，只當是尋常物品在交易。
這種可能性很小，畢竟一個可能橫跨數個星系的組織，怎麼著也比一個盤踞在偏僻星系的泥腿子要知道得多吧？
畢竟人家專門是和錢財寶打交道的。
除此以外，他也無法想到其他可能會引起那個商貿星后的傢伙感興趣的原因了。
唯一的一點交際也就那次交易會，而江無風本人又是被泄露身份信息的苦主，尋仇的可能也站不住腳。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重點是，一個神明在前，處理不當，那麼今天，很可能就是他宇宙旅行的終點。
小傻的例子在前，屠殺那麼半神就跟殺雞一樣簡單，江無風雖然自認為他的實力比起它們要高許多，但頂多也就算一隻大一些的雞，還是一刀子的事情。
“鎖住防護屏障，我讓你們跑就跑，直接從空間亂流走，位置我以前給過你了。”
隨手將剝離了“害”的眼鏡和小墨扔回了星艦，江無風遠程吩咐了AI一句。
對方的目標是自己，但保守起見，還是讓星艦轉移為好。
他的這些小動作不可避免的因為層次差距被察覺到，對於他的舉動，六臂頭陀並沒有干涉，他雖然不清楚訊念的具體內容，但多少也能猜出一些，而且周圍也沒有什麼神明潛伏在暗中。
應該是打算自己留下，讓那艘星艦上的生物離開吧？
“希望以後能有些樂子。”
神明層次，註定了幾乎不死不滅的結局，這漫長的時光中，他得學會自己找樂子，樹敵後斬草除根那是弱者才會為自己考慮的做法。
培養敵人，讓仇人的子嗣後代強大起來，來到自己面前，苦大仇深得討伐自己，那也算是少有的樂趣之一了。
見江無風悄悄變幻着方位，頭陀輕笑，對此不以為意，如果一點小伎倆就能打倒他，那他就可以去一頭撞死了，這個世界上，真正能殺死神明的，只有神明自己。
“前輩，您身為神明，乃超脫萬千生靈，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又何必屈尊紆貴來找我一個小人物的麻煩？”
“什麼尊不尊，貴不貴的。”
頭陀擺手：“這些都是虛名，我早便看淡。”
江無風特性壓制着躁動的“害”，高聲喝道：“既然前輩不在意這些，那就算了，只是我修鍊至今，未嘗豎立太多敵手，如今要我死，也請讓我死個明白！”
那六臂頭陀看着江無風，察覺到他一絲情緒波動，笑道：“也罷，你落入他手，也會知曉，那請我出手的人，名為玲瓏閣主，他經營的組織名為玲瓏閣，搜羅宇宙間奇珍異寶，前些日子，他以重寶請我出手，便是為了活捉你。”
說著，他的笑容中帶了幾分冷意：“小輩，今日，有我在，你死不了！”
若是換了另一番場景，說不定還能有一番溫情，只是江無風知道，對方目標在自己，真要是落入他們手中，只怕還不如死了痛快。
江無風負手身後，手指緩緩抬起，朝着頭陀不失禮貌得比了個中指：“不過一尊不知修了多少歲月才成就的神明，給我百年，殺你如碾螻蟻！”
“只可惜時不我待~”
察覺到對方淡淡的殺意，江無風朝着AI遞出了撤退的訊念，橫跨一步來到了星艦後方。
“我江無風，雖然弱小，生路不在我手中，但要求死，你，攔不住！”
說罷，他竟是不管“害”的侵蝕，一頭扎入了其中，這般古怪行為惹得頭陀懷疑，下意識想要上前探查，然而下一刻，整個實驗室陡然炸開，濃厚的黑霧化作一道面目猙獰的黑龍陡然盤起，瞬間就將頭陀包圍！
那黑霧濃得詭異，翻滾着讓人心悸的氣息出現在四周，速度之快，連他都沒有預料到，這是頭陀始料未及的，他終於收斂了笑意，稍稍正視了一下面前的螻蟻。
沒有看出什麼名堂。
螻蟻依舊是螻蟻，但似乎長着一副好牙口。
“僅僅半神之能，有何資本來與我一戰！”
頭陀長嘯，胸前虛抱，粒子匯聚，化作一道七色琉璃寶石而去，所過之處，空間被壓塌，亂流翻卷似要吞噬一切。
這寶石形態的粒子專克護身屏障，徑直射入了黑霧之中，黑霧翻滾更甚，其內傳來悶哼聲，只是江無風卻依舊不見身影。
“小輩，你太託大了！”
頭陀大喝，心中卻也有了幾分詫異，對方這一手外能困敵，內能守身，端得一副玲瓏心思，只是這般手段對付同等層次的敵人尚且湊合，他的層次比起江無風高了許多，剛才一招留手頗多，看樣子就已將那小輩傷得不輕，接下來一招便索性上前制住。
黑霧盤踞，似乎因為頭陀的上前受到了挑釁，再度合圍而上，只是這一次，頭陀並沒有做任何反應，任由自己身軀被黑霧所吞噬。
一瞬，他的臉色稍稍有了些許變化。
“這是什麼特性？！”
那頭陀眼中精光閃爍，接觸到身軀的下一秒，他的皮肉強度就如退潮般飛落！
雖說神靈已經脫離了肉身的限制，由後天返先天，化為無形之體，但一個念頭亦是可以花費心血精力捏造後天化身。
雖然強度不足以硬接神明層次的攻擊毫髮無損，畢竟粒子對於後天身軀而言，就是無視任何非粒子防禦手段的利劍，扛個幾下還是不成問題的，若是恢復速度夠快，哪怕是粒子想要磨滅也十分不易。
但這黑霧中的粒子竟是在以這種方式試圖擊潰他的身軀！
雖然他尚且能承受，但這已經大大超出了他的預料。
“看來玲瓏閣主想要抓他，還是有些內由的。”
以半神之能便能做到這種地步，也算是出乎了意料，頭陀漫步，粒子撐開，護住身軀，有些暗淡的肉身逐漸恢復了光澤，身旁黑霧被慢慢逼開，露出了盤膝而坐的身影。
“以你的實力，能做到這一步也算難得，抵抗也試過了，那麼現在也不該任性了。”
頭陀背手雙臂伸展，就要擒住江無風，只是還沒觸及，他的手臂就停在了江無風面門前。
不對勁。
毫無根據的威脅感迫使他停下了腳步。
荒謬！
一個半神會對他產生威脅？
雖然感到不可思議，但多年來養成的危險直覺還是讓他選擇避讓，只是江無風卻睜開了眼睛，速度提升到極致，竟是一下撞入了他的懷中！
“嗯！”
頭陀睜大了眼睛，倉促之下，反手就是一拳，然而卻砸在了空處。
並非是空處，而是拳頭沒有受力，鑽進了江無風胸前對穿的窟窿前，先前自己的寶石將其擊傷，同樣造成了一個久久無法癒合的傷口，而如今，被傷口鎖住的手腕竟是生出一股極為強烈的刺痛！
滋滋滋！
刺耳的炸裂聲不斷響起，一瞬間，手臂的血肉好像有了自主的意識，爭相恐后往四面八方生長，亦如蠻橫擴張的原始植被，頭陀本能得想去壓制，然而粒子觸及之下，竟是連自身粒子也無法控制，化作點點光粒逸散開去。
頭陀身為一地星座座首，見多識廣，這些年來也見過不少的神明，各種稀奇古怪的特性都有，直接攻擊性質的，削弱性質，影響環境、增強自身某方面能力……
各種特性都有，但在他看來，大多都可以找到對抗的方法。
一句話，有常理可尋。
而現在面對江無風的進攻，他一時間生出了無力抵抗的感覺，這純粹的特性攻擊，是不惜毀滅靈魂也要引動的強大攻勢，讓他的身軀不可抑製得受到了摧殘！
“這是什麼特性？”
頭陀面色恢復了平靜，他的身軀，在不斷蠕動，好像受到擠壓的液體不斷朝着四方波動，血肉一點一點散開，消失於無形之中。
這具身軀已經沒救了，不過在此之前，他更好奇，江無風使用的手段。
江無風抬起頭，全身光點升騰，吁吁中回了一句。
“變化。”
頭陀一愣，哈哈仰天大笑：“萬事變化，最是無常，沒想到，這世間還有這般詭異的特性，看來，我這具假神輸得並不冤！”
笑聲落下，六臂身軀陡然炸裂，強勁的能量波動中，一片特性粒子如蝗飛起，向著遠處逸散，江無風目送着這片粒子離開，踉蹌跌坐。
他拼盡全力，甚至不惜自身去包容吞納“害”，破滅靈魂，引動的最強的一擊，竟是只毀去了一個神靈的假身？
“罷了，罷了。”
他搖頭苦笑，放任着自己的身軀一點點消散，這次的傷，比起那次對抗雙星星系諸多半神還要嚴重，靈魂幾乎燃燒殆盡，只留存部分。
此刻意識暈沉，顯然就要不省人事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扛過去。”
輕嘆聲中，江無風的身軀終於只剩一點，一道隕石從旁衝過，帶起一陣勢，颳去了最後那一點。
處於空間亂流中的諸多半神若有所感抬起頭來，程鈺和葉楠紛紛心頭一緊。
似乎，剛才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