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賭約
“敵軍退了。”
冕繩城中,一個還算得上是能遮風避雨的地方,根本就說不上任何的排面。
這裏,就是衢州大軍的指揮部,趙田郎王之禮扶君卿,這一個個,也都是只能在這裏商議大事。
從這中間,就足以看到他們現在的情況可不怎麼樂觀。
聽了這話,趙田郎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根本就沒有多跑歡喜的神情。
也的確是這樣,雖然敵軍是退了,但接下來他們要面對的,肯定是更為猛烈的進攻。
這麼多天以來,他們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這樣的景象,起初,聽到這幾個字心裏還會有所欣喜,又去波動。
但到後來,趙田郎等人,幾乎是已經麻木了,甚至是聽到這話就心悸。
不為別的,沒吃,那些裂地諸侯的大軍退了之後,過不了多久,就會來上一次更為猛烈的攻擊。
就像是海里的波濤一樣,無窮無盡,一浪更比一浪強,若是這樣下去,他們早晚是要被淹沒在無盡的波濤之中,葬身魚腹,亦或者是永遠的沉寂在大海中。
“趕緊補充物資,箭矢,落石,滾油,一樣都不能少。”
接着,趙田郎吩咐道。
也幸虧他們提前就已經有了準備,要不然在如此的猛烈的進攻之下,肯定是支撐不了多久。
他們現在,對物資這一塊,完全是不用擔心,這也正是統一荒蕪地的好處,他們的身後,可是上千里的山河,是他們之所以敢跟那些裂地諸侯一較高下的底氣。
若不然,就他們衢州的這二三十萬兵馬,在那些裂地諸侯的跟前,完全就不夠看,不用說聯手,恐怕是隨便來一個他們衢州都不一定能撐得住。
“讓那些城牆之上的士兵下來,下一波頂上去。”
趙田郎又說道。
他們現在,可是一刻也不敢放鬆,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城牆上,都少不了人。
這可不是鬧着玩的,萬一是略微大意,就可能會出錯,結果,自然是不用多說,那賠上的,可是整個衢州,所以,他們一點也不敢大意。
“是。”
楊柳青開口說道。
他自然是不會有任何的異議,立即領命而去。
衢州的兵馬,早就已經應趙田郎的吩咐分成了三班,日夜來回輪換,以保這冕繩城的無恙。
“李大狗果然是沒有出錯,肯定是成功了。”
身後,王之禮微微一笑,開口說道。
雖然現在的情況是異常的艱難,但他們,卻能從這狂風暴雨的攻擊中看到希望,看到能夠獲勝的希望。
若其這些裂地諸侯國的兵馬到現在依舊是按兵不動,要跟他們打消耗戰的模樣,那可就真的是壞事了。
那也就是說明了李大狗他們斷其糧草的行動算是失敗了,同時,斷絕的,也是衢州的最後希望。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最好的情況。
只要他們能夠堅持下來,那這荒蕪地,就會真正的成他們的天下。
“李大狗。”
聽到這話,趙田郎也是微微一笑,這個活寶,還真是讓人想起來就欣喜。
他雖然是不怎麼靠譜,但是在要緊的時候,總能頂起來,讓人看到希望。
這樣的人,能當大用。
就在這時候,他們不知道的事,有一個人,正急匆匆的趕路,滿身的風塵氣息,灰頭土臉,也不知道走了多遠。
現在,他終於是看到了自己的目標,那已經黑的看不清模樣的臉上,只有那一雙囧囧有神的眼睛能證明他的不凡,證明他不是沿途的乞丐。
定了定腳步,他伸手,在自己的身上隨意的划拉了兩下,想要將身上的塵土拍下來。
不過,剛一伸手,他就放棄了,因為,這不拍還好,他的衣服,是越拍越黑,手上,可比身上要黑的多。
他也不在意,就這樣,緩緩的想着那一座城門中走了過去。
眼前,正是冕繩。
“站住。”
果然,他還沒走近,就被看守的士兵給攔了下來,根本就不給他進去的機會。
想想也是,現在是什麼時候,那可是關乎衢州的生死存亡,趙田郎等人,當然是不可能掉以輕心。
看着這麼一個陌生人,那些守衛,肯定是要阻攔,要不然,就真當他們是擺設了。
“你是什麼?”
緊接着,他們就再次開口問道。
說著,手中的鋼刀已經出鞘,看那模樣,要是這人說不出個一二三來,說不定上去就是一刀。
“我是……”
那人剛想開口,不過,還沒等他真的把話說完,眼神就微微閃爍,猶豫了一下。
“我是荒蕪地人。”
片刻之後,他又開口,說道。
他這話說的,異常的鄭重,彷彿是可以證明他的心意。
現在,衢州已經不僅僅只是為了他衢州而戰了,他們身後,是整個荒蕪地,所以,匹夫有責,他也應該是為衢州出一份力。
這,正是他的話外之音。
不過,顯然他是說錯了對象,這話雖然是沒毛病,但要是說給不同的人說,那結果,肯定也是截然不同的。
就好比,他這話要是說給趙田郎,王之禮這種聰明人說,自然是不費力氣,他們,自己就可以理解。
不過,現在他面對的,可不是如趙田郎,王之禮這樣的人物。
跟他說話的,只是一些普通士兵,他們,可能連大字都不識一個,更別說是他的這種話中有話,根本就理解不了。
顯然,他的回答,讓那些士兵不是特別滿意。
“老子不管你什麼荒蕪地人不荒蕪地人。”
守衛中,一個看着是頭領的人物,走不開,罵罵咧咧的開口說道。
“要是識相的,就趕緊離開,還可以饒你一命,如若不然,可就別怪我刀下無情了。”
接着,他又說了一句,配上滿臉的橫肉,還真是有點氣勢。
這下,那人真的是不知如何是好了,他此來,本來就是為了好心,帶着的,是一腔抱負,要給荒蕪地做點事,雖然之前同衢州並不是那麼的友好,但在這個時候,還是應該舍小我,保大我,個人的恩怨,應該放在一邊。
可誰想到,這還沒進門,原本的一腔熱血就已經涼了一半。
這一路上,他想了很多,想到了各種情況,想了趙田郎,想了王之禮,想了他們會說什麼,會怎麼做。
不管是怎麼樣的情況,他都在自己的腦中過了一遍,也自信是應對的方法。
不過,他萬萬想不到的,之前想的,完全就沒什麼用,最起碼現在是沒什麼用。
要是不能先把眼前的這蝦兵蟹將給打發了,他先前若打算的,根本就沒有一點用。
“你……”
走了這麼遠,他當然是不會甘心就此作罷,肯定是還要開口的,最起碼還是要掙扎一下的。
不過,他沒想到,那首領,根本就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還沒剛張口,就被其硬生生的打斷,開口說道:
“你什麼你,你到底走是不走?”
那人都快哭了,恨只恨他空有頭腦,卻沒有強健的體魄,沒有任何拿的出手的功夫。
要不然,哪裏還用在這裏受他們的氣,直接打過去不就完了。
“你先聽……”
但是,想是這麼想,也只能是空想,那事情,根本就不可能會實現。
他只能是硬着頭皮再次說道,他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氣,以前,就這種小人物,根本就入不了法眼,但現在……唉,不說了,說多了都是淚啊。
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啊。
“走,或者是不走?”
還是那,他還沒說完,那首領就再次開口,跟前幾次比起來,他的聲音越來越冰冷。
不同懷疑,若是這人再多說一句話,他手中的刀,說不定就會毫不猶豫的落下來,到那個時候,可就說什麼都晚了。
其實,現在他已經是網開一面了,要是換了以前,他根本就不會說這麼多,就只是一句,要是不走,那上去就是一刀。
這本來就是他的權利,就算是殺錯了,也沒人能說的上什麼,誰讓他不能證明自己的身份。
他本來就是本着寧可錯殺,不能放過的想法。
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對眼前的這個人,他總有些熟悉的感覺,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跟他說這麼多。
“不走。”
那人看實在是說不出話來,於是,也就不再多說了,乾脆利落點回答。
聽到這回答,那首領也不再猶豫,什麼熟悉不熟悉的,現在已經是不重要了,他竟然敢如此放肆,那就是敵人的卧底,所以,必須死。
“等一下。”
就在刀馬上就要落下來的時候,那人終於是又開口了。
即使道現在,他依舊是鎮定自然,聲音都沒有顫動一下。
如此,也能證明,他並不是普通人。
要是如同老百姓,面對這種陣仗,肯定早就已經是嚇得跪地求饒了,還怎麼可能如的鎮定自若。
好在,聽到他的這話,那首領手中的刀,並沒有再落下,要不然,管你是誰,可能會都已經是去見閻王爺了。
人頭落地之後,就算真的是大羅金仙過來,也不管用,根本就不會有任何的生機,死了也就是死了。
“怎麼了?知道後悔了?”
那首領說道。
離得越近,他心中的那熟悉的感覺就越是強烈,這也是他之所以會停下來,之所以跟他說這麼多話的原因。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若其他真的是不小心殺了實在不應該殺的人,那他肯定也會吃不了兜着走。
“這倒不是。”
即便是刀已經懸到了頭頂之上,那人依舊是輕鬆自在,好像根本就沒當回事一樣。
“你這是在找死。”
那首領,真的是怒了。
“你先別急。”
看他如此,那人又開口。
其實,說一點不怕,沒有感覺那是假的。
好傢夥,現在刀都已經到了頭上,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萬一這傢伙真的是個二杆子,手一抖,那他可就性命不保了,這誰能不害怕。
“聽我一句話。”
那人接著說道。
“說。”
那首領說道,說著,他的雙手已經是再次放到了刀柄之上。
看那意思,也就是等他說完這一句話,直接就要動手。
“我來找趙田郎。”
那人開口。
就這幾個字,說完以後,他就直接閉口不言,等待着這首領的動作。
原本,那人說完,他就已經準備好,馬上就要動手。
不過,他也不是傻子,等聽到趙田郎這幾個字之後,一下子就挺住了手上的動作。
同時,心中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好傢夥,應該是沒急着動手,要不然,可真的是闖大禍了。
現在,在衢州軍中,有誰會不知道他趙田郎的威名,這個可以說是天下第一人的軍師,那可是無數人的偶像,這中間,正好也有他。
在這鐵血的軍中,一直都是以實力說話,這趙田郎,正好就符合這一點,當然是讓人佩服。
“你說誰?”
害怕聽錯,那首領還還來,再次確認了一下。
“趙田郎。”
那人又說道,這個名字從他口中說出,是那般的平淡,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更別說是敬佩,是崇敬的語氣了。
其實,他本來也就應該是這往,因為在他的心中,兩人的地位,一直都是對等的,根本就用不着崇敬。
“你是趙軍師什麼人?”
那守衛頭領有問道。
可以明顯的感覺到,自打聽了趙田郎這三個字以後,他的語氣,明顯的發生了變化,開始有些恭敬了。
這就是趙田郎的威勢,即便不是真人,就只是一個名字就足夠駭人。
“熟人。”
那人回答道。
從開始到現在,他一直都是那種語氣,不管是那守衛怎麼樣的態度。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就是這樣,因為在他的心裏,這區區的一個小頭領,根本就不足以讓他重視,更別說是入他的法眼了,所以,才會有這樣的一幕。
“敢為尊姓大名?”
這下,那守衛頭領就更加恭敬了,開口說道。
他現在,還真的是被嚇得不輕。
雖然說,他的確是按規矩辦事,即便是讓趙田郎知道了,也說不出什麼。
不過,這件事他是說不出什麼,但他一直在是衢州做事,肯定是不對的地方,要是趙田郎那種大人物要找他的麻煩,想要他的小命,那可是再輕鬆不過了,根本就不用他自己動手,直接吩咐一聲,肯定有人慌着給他辦事。
所以,由不得他不害怕,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這句話是說不得不錯,但不還是有句話是這樣說的嘛: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所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事就是這麼個事,沒辦法。
“就你如告訴他,祈黎故人來訪。”
那人並沒有說出自己的名字,反而是說了這麼一句話。
“你這樣說,他自然就明白了。”
接着,那人又說了一句。
到這裏,恐怕是不僅僅是趙田郎會明白,我們,在座的各位看官,肯定也都看明白了。
這人,就是諸葛耀宗,他大老遠而來,就是為了幫助衢州,幫助衢州度過這場危機。
“你,你,你是……”
聽了一句話,那守衛頭領也不淡定了,看着諸葛耀宗,滿臉的驚駭,結結巴巴的開口說道。
“你認識我?”
看到他如此的表現,諸葛耀宗也是有點疑惑,問道。
若是不認識,聽到這話,肯定是不會有什麼表現,那人如此的模樣,就能說明,他肯定是對諸葛耀宗有所了解的。
就算是不認識,但也應該是聽說過才對。
其實,發生這樣的事,也不奇怪,衢州於祈黎的恩怨,本就是不知多長時間,但凡是呆的時間長一點的士兵,總會是有點印象。
大戰的時候,如這守衛頭領這種小人物,當然是不可能跟他面對面,但大老遠的看上一眼,卻也不足為奇。
“你是諸葛耀宗,諸葛先生?”
那守衛頭領說道,雖然心中已經是基本確定,但還是要問上一問,如果不是聽到他親口承認,他實在是不敢相信,這麼一個灰頭土臉的,十分狼狽的人物,會是當初那個在祈黎城中呼風喚雨,隻手遮天的諸葛耀宗。
“不錯。”
聽到他這麼說,諸葛耀宗也不否認,淡淡的開口說道。
他即便是如此,即便已經落魄,但卻依舊是不能改變他諸葛耀宗的身份,不論如何。
“諸葛大人……”
聽到他肯定的回答,誰也沒想到,那守衛頭領竟然是直接潸然淚下,看着那模樣,實在是傷心。
諸葛耀宗當然是要問怎麼回事,這一問,他才算是真正了解到,原來,這人以前也是祈黎的士兵。
當初,祈黎被攻破,齊赫來自殺以後,祈黎就算是徹底沒有希望了,那些剩下的士兵,也就沒有再掙扎,通通都繳械投降,如此,才能保住一命。
這種選擇,無可厚非,本來就應該是那麼選擇。
祈黎本就已經不存在,苦守下去,誓死不從,也不會有什麼結果,所以,生與死之間,其實並不難選擇。
對此,諸葛耀宗當然也不會多說什麼,就只是簡單的安慰了他幾句,然後,就閉嘴不言。
其實,他心中也明白,這守衛頭領雖然說是這麼說,心底里,未必也就是這麼想的。
所他真的時候如他所說的那般忠貞,對祈黎有無盡的眷戀的話,完全就不會投降,同祈黎共存亡,一死了之,去陪她齊赫來豈不是更好?
說不定,在黃泉之下,有他的陪伴,齊赫來還能開闢一番雄圖霸業,那樣的話,不也很好。
雖然說對這件事他諸葛耀宗並不反對,但也不是說他就贊成了。
這世間,往往也不缺少那種真正的忠臣良將,就如衢州的那一眾人,雖然諸葛耀宗對他們並沒有什麼好感,但不得不承認,他們是有絕對的血性,對衢州,也是看的比自己的生命還重。
不用懷疑,若是衢州真的是沒能撐過這次的劫難,他們一定會與衢州共存亡,根本就不可能苟活,更別說是投降的事了。
趙田郎,扶君卿,王之禮,楊柳青,李大狗,謝玄,窮方才,張德彪……
這一個個,有沒有本事,本事有多大暫且不說,但他們的心,絕對是全部都在衢州。
這也正是他諸葛耀宗不得不為之稱道的地方,有時候,他也實在是想不通,就萬二那副德行,他也不是沒有見過,無論如何,他也感覺不到有什麼人格魅力。
但他這種感覺,也只能說是他自己眼拙,他們那些人,無一不是被萬二所折服,心甘情願的為其賣命。
真的,有時候還真就是如此的造化弄人,真正有心想到君主,心中有雄圖霸業,萬里江山的,不見得就能成就一番偉業。
那種不學無術,機緣巧合之下走上這條爭霸路的,什麼也不管,就只是橫衝直撞,按照自己的思路去打拚,不按常理出牌的,也就不見得不能成就千古帝業。
說來也是可笑,縱觀古今,還真就有那麼一部分人,稀里糊塗的就成了一代帝王,只能說是命運弄人。
這種事,說不清,理不明,誰也不能解釋,就算是在厲害的能人,謀划天下的奇士,也說不出個一二三來。
最終,也就只能是將其歸咎於命不好,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還真是不得不信。
“諸葛大人,小人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終於,看諸葛耀宗實在是不會有任何的表示之後,那守衛頭領忍不住開口說道。
聽到他的話,諸葛耀宗心中冷笑,不用開口,他都能猜出來這人到底是想的什麼。
不過,即便是如此,他卻依舊實驗裝糊塗,那黑不溜秋的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開口問道:
“何事?但說無妨。”
得到應允,那守衛頭領也就不在猶豫,裝出一副不太好意思的模樣,開口說道:
“就是,就是剛才小人實在是沒有認出來諸葛大人,多有冒犯,還請諸葛大人大人不計小人過。”
他說道。
真是不明白,他既然都已經是決定要說,到頭來還裝出這麼一種模樣,實在是太過於虛偽。
想想,只要是說出那句不知當講不當講的話,那他心中,肯定還是想說的,要不然,直接閉嘴不就完了,哪裏還用這麼說。
他之所以那麼說,無非就是因為想說,卻又不太好意思,要不就是怕說了以後有什麼禍端,才這樣,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別人的身上。
如果之後真的是有什麼錯誤的地方,他大可以用一句是他讓我說的,把自己撇乾淨。
這種人,他諸葛耀宗還真就見多了,實在是不是什麼好東西。
這下,他更加確信,什麼對祈黎實在是忠誠,迫不得已投降,完全就是屁話,傻子才能相信。
恐怕根本就不用人家衢州的人逼迫,攻破祈黎城之後,他一定就是第一批投降的人。
“何出此言。”
雖然這樣想,但諸葛耀宗依舊是好言相對,跟這種人,他才不會生氣呢,也懶得跟他計較,那樣的話,只會是將自己的身份拉低。
“我現在,孑然一身,祈黎既然已經不在了,也就沒有什麼諸葛大人不諸葛大人的了,我就是諸葛耀宗,平常人,諸葛耀宗。”
他又說道。
不是裝模作樣,他還真就是這麼想的,離開了祈黎,他自然就不是那個祈黎城中的諸葛先生。
那身份,早就已經是如過眼煙雲一般,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若是他但凡還有一點那般的想法,也就不可能出現在這冕繩城下。
“諸葛大人,萬萬不敢如此說。”
聽了諸葛耀宗的話,那守衛頭領就聽不下去,立即開口反駁道。
“在我心中,不論什麼時候,不管有沒有祈黎,諸葛大人,永遠都是諸葛大人。”
接着,他又說了一句。
不得不承認,這傢伙,雖然別的地方可能沒有什麼可取之處,但就拍馬屁這一點,絕對是值得不少人甘拜下風,並且還要不斷的學習。
看看人家說的這話是多麼的有水平,在旁敲側擊之間,電光火石之下,就已經是把馬屁拍的啪啪響,讓人心裏怎麼能不舒坦。
這要是換個人的話,他肯定就已經是成功了,就如咱們的萬大統領,聽了這話,肯定會萬分的欣喜。
不過,這中間,可不包括他諸葛耀宗。
他是什麼人物,活了這麼多年,什麼樣的人物沒見過,就區區的幾句話就像把他給糊弄過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嘛。
還真以為他是三歲小孩啊,給個糖,說上一句好話,就什麼都過去了?
“有什麼話,你還是直說吧。”
聽了他的話,諸葛耀宗淡淡的說道,完全不為所動。
他清楚,這人啊,不管再怎麼進化,也一直保留着動物的那種趨利害天性。
他現在,真的是就如他自己說的,根本就不是什麼諸葛大人,甚至是跟着守衛頭領比起來都有不如,人家好歹也是個小官,他可是實打實的平民。
所以,按理說,即便是那頭領真的是對他尊敬,也萬萬不應該說出這樣的話來,埋在心裏就已經是足夠了。
但他偏偏是就這麼做了,正是應了那句話,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必然是有事要倚仗諸葛耀宗,所以,諸葛耀宗也懶得跟他廢話,聽他的那些沒用的話。
“這……”
被諸葛耀宗直接拆穿,或多或少,他還是有些尷尬,面上,有些發燙。
不過,片刻之後,他就已經是反應了過來,微微一笑,開口說道:
“既然諸葛大人如此說,那我就不在隱瞞了。”
他說道,語氣中,雖然依舊是十分的恭敬,但跟剛才相比,確實是好了不少。
這樣才對,這才是他應該有的態度。
“說吧。”
諸葛耀宗道。
“就是方才我實在是多有得罪,還請諸葛大人莫要將這件事告訴趙軍師,要不然的話,他這來之不易的位置,可能就不保了。”
那守衛頭領不再猶豫,直接開口說道。
說完,他還一聲苦笑,看那模樣,實在是有些凄慘。
想必在這衢州軍中,他過的也不怎麼如意。
肯定是這樣,他這麼一個降卒,能好到哪裏去,就算是能力再強也註定是不可能被重用,註定是要在這軍中碌碌無為,一直到死去的那一天。
他們有幾天的地位,能擔任這守衛頭領的位置,其實已經是來之不易的了。
要不是他的那張巧嘴,怎麼可能能有今天,與他一同投降的那些祈黎士兵,現在十有八九都已經是戰死沙場,其他的,也大都在馬上要戰死的路上。
這也更加能證明,他的來之不易。
這麼些時日,他比誰都清楚些軍中的鐵律,降卒的身份,註定是要跟他一輩子,成為他永遠的恥辱,為人所不恥,為人所不屑,尤其是在衢州這種勢力中,這種感覺,尤為明顯。
衢州原本的那些士兵,大多是抱着敢為衢州一死的心,對他這種降卒,自然是看不起。
他當這個守衛頭領,手下的,也就只是些降卒,至於衢州的那些士兵,他根本就沒有統領的資格,人家根本就看不上他,更別說讓他統領了。
沒辦法,事實就是如此,驚嘆他心中是萬分的苦難,萬分的不甘,但就他的能力,也只能是順應,根本就不可能改變。
有時候,他也想了,就那些衢州的士兵,憑什麼這樣看不起他們這些人。
跟其相比,他們也就是因為命不好,不是第一次就是在衢州軍中。
但這能怪他們嗎?這是他們自己能選擇的嗎?當初當兵的時候,根本就不是他心甘情願,有的甚至是在家中抱着老婆睡得好好的,就被強行拉了過來,他們有能如何。
他也曾經想過,若是他一開始就是在衢州軍中,將會是怎樣的一個情景?
恐怕現在,那些看不上他的衢州士兵,早就已經是在他的威勢之下,見面還得問好。
但這些,根本就不可能實現,沒有後悔葯,也沒有如果,他就只能是這樣。
“原來你要說的是這個。”
聽到他的話諸葛耀宗立即是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同時,在心裏又暗自嘀咕,果然是跟他猜想的一模一樣。
“你要不說,我都忘了。”
接着,諸葛耀宗哈哈一笑,道。
“這位小將軍,其實你完全不用為這件事苦惱。”
諸葛耀宗又說了一句。
“因為你本來就沒有做錯什麼,即便是他趙田郎來了,聽說了這件事,也萬萬不會因此對你責罰,反而會獎賞才對。”
他說道。
聽了這話,那守衛頭領嘴角含笑,有些譏諷的說道:
“我說諸葛大人,你一直都是高高在上,怎麼能體會我們這些普通人,不,普通人都不去的疾苦。”
說著,他還忍不住自嘲一下。
其實,他這種人,雖然是走可恨之處,但也有些可憐。
要是有的選擇,他肯定也不想這樣,人生在世,滿打滿算不過幾十年,誰又不想體體面面的活着,不過是沒有辦法罷了。
在生活的壓力之下,他們不得不苟且,因為他們要生,要活,要生活下去。
“你說的,完全就是站在你自己的立場上,可曾想過,我們這些小人物應該是如何過活?”
接着,他又反問道,還真是越說越激動。
“你這樣想,那就大錯特錯了。”
諸葛耀宗也是嘆了口氣,開口說道。
其實,對他們這些人的疾苦,他也是有些體會的。
對他的這話,那守衛依舊是嗤之以鼻,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就當是耳邊風吹過,過了也就過了,根本就不會留下其他的東西,哪怕是一絲一毫。
“你不信?”
看他的模樣,諸葛耀宗又說道。
不知是為何,他心在,竟然是升起了要將這人改變一下的想法。
“你說呢?”
那守衛頭領說道,他現在,根本就懶得同這諸葛耀宗說話,完全是把他當成了那些不切實際的理論家,因為他說的這些東西,根本就是理想中才有可能實現的,現實中,根本就不可能。
“那我們不妨來打個賭如何?”
諸葛耀宗也不生氣,也不惱火,就這樣開口說道。
“什麼賭?”
那守衛頭領問道。
他還真是感覺有點意思,要是放在以前,這諸葛耀宗體質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怎麼可能會跟他打賭。
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賭一賭有何妨?
“我們就賭,我把這件事告訴趙田郎,他會是怎樣的反應。”
諸葛耀宗說道。
聽了這話,那守衛頭領臉上是陰晴不定,感情他說了這麼多,還真是白說了,到頭來還是要把這件事告訴趙田郎。
有些惱火,他倒想看看,這堂堂的諸葛大人,究竟能玩出什麼花招來,於是,就又開口問道:
“怎麼賭?”
“我就賭這趙田郎知道這件事之後不但不會處罰你,還會獎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