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改變

第一百四十三章 改變

大魚想了想,道:「按理,不應去碰這個釘子。那小祖宗,不但心思深,還消息通達,情報遠勝你我,既然他連想都不帶想,一口就回絕,我總覺得,或是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緣故。」

林有嘆口氣:「我知道!而且,開刀有風險,事關生死,哪有當夥計的,東家都明說不了,還多嘴多舌慫恿着東家去冒險的理?可是……」

「可是,你又怕哥兒,錯失了一個永不再受大痛之苦的機會。」

「嗯!」

「你啊!真是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只要關乎他,也不管什麼有的沒的,啥都要攬上身瞎操心。」大魚故作嫌棄的一撇嘴:「瞧你那點出息!」

大魚從林有手裏,拽過攪麵疙瘩的盆:「行了,這疙瘩湯我來做,你呢——」,大魚向小灶上正冒熱氣的粥鍋一擺頭:「想去,就端上粥,趕緊去。」

林有有些驚詫:「你不攔着?」

「我攔得住嗎?再說,這對於別人,是個釘子,對你,卻可能是好事兒。」

「好事?」

「有哥,經過這次的事,你在他心裏的份量有多重,你不會到現在還沒看透吧?之前哥兒沒和你特別親厚,那是紅地盤的事未了,那小祖宗自己又病得七葷八素的,就算有那心思,也沒那功夫不是?現在,大事底定,人也清爽了,這,不正是一個和他好好嘮嘮心裏嗑的由頭?」

大魚笑得壞壞的:「保不準,嘮着嘮着,就對上眼了!端上粥,快去!」

林有端着托盤走出廚房,就瞅見上房門外站着兩個人,一個是長嘴,一個是李閻王,雖光線昏暗,還是能感覺,李閻王陰沉着個臉。

一看這架勢,林有就猜到,八成是黑子在屋裏向志遠彙報此行密線上的事,李閻王被「請」出了屋,而長嘴,是志遠讓在門外站哨,防李閻王聽壁腳的。

志遠早就和他們明確了機密事內的密級,四神縱然已經入列,在密級上卻只是個二等,密級比他們更高的人,是王志軍、黑子和長嘴。

林有走過去,悄聲問長嘴:「裏頭,是黑子?」

長嘴點頭。

林有以為李閻王之所以陰沉着個臉,是身為四神,卻只能立於門外。

這密級規矩,還真是多少讓人心裏不舒服。

可這是沒法子的事,那小祖宗,本就規矩大,事關紅地盤,規矩猶大。

身為東青龍,帶頭守規矩之外,還要和睦夥伴。

林有轉頭對李閻王輕聲道:「廚房裏疙瘩湯快好了,要肚子餓,吃去。」

李閻王沒言語,只斜了林有一眼,然後快速一搖頭。

林有不由得心中微微一凜,因為他在李閻王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絲本不應此時在他眼神里出現的東西——怨毒和嫉恨。

難道,李閻王陰沉着個臉,並不是因為密級?而是之前自己和大魚在廚房聊的體己話,被擅於聽壁腳的李閻王聽了去?李閻王出了上房,有去廚房找人聊天或是找吃的可能,而自己和大魚,耳力雖然好,但若那人是可以形如鬼魅的李閻王,還是有可能失察的,剛才兩人還越聊越熱鬧……

林有此時,只能靜默,捧着托盤,在上房門外站定,不知要等多久,不知手裏捧的粥要去再熱幾次。

幸而,屋裏頭的人,也是極會體諒人的,很快,黑子便一挑門帘出來了。

黑子先向林有和李閻王微微一躬,然後後退一步到門邊,恭敬的為兩位上位爺們打起帘子。

林有捧着托盤進屋:「哥兒,粥熱好了!」

「哦!」

炕上的志遠應着,一邊移身炕桌邊準備吃粥,一邊看着林有身後的李閻王:「你還沒去睡啊,不是讓你去東廂睡嗎?」

李閻王道:「我不放心!出門在外的,哥兒又是才退了燒,今晚我還是在這屋守着哥兒吧。」

「不用!之前是防鑽天雁,現在鑽天雁的綹子都已經漂了,我們又有內外哨,怕啥呀,你幾天沒睡過囫圇覺了,快去睡個踏實覺!」

李閻王陪笑:「在哪,也比不上守着哥兒更踏實。」

「瞎說,和衣掖槍,一夜起幾次,這叫踏實?」

李閻王還待要爭:「哥兒——」

志遠眉毛一挑:「不聽話是吧?」

李閻王沒法子,只好:「那,我陪哥兒一起吃夜宵,吃好再去睡,我也餓了。」

「這行!」

林有端來的托盤裏,一小砂鍋熱氣騰騰、瑩白流脂的米粥,邊上細瓷碗勺,一小碟兩個對半切開的鹹鴨蛋,看着就清爽讓人有胃口。

志遠是真的餓了,迫不及待的從林有手中接過粥碗,大吸一口,才抬頭對李閻王道:「快去拿碗啊,一起吃!」

「這粥沒多少,哥兒吃吧,我去廚房端疙瘩湯。」

「那順便給有哥也端一碗。忙到這會,都餓了。」

「哎!」

三人一起圍着炕桌吃東西的時候,林有找了個時機,小心翼翼的:「哥兒,葉明柳說的那個洋大夫,真的不派人去打聽打聽?之前我和葉明柳閑嗑牙,感覺那洋大夫,還真是挺神的。」

「那不是閑嗑牙吧?」志遠斜瞟林有一眼,似笑非笑:「叫你補覺,你就打了個盹,然後單找那葉明柳一起吃午飯,為了討好姓葉的,還巴巴的開小灶給他做了鍋包肉,你就那麼想,讓我去挨上一刀?」

「不……不是的……」林有臉都有點白:「這手術做不做,當然是哥兒自己定!我……我只是想,哥兒能派人把那個洋大夫查個底掉,萬一那洋大夫,真的像葉明柳說得那麼神,錯過了,可就可惜了……」

志遠斜着林有,眉間寫滿讓人不安的高深莫測,眼底卻藏着難以察覺的親柔。

志遠沒再說話,低頭吃粥。

志遠不說話,林有和李閻王也就不敢說話,低頭小口小口的呷着疙瘩湯。

半晌,就聽志遠幽幽的道:「你們以為,我不打聽那個洋大夫的事,是不想做手術?你們錯了!沒人比我更想!我恨我這破身子,恨腰裏的石頭,這次,因大痛發了不能親赴江東,只能在這望天打卦,這種狀態,我是真的深惡痛絕!」

林有和李閻王都悲憫的看着志遠,感同身受,心裏都和刀絞似的。

又半晌,志遠仍是幽幽的:「至於手術,我別的不怕,連死都不怕,就怕整個半身不遂,再站不起來,怕到時我想死,你們這一隻只一頭頭的,偏又捨不得我死……」

「哥兒!」李閻王急了:「不許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哥兒吉人自有天相!」

志遠想自嘲一句:「吉啥啊?就我這倒霉催的體質……」

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面對滿心滿眼全是他的林有和李閻王,他不忍心。

碗裏的粥吃完了,志遠放下湯匙,忽然就是一句:「那個洋大夫,是靠譜的。」

「啊?」林有先是吃驚,繼而是醒悟:「哥兒不緊着向葉明柳打聽,難道是早就知道這個洋大夫?哥兒派人查過了?」

志遠深深看林有一眼:「不是我派人查,而是一條從大連發送過來的消息,別忘了,在大連,我有關四!」

「啥消息?」

志遠以極確定的口氣,像背書似的:「奧利弗·萊曼,德國人,三十二年專業經驗,腎外科頂尖的聖手,為替大連的教會醫院撐場面,於上月底,從上海的廣慈醫院,轉到大連的廣濟醫院工作,將會在廣濟醫院,一直工作到明年三月!」

「啊?」林有和李閻王皆是一驚。

李閻王立即就捕捉到了什麼:「這消息,怎麼沒聽哥兒提起過?哥兒是沒在意?還是壓根就不想動這個手術?」

「有讓關四繼續留心,但確實沒怎麼在意,更別說動念頭去大連做手術了。當時,人在新京,已定了動身來樺甸的日子,又接了幫劉襄理那邊轉運人員的任務,哪有時間啊?」

林有凝注着志遠:「哪,現在呢,哥兒咋想的?」

志遠低頭沉吟了一會,抬起眼:「想法變了!促成這種改變的,是葉明柳。因為,他說的,不無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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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山夢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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