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異能之手
在獸雨這場災難結束之時,已經是晚上了,夜色漸濃,與十公里之外燈火通明的昌達市相比,凌亂的貧民窟里顯得格外的昏暗,只有幾盞破舊的路燈勉強照出街道的輪廓。
唐烈回到家,現場如預期一般的狼藉,四處都小型感染獸的屍體,牆壁上的破損也是清晰可見,父親唐烽正在打掃着現場,唐烽身材有些發福,胖臉上肌肉鬆垮,看到唐烈點頭微笑,眼角的魚尾紋更是顯得比實際年紀更加得滄桑。
“阿烈,這麼大的獸雨,你怎麼不在昌達市多躲躲?”唐烽上去捏了捏唐烈肩膀,母親徐娟也過來,擔心檢查着唐烈有沒有受傷。
“這牆還是抗不住感染獸的攻擊吧,明天我再買點原料回來。”唐烈小心翼翼把機械臂放在了一邊,摸了摸硬土牆壁上的窟窿。
眼前這間三十多平米的簡陋房間,是聯邦政府搭建的流民房,像這樣的小房間,一個年的租金是500貝拉,也是唐烈家唯一負擔得起的住房,自從唐烈有記憶以來,他就一直在這裏生活。
雖然有些寒酸,但他其實並不覺得有什麼不適應的,畢竟在貧民窟里,還有很多流民住在那種集體的金屬帳篷里,比起他們來,唐烈已經覺得自己很幸運了。
只是最讓人煩惱的是,每每遇到感染獸攻擊的時候,這種流民房粗製濫造的劣勢就顯露無遺,硬土製成的牆壁根本無法完全抵禦感染獸的襲擊,要是居民們不出來把四周的感染獸消滅,他們的房子遲早都會被感染獸們啃食乾淨了。
“我做了個機械臂,賣了后應該夠學費畢業了,你們也別在攢錢了,下個月租間大套間吧。”唐烈笑着對父親報告好消息。
母親徐娟喜上眉梢地點點頭:“還是我們阿烈能幹,比你強多了,那麼貴的學費都是自己出的。”
唐烽摸了摸胖臉,咳嗽兩聲:“還不是我教得好。”一副驕傲的樣子。
“臭美吧你~”兩夫妻相視一笑,氣氛顯得很是和睦。
知道父母在寬慰自己,唐烈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心頭浮起一陣感動,在他上達文科院之前,父親唐烽在礦區做礦工,而徐娟則在家做些手機械零件的手工拼接,那時候兩人的收入也僅夠勉強渡日。
進達文科院入學費對於貧民窟的家庭來說絕對是一個天文數字,想當年就是這個入學費幾乎花光了父母的全部積蓄。
如果不是為供自己上學,唐烈相信自己一家早就該搬到更結實寬敞的流民房了,唉,還好要畢業了,終於可以參軍為家裏添上一些收入了,如果能在聯邦軍混的好一點,升上尉官,那他就不用讓父母為他受這樣的苦了。
一陣夜風徐徐而來,唐烈感到寒氣漸重,天氣這麼冷,看來如果不儘快把牆壁補好,晚上又睡不安生了,也沒有多餘的時間感概了,先去買些原材料吧。
晚上八點,唐烈拎着那隻“挖掘者”機械臂在路上行徑着,沿途都看着貧民窟的人在打掃獸雨後的狼藉,不乏有些傷者在哀嚎着,貧民窟防禦塔上那簡陋的炮火只能擊毀那些體積較大的感染獸卵,不少的小型感染獸在居民區肆虐。
那些沒有機甲的人只能躲起來,等着經過貧民窟里組織的巡邏隊來清理,總有些人是等不到支援而被感染獸吞噬的,對於政府來說流民只是編外人員,死後甚至都不會被記錄在案…
坐地鐵來到擁有粒子光束防禦的昌達市,唐烈的眼前卻是一片歌舞昇平,獸雨根本沒有給這裏帶來任何的影響,斑斕的燈光下,隨處可見華麗的娛樂場所,形狀各異的載人型機甲下噴射着一道道艷麗的軌跡。
只是十分鐘的路程,環境相差就如此之大,要是父母能住在這裏就好了,暗裏一聲嘆息,唐烈整理了自己的思緒,朝着達文學院旁邊的一間小機械雜貨店走去。
在達文學院附近到處都是這樣的機械商店,自從一千兩百年前,機甲工藝成熟后,人形機甲就已經開始與人類的生活變得密不可分了,無論是戰爭,還是工業,商業領域,人們都開始習慣依賴與這種覆蓋人們身上這層科技含量極高的金屬裝置,機械雜貨店在任何市區都隨處可見。
眼前這家小店,唐烈再熟悉不過了,這三年來,他每次組裝出機械成品都在這裏販賣。
一進門,店主就注意到了他,跟唐烈打了個招呼:“阿烈,今天不是有獸雨嗎?你怎麼來了?”
“恩,老劉,我又有新貨了。”唐烈應了一聲,往裏面走,店主是三十多歲的男人,個子很矮,一張方臉總是帶着憨笑,顯得很本份,大家都習慣叫他老劉。
老劉接過唐烈手上的機械臂,拿出眼鏡看了一下,經驗豐富的他立刻發覺了中間軸承的材質很奇特,微微訝異地問:
“這個好像不是界鐵制軸承,是什麼材料,重鐵合金?”
重鐵合金雖然不值什麼錢,但是需要一萬度的高溫熔煉的稀有工業材料,老劉實在不明白唐烈在廢料場裏怎麼能找到這種材料。
唐烈微微笑了笑,沒有回答老劉的疑問:“我們不是說好了,不問我貨的來路嗎?”邊說邊不自覺地瞟了眼自己的雙手。
這三年來,他之所以總在這裏販賣自己的的東西,除了因為老劉有比較專業的眼光之外,最重要的緣由就是他從來不問自己貨品的來路。
其實唐烈一直隱藏着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那就他擁有一雙具有奇特能力的雙手,很久以前唐烈就發現了,每當他集中他的意念的時候,自己的雙手就能改變觸摸到的金屬其內部性質。
在那個過程中,彷彿他能通過雙手把體內的某種能量滲透到金屬原子結構中,重新組合它們的排列,有時候能把他們變重,有時候能把他們變輕,或者加強其強度,或是讓它變得柔軟無比。
當時他第一次發覺自己有這個能力的時候,唐烈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過民間一直都盛傳着聯邦政府在秘密進行特種人體試驗,以研製出超越神聖同的【使徒】機甲師,唐烈擔心他把自己的情況告知其他人,恐怕會淪落為政府的地下試驗品,所以最終隱瞞了下來,連父母都不知情。
而他也發覺,其實自己的這個異能並不純熟,在他重新排列金屬結構的時候,還有很大的可能會失敗,反而會讓觸摸到的金屬報廢成為廢沙,這也讓他無法來簡單的改變金屬來販賣,按照他現在的成功率只會陪得血本無歸吧,要不是有廢料區那些廢棄的機械,他真不知道該如何鍛煉這個能力了。
唐烈隱瞞並沒有讓老劉任何不悅,只是笑了笑,這個年輕人在他看來很特別,自己在這裏開店近十年,附近機械學院的學生也不乏有人拿出自己的課業作品來這裏寄賣,甚至有人直接把拼裝武裝機甲拿來的都有,比起來唐烈寄賣這些小玩意也不算什麼。
不過讓老劉覺得訝異的是,唐烈每次帶來來機械品卻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其內部結構精巧紮實無比,根本不像是學院學生的手筆,反而更類似於經驗豐富的加工師作品,更讓人奇怪的是,在那些玩意里總富含有一些連自己都分辨不出的特殊材料來。
比如今天的這個軸承,標準化材料的應該是界鐵製造,但是唐烈偏偏用的是類似原始鐵的物質,但是原始鐵硬度怎麼可能負擔起一個【挖掘者】的馬力呢?
老劉安裝上機械臂試用了幾下,輕而易舉地捏碎了一個鐵礦石,滿意地連連點頭:“這比量產的【挖掘者】的靈活度還要好,硬化強度更是高了百分50以上,我算你300貝拉吧。”
唐烈先是愣了愣,旋即笑了起來:“老劉,正牌的[挖掘者]也不過賣250貝拉,你這個價格是不是太優惠我了?”
“那是賣給別人,你這個機械師沒名氣,價錢開不高,這個機械臂我可是留着自己用的,我覺得它值這個價格。”老劉笑眯眯地給唐烈掏出了三張粉紅色貝拉幣。
接過錢,望着憨笑老劉,唐烈心裏一陣莫名感動,別看老劉人外表老實,其實骨子裏滑頭得很,如果是一個生人來店裏做買賣,老劉絕對會在渾然不覺中敲他一筆,像現在這舉動簡直就是塞錢給自己了。
唐烈自問在到昌達市上學后,對於自己幫助最大的人恐怕就是眼前老劉,如果不是他,別說自己不會有這麼早能湊齊這學期學費,恐怕連一年都堅持不下來。
記得三年前的他在第一個學期學業結束后,家裏存蓄就已經告罄,當時唐烽夫妻已經想盡了辦法也擠不出一個貝拉了,那時候只學會了一些簡單的機械知識唐烈也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之下,跑去了危險的廢料區,開始試着收集一些材料謀生。
那第一次去廢料區的恐怖經驗,唐烈到現在還記憶猶新,當時他被一隻波斯貓大小的小型感染獸追了整整三個小時,才滿身是血僥倖逃生。
在最初的一個星期,唐烈只勉強收集了幾個簡單的材料拼裝出一個簡陋的觀察儀,可是那時衣着破爛的他把這玩意拿到所有機械店裏,卻沒有一個店家看得上,萬念俱灰之際,是老劉收下了它,雖然只付了一貝拉,不過正是因為這件事情,才讓唐烈燃起了對於用自己特殊能力謀生的信心。
唐烈也沒多說什麼,結算完后,作了一個簡短的告別:“老劉,托你的福,我下個月就會去聯邦軍報道了。”
老劉一愣,旋即點了點頭,也清楚身為流民唐烈是想拿到居民證,心裏一陣惋惜,年紀輕輕去當機甲師上戰場,真是太可惜了,想起自己與唐烈也許再也見不上面了,喊了一句“等一下,阿烈”叫住了轉身欲走的唐烈,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張票卷遞給他:
“這是機甲鬥牛全明星賽的票,我那天剛好有事請,你拿去看吧。”
“謝了,老劉~”
拿到門票的唐烈很是興奮,機甲鬥牛是兩千年前一種叫作“籃球”的古老運動衍生而來機甲娛樂比賽,機師操控機甲,三對三的把金屬球以把球投進籃筐的來計分,分多者勝。
從幼時起,唐烈就和所有男孩一樣,一直夢想着自己親手能操控機甲,只是苦於沒有機會,在達文科院操作過模擬機甲后,這個願望就更加強烈了。
早就聽說這一季的鬥牛明星賽在昌達市舉辦,三天的嘉年華里有不少機會讓觀眾操作機甲,唐烈也是心癢難耐。
可是讓他無奈的是,全明星賽的門票只有擁有聯邦居民證才能申請,這對於他來說實在是有些遙不可及。
想到他真的有機會去參加一些嘉年華現場的活動,也許能親自駕駛一架機甲,唐烈胸中不由湧起一股強烈的期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