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氣魄攝人

殺……殺了？他真的殺了？

晴兒雖早有預感，當真的發生時，仍有些難以置信。偷眼瞧了下周圍的人，都還在愣神之中。她現在能夠想到的，便是第一時間拉了自己的少主走人。

然而，就在她想要縱身從二樓處躍下時，身後衣袂響動，顯然是有人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後。晴兒心頭一驚，轉身的瞬間手握劍柄便要拔劍將之斬殺。但那人快了她一些，一隻手擋住了她那握劍的手，另一隻手在唇邊比了個‘噓’的手勢。

看着那張粗獷的臉，晴兒認得便是昨日蕾蒂所扮裝的樣子……她心頭微鬆一口氣。

“別說話，快跟我走！”蕾蒂用女性聲音小聲地對晴兒說道。

“可是少主……”

感覺到蕾蒂要拉着她向前，晴兒掙了一下，她怎麼能夠置少主於不顧？那比讓她死在這裏，還要讓她難以接受。

“主人會沒事的，相信我！”

蕾蒂回頭與她對視一眼，晴兒那想要掙扎的念頭便淡了下去。在蕾蒂的眼中，她看到了一種克制、擔心、堅定的複雜光芒。晴兒能夠明白，這個人一定也像自己一樣，並且更加地信任少主。

晴兒忍不住又回頭看向晶宇，便正好看到他帶着淡淡微笑點頭的姿態。這一刻，晴兒攥着劍鞘的那隻手不由使出了全身最大的力氣，指節都因為這樣而發白。她明白，自己的實力距離他太遠，留下來只是個累贅。他在擔心她，但是看她能夠安全離開，而放下了心。

她是婢子，應該做得是為少主的生命負責。現在，為什麼會這樣子反了過來？晴兒只覺得從未有過的自責，為什麼你就這麼弱呢？

見晴兒沒有出聲，蕾蒂奇怪地回頭瞧了她一眼，便看到那少女嘴角流出的一絲血跡……她竟咬破了自己的嘴唇。蕾蒂非但沒有阻止，反而略帶開心地笑了。雖然是不同世界出身，身後的這個女孩，無疑便有成為她們女僕衛隊的資格。

妃雪閣的人，因為前面大廳發生的事情，全都集中了過去。蕾蒂與晴兒兩人並沒有碰到什麼人，便輕鬆地來到一間臨街的房間，從窗戶跳了出去。

“趁還未戒嚴，我先送你出城。”蕾蒂拉着晴兒走入一街邊小巷后，再度開口說道：“放心吧，姐妹，我以生命向你發誓，主人一定會平安離開。”

也許，她這樣子假扮成粗獷漢子，卻拍着肩膀稱呼身高才165公分，年歲18的晴兒為姐妹……有些滑稽。晴兒卻能夠明白那句話的深意，尤其是那寫滿了真誠與認同的目光……晴兒的臉頰有些羞愧，重重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時間裏，蕾蒂迅速地為晴兒做了些變裝，再將她的細劍也用布包了起來。果然，在戒嚴令下達之前，輕鬆地出了城。到這裏，接應的人現身，並將晴兒一直送出了燕國的邊境。

且說晶宇見蕾蒂現身，唯一的擔心便已經放下。他甩動了一下劍鋒，將刃上的鮮血抖落，轉身一步步慢慢地朝外走去。他身高有限，那半圓型的劍鋒便如斜刺在地上一般，發出連續的刺啦聲，跟隨着他的腳步。

到這裏，周圍的人才醒過神來。

“雁、雁，雁春君……被殺了！！！”

不知道誰受不了那壓抑的氣氛，顫抖地喊出了一聲。樓上的客人們尖叫聲起，人人自危，紛紛躲入圍欄之後，卻又忍不住偷偷地從縫隙朝下觀望。

在樓下的樂師，妃雪閣的侍從們遠遠躲避，不敢靠近。那站在白玉台上的美麗舞姬，也不再是人們視線的焦點。她倒是怡然自得，看了眼雁春君的頭顱，露出一絲不太明顯的厭惡神色。而那些雁春君帶來的侍衛們，互相看了看，持着戈跟隨着晶宇的腳步慢慢走出了妃雪閣。

街上還有更多的侍衛與士兵，都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有人去叫更多地支援，而餘下的這些人成圓陣包圍着晶宇。他們知道，自己不是這個人的對手。但是，雁春君死了，他們這些護衛若是什麼都不做，等待他們的必然也是死亡……而且，極有可能禍及家人。因此，只得硬着頭皮拼上一拼。

晶宇走了出來，並且腳步已經踏在青石路面之上。那黑劍甫一接觸石塊，竟然在碰觸的地方濺射出火花。他的移動速度並不快，這一現象顯得有些詭異，讓周圍的士兵們面面相覷。

遠處也有不少平民停下腳步，更遠的地方則是有許多人從建築的窗內張望。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還不知道，不代表他們沒有興趣。

8歲，晶宇只有130幾公分的身高。不過，攝於他的氣魄，那包圍的圓陣竟然只能隨着他而移動，卻是無法靠近分毫。第一個靠近的人必然就是死，這是那些士兵每一個人都明白的。

眼看着便要到達那些平民站着的地方，周圍的房舍也密集了起來。侍衛中一名看似高階的人再也忍不住了，喝道：

“兄弟們，放跑了他，我們一樣是死，還不如就此拼上……呃……”

他的聲音嘎然而止，便只見到眼前黑影一閃，那原先站在10米開外的孩童便已經持劍刺入他的喉嚨。血沫子從嘴角流出，還沒有死透的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竟然凌空了，卻原來是被他劍挑了起來。

“阻我者死！”

晶宇單臂側舉着劍，挑着那雙手亂擺了幾下不動了的侍衛統領。他的那雙漆黑眼眸，在這黑暗的廣場上，反而釋放着熠熠的光芒。每每被他看着的人，便如同被劍鋒架住了脖子一般。其周身凝練的殺氣，讓周圍的空氣變得滯重，包圍着他的士兵們不由覺得自己便矮了他一截。

晶宇繼續朝前走着，那前方的幾人連滾帶爬地逃開。圓陣再無動彈，不是他們不想動，而是那雙腿便怎麼都沒有力氣再邁出一步。

走出人群后，晶宇回頭不屑地瞧了他們一眼，將那劍上的屍體甩在了地上。他朝着一黑暗的小巷走去……興許是沒有那恐怖的景象，抑或者是他的殺氣有所收斂。也就在這個時候，那些人對視了一眼，發一聲喊沖了上來。

最前方的兩隻長戈便要刺在晶宇的背上時，他才再度轉身並且頃刻之間穿透那兩隻長戈之間的縫隙，來到了兩人的中間。黑色的刀鋒左右閃動一下，便將兩人一個從肩膀斜斬為兩段，另一個的頭顱高高飛起。

接下來的時間裏，所有沖入小巷的士兵在發出一聲慘嚎后，便身首異處。當一切安靜下來之後，許久無人敢上前一探究竟。2、30人的屍體堆積在一起，血液甚至從巷內流了出來。當增援的部隊趕過來，使用火把照射之後，才發現那裏的慘狀……竟似沒有一具完整的屍體。

小巷深處有血腳印，隨後的兵馬都追了上去。如此忙碌了一夜，到了第二天這燕都內四處都在議論雁春君被殺的事情。而談到那兇手時，卻又都搖了搖頭……他還沒有被找到。

作為出事地點的妃雪閣，如今正被數百的士兵從四面包圍着。朝中的大臣們來了一撥又一撥，便是要查看雁春君的死狀，再將之呈報給震怒中的燕王。妃雪閣的老闆、管事、樂師、舞姬都被集中在一處，也被盤問了一次又一次，便是想從那兇手得到的玉牌上進行追查。

之後，又是為雁春君收斂屍骸的人……這一忙碌便是到了快天亮的時候，妃雪閣的人才得以解散，回房休息。

有着一頭直順白髮的舞姬因為其舞蹈的名氣，而被人尊稱為雪姬。她這個晚上也如平常一般，始終都保持着淡淡然無表情的臉。宛如冰霜一般，不接受別人的接近，也不願意別人的接近。而且，或許是因為不少權貴們有幫她說話，盤問也始終沒有降臨到她的頭上。不僅如此，她更是有權利提前回房間休息，只是被她自己謝絕了而已。

現在，她也要回房了。

大約不論是西方還是東方，以女子體態優雅，便都是那樣的姿勢吧？雪姬的雙手自然地置於腹部，兩臂微曲，彷彿上面掛着綢帶或披肩一般。水晶舞鞋踩在木製地板上，發出踏踏的聲響，登上樓再轉過數道彎，她停在了自己的房門前。

拉開門，再將之關上，她才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雙肩有那麼一瞬間的放鬆，表情也緩和了不少。身上穿着的舞姬服帶着的銀鈴微微作響，她已經走到梳妝枱前，準備卸妝休息了。

突然，她驚詫地差點尖叫出聲，連忙用手掩住了口。從銅鏡中，分明反射着她那軟床上的光景……那先前在妃雪閣前廳殺死雁春君，而後又斬殺20來人的侍衛、士兵的孩童，可不就睡在那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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