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火燒寄歸
我聽他此言,亦一改先前的那副玩笑態度,平心靜氣地對他說:“我知道你是個有血性的孩子,也知道你心裏一定是盼着我好。當然,我也知道,你挺喜歡古墨少主,覺得他對我真心對我好,不願我與他反目。可是你聽我慢慢告訴你,這世上的確有許多事是身不由己,愛恨憎惡是一回事,該與不該又是另一回事。我知道你一定沒聽懂我在說什麼,我自己心裏也亂,還沒捋清楚。但你相信我,相信我就足夠了。”
他雙眼瞬時濕了,奮力吸了吸鼻涕,拿髒兮兮的袖子抹了抹淚,“我相信您。我相信您不會變,和那群人永遠不會一樣。只是......”他抽泣了幾聲,“只是,您從什麼時候開始叫我孩子了?”
最近我瞧着他們,都像孩子。
“你可不是個孩子?還哭鼻子,幾歲的人了?好了好了,”我遞了條幹凈帕子給他,又倒了杯茶水,“回來就好。在外面有沒有受苦?中午我讓姜家人給你燉幾兩鮑魚花膠,再來只烤羊腿,還有你愛吃的豬肘子。”
他狠狠點頭,“好!姜文儒不是個好東西,咱吃垮他!”
“姜文儒是江流的親爹,我現在對他也不好太不客氣。”
“是了,我知道,不會惹禍的。”說著,他抄起茶壺起身,“小姐您愛喝熱茶、濃茶,他們這泡的是什麼玩意,我這就給您重泡去。”
“回來!”
他滿臉不解,委屈巴巴地撅起嘴,“怎麼了?我又做錯什麼了?”
“說好了以後不許喊小姐。師父那頭我日後慢慢去說,他縱使不依,我也是你師姐。”
他神色一頓,嘴角不自然地往下掛了掛,旋即笑道:“是了,我給忘了。還是不太習慣。我去換茶了。”
不多時,鬼探來了,身後背了好大一隻粗布口袋,往地上一放,捲起一陣灰塵,“寄歸令,都在這裏了。”
我伸手從口袋裏摸出一支,“江湖上的寄歸令都在這裏了?”
那黑紅各半的木牌握在手心裏,莫名生涼。
鬼探生硬地回道:“應該都在。天海閣下眾門派送來了一百三十七支,我們自己搜來八十七支,其餘二百五十一支是各派先後送來的。”
“這麼多,”我笑了笑,“都燒了吧。”
鬼探問:“你要看着它們燒么?”
“看。”
“好。”說罷,他拎起袋底兩隻角一倒,把那紅與黑鋪了一地,又命人取了油來,澆在上面,“你退後,煙,熏,難聞。”
我笑道:“沒事的。”
他點了一支火摺子丟進去。
火光一時衝天,鬼探橫跨一步擋在我身前,但轉瞬那火又落了下去,平穩地燒起來。
火燒木頭的聲音很好聽,透着乾爽明媚的意思。
不一會兒姜文儒驚慌失措地跑了來,見是我在燒東西,鬆了口氣,“還以為閣主與教主這裏着火了。”
我瞧他身後跟了一隊捧着水桶的隨從,不禁失笑,“姜老爺放心,即便着火了我們也不會怪在您頭上的。畢竟生來便克上司火的仙君也不是你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