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茶酒攤殺人刀
車老闆兒是個實誠人,從昨晚一直等到現在都沒走,李茂說聲抱歉,又多給了一把銅錢。
樂的車老闆兒嘴巴合不攏,連道李茂是個大善人。
車老闆兒賺的是辛苦錢,在三合鎮人生地不熟,昨晚估計在敞篷馬車裏佝僂了一夜,衣服都被秋露打濕了。
不過拉了李茂這個客人,額外的賞錢夠他多跑好幾趟活,當即幹勁十足的揚鞭催馬。
“不忙走,再去縣城一趟。”李茂見車老闆兒調馬頭要返回清河縣,急忙說道:“我還有些事情要辦,老丈再等我一兩個時辰。”
李茂如今是名副其實的案首秀才,身上這套衣裳就不能再穿了,有侮辱斯文之嫌,買兩套儒衫方巾乃應有之意。
而且他昨天目睹倪鵬家裏被抄,有不少藏書充公,縣衙處理這些書籍可能和後世的司法拍賣一個路數。
他想找范押司問問,想必買下來價錢會很便宜。
東平縣因為地理位置的關係,繁華程度不亞於清河,城門內正街店鋪林立,幌子招牌一個挨着一個。
李茂也沒有細挑,擇了個鋪面比較大的裁縫鋪,做了兩套盤領長衫,方巾,還有長靴,這是秀才的標配,不是普通人可以穿。
再繫上長長的儒絛衣帶,大抵和後世某個時代的中山裝上衣兜別管鋼筆一樣,代表着知識分子,身份地位的象徵。
宋代的商業的確非常發達,李茂在裁縫鋪里隱約有種在後世逛服裝店的感覺。
儒衫的質量不用說,服務態度更是無可挑剔,甚至還幫他把頭髮重新束好戴上方巾,提攜長靴,賓至如歸也不過如此。
可惜沒有鏡子,李茂也不知道“鳥槍換炮”的自己和那頭插紅花盡顯風流的西門慶相比怎麼樣。
但聽裁縫由衷的恭維之言,想來差不了多少。
范押司是個辦事兒的人,李茂只用了五兩銀子就買來兩大箱子書,約八百餘卷。
只是苦了車老闆兒那匹瘦馬,拉着兩個人三柜子書,累的直尥蹶子打響鼻。
秋老虎熱殺人,日上三竿時吹拂的風都是熱的,李茂從東平縣城出來不到兩個時辰,已然口乾舌燥鬢角見汗。
別說他,拉車瘦馬嘴裏也冒起了白沫子。
車老闆兒拿出豬膀胱做的水壺喝了幾口,下意識的要遞給李茂。
又怕污了秀才老爺的嘴,訕笑一聲道:“前面不遠處有個茶酒攤子,我往來東平和清河常在那裏打尖,不如過去喝一壺野茶解解渴。”
“甚好,甚好。”
李茂的嗓子快冒煙了,行不多時看到前面果然有一個小鎮,好大一個茶字幌子隨風擺動。
不由得口舌生津,對望梅止渴言語愈發多了幾分體會。
茶水攤不小,擺着八張桌案,有三五人在草棚陰涼下喝着茶水酒水聊着天,隱約能嗅到酸漿酒的味道。
李茂緊了緊鼻子,這酒水明顯發酵有問題,這些人大碗喝着也不怕壞了肚子。
車老闆兒把馬拴好,李茂尋了個稍微乾淨點的地方坐下,召喚店家快快上茶。
“客官稍等,水還沒有燒開哩!要不先來一碗酒解渴?”茅草屋裏傳來嬌聲。
李茂對酸了的酒敬謝不敏,不過沒等他說話,喝酒的那幾個人大笑。
“鄭虔婆,我這裏沒酒了,還不快暖些來。”
“莫不是看到少年郎,想要倒貼幾個酒錢?”
“瞎說什麼,或許是想給倆小娘找個好人家呢!”
李茂聽了幾個人的話,眉頭微微皺起。
虔婆不是什麼好稱謂,這個時代虔婆就是老鴇的代名詞,這個茶酒攤子難道還做皮肉生意?
再一細想也不奇怪,後世時候他聽跑長途的大貨車司機說過,一般路邊飯店都提供這方面的服務,比快餐還快,沒想到這營生現在就有了。
帘布翻轉,從茅草屋裏走出一個三十歲不到的婦人。
在李茂看來果真有幾分姿色,桃花眼水蛇腰,說話的聲音像是故意捏着嗓子發出嗲音。
“好你個販棗子的劉三,編排我就算了,再說旁的信不信老娘踩爛你那幾筐大棗。”
鄭虔婆眼睛剜了叫嚷最歡的那個大漢,臉上露出幾分不悅神色,讓其越發顯得有風情。
劉三哈哈大笑:“我身上還有兩個大棗子,快來踩爛了吧!就怕鄭虔婆你捨不得呢!”
“沒錯,某這裏還有一條老黃瓜,也一併送給鄭虔婆你了。”
市井百姓口無遮攔,李茂當然知道那倆大棗子,老黃瓜是什麼東西。
見這鄭虔婆看似着惱,實際上眉開眼笑,頓時知道這位鄭虔婆絕對兼營皮肉生意,那販棗的劉三沒準還是個熟客。
鄭虔婆和劉三等人說笑幾句,腰身一轉看到了正襟危坐的李茂,桃花眼頓時泛起異彩。
她也算生張熟魏見過些許世面,知道李茂那一身穿戴不是尋常百姓,下意識的收起了平日裏賣笑的姿態。
“公子請稍等,水馬上就燒開了,昨夜裏收了幾尾運河裏的鯉魚,不知公子想不想嘗嘗鮮食,我家小娘的手藝很好,煮的好一鍋魚湯。”
李茂也感覺腹中有些飢餓,拿出半貫錢放在桌案上:“那便快些,不要耽誤了趕路的時辰。”
鄭虔婆看到李茂出手就是半貫錢,抵得上她在後屋裏躺幾回,臉上的笑容燦若桃花。
“知道知道,必不會耽誤了公子的行程,愛月兒,愛香兒,快快收拾了那尾最大的鯉魚,煮一鍋魚湯來。”
車老闆兒栓好馬車,坐到李茂身邊,眼睛卻時不時的瞟向鄭虔婆,嘴裏咂摸咂摸。
看的李茂嘴角微翹,低聲說了一句:“老相好?”
車老闆兒神情囧了囧,“去年糟蹋了百多枚大錢,後來便繞着走了,這個鄭虔婆,有個諢號叫殺人刀呢!”
或許是旁邊也有人說著葷腥話,車老闆兒在李茂面前也放得開一些了。
“殺人刀?”
李茂愣了一下頓時醒悟,鄭虔婆薄有姿色,在這些趕車的,買賣人眼裏堪比西施飛燕,看言語作態又是個會勾人的,下面可不就掛着兩片殺人刀嗎!
車老闆兒的話,話糙理不糙,深得色是刮骨鋼刀的精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