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 幽州城頭的談話
幽州城,秦牧坐在城牆上,遙望遠方。
現在的幽州,就是後世的北京。
北京真正作為歷史上各個朝代的首都,要從金國開始算起。
但是現在肯定金國是不可能把幽州作為首都了,秦牧也就有了一個在後世一輩子也不可能有的機會,坐在北京的城牆上賞風景。
“涼風輕輕吹到悄然進了我衣襟,夏天偷去聽不見聲音,日子匆匆走過倍令我有百感生,記掛那一片景象繽紛。隨風輕輕吹到你步進了我的心,在一息間改變我一生,付出多少熱誠也沒法去計得真,卻也不需再驚懼風雨侵。”
徐小鳳的經典名曲《風的季節》不知不覺浮現在秦牧的腦海。
這一段歌詞,簡直是秦牧現在的寫照。
如今已經是靖康元年的初秋,夏天剛剛過去,汴梁曾經的繁華已經煙消雲散,空留世間一片唏噓。
他不由得想起了任瀟瀟。在宣和二年的那一個夜晚,自己赤條條來到這個時空,遇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任瀟瀟。
那時候的自己,還在為未來擔憂,可是時至今日,天下間已經沒有任何人是自己的敵手了。
只不過那個曾被自己撲在懷裏的女人,現在還好嗎?
大宋的皇城在金軍的瘋狂攻擊下,扛了三日就破了。之後金兵開始大肆抓捕大宋的皇室。趙佶父子,以及諸位皇子皇孫,包括妃嬪宮女,足有三千人做了金國人的俘虜。
再經過十日的屠殺和搶劫,汴梁城的財富幾乎被洗劫一空,人口也急劇縮減,據前方傳來的消息,汴梁城中十室九空,大量的屍體幾乎阻塞了汴河。
那幾日,河水都是鮮紅的。
晚風吹動着秦牧的發梢,他的心似乎也微微動了一下。
幾十萬人,不是幾十萬牲口,就這樣沒了。即使秦牧已經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也有了一些帝王心腸,可是畢竟他不是秦始皇。
那些曾經的面孔,認識的,不認識的,一一在秦牧眼前滑過。
每一個人都似乎在指責自己是兇手。見死不救,你豈不就是幫凶!
“軍長,喝杯茶吧。”吳思齊將一杯熱茶放在秦牧面前的行軍桌上。
吳思齊,是吳思邈的弟弟。當日吳思邈想讓弟弟去做大棚種植,結果弟弟強烈反對。他堅持要參軍,要加入近衛團。
最終吳思邈走了折美鸞的門路,才破格把吳思齊招進了近衛團。當時近衛團的招兵只限于軍人出身。像吳思齊這樣的莊稼漢,如果不是他有個好姐姐,根本沒機會加入近衛團。
吳思齊這個名字還是折美鸞起的。見賢思齊。
對於吳思齊,折美鸞是給了一個小小的方便。她這是為了彌補美鳳的過失。吳思齊的老爹吳古奇,就是美鳳派人殺的。誰讓他去告密呢?
不過不管怎麼說,畢竟人家的爹是死在自己手上,這個前程,算是折美鸞許他了。
吳思齊完全沒有他爹的半點懦弱,反倒很有點李小娥的果敢。加入近衛團之後,他訓練刻苦,作戰勇敢,目前已經是升為排長。
近衛軍的各種制度越來越完善。隨着軍隊的擴大,軍官素質的提升也成為擺在秦牧面前的一個重要問題。
最早的時候,近衛團就那麼點人,秦牧都是一個一個的教。
後來擴軍到五百人的時候,秦牧還可以盡量的大班代課。但是到了現在這個規模,幾千人的軍隊,秦牧是不可能做到親身教學了。
現在有專業的軍校——西點軍校。不過軍校教授的只能是理論,理論和實踐,必須要結合起來。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秦牧選擇了一條二戰德軍的建軍方法,就是參謀制度。
一線的低級軍官,如果表現出色,會提升到上一級的參謀部做參謀,學習更高一級的戰術。
當學習結束后,他們會獲得軍階的提升,再次進入一線作戰部隊親臨前線。
這樣理論和實踐完美的結合,可以滾雪球一般的提升軍官素質,同時也就提升了近衛軍的整體素質。
吳思齊作為一個小排長,本來是沒機會在秦牧身邊的參謀部工作的。不過這一次近衛軍的東線戰役,是以自由輪為基礎單位,每次運一個營的兵力上來。
現在秦牧手下只有兩個營,軍隊體量小,人數也少,吳思齊和秦牧多少還有點香火情,所以秦牧特意把他招進了自己的參謀部。
吳思齊跟着李小娥開了好久飯館,察言觀色幾乎成為了他的本能。他看出來軍長心事重重,可是以他的身份當然是絕不敢問的。
送上一杯熱茶,就是他能做的最多的事了。
秦牧看到是吳思齊,突然想起了他姐姐。
“吳參謀,醫療隊如今怎麼樣?”近衛軍出擊一定會有醫療隊遂行的。吳思邈正是這一支醫療隊的隊長。
“報告軍長,醫療隊工作進展順利。幽州城裏的百姓,每天排着隊來醫療隊治病。我們近衛軍的名聲已經深入本地百姓心裏。”
近衛軍中最忙的部門就是醫療隊了。近衛軍雖然受傷的不多,但是種家軍還是有一些傷號的。
這些人都得到了醫療隊妥善的治療。同時她們還藉著滿城的敵人屍體開展陣地教學活動——在微山湖可沒有這麼多屍體解剖的機會。
而且軍民兩手抓,一直是近衛軍的作戰策略。目前民政隊伍還沒跟上,不過這個缺陷讓醫療隊多少彌補了一些。
她們免費為城裏的百姓治病。這讓近衛軍迅速的從陌生人變成了好人,對近衛軍的整體形象提升很大。
“你姐姐怎麼樣?我記得她年紀也不小了吧。好像還沒成婚?”秦牧還是比較關心手下的婚姻問題的。
“報告軍長,我姐姐年紀不大,還沒結婚,她不着急。”吳思齊當然知道二姐的心思。
吳思邈一心嫁給秦牧,自然別人都看不上了。就算是石遺都不入吳思邈的眼。
反正現在秦牧還沒兒子,萬一這些女人都生不齣兒子,自己豈不是就有機會了——這就是吳思邈的打算。
吳思齊當然不敢跟秦牧說,我姐姐一心就要嫁給軍長你,他只能說姐姐還小,算是給吳思邈找個台階。
“吳參謀,再過兩日,金兵就該到幽州了。”秦牧似乎是對吳思齊發問,又似乎在自言自語:“這一次金國的東西兩路合併為一路,押着宋國的皇帝和妃嬪向我們過來,那麼我們該怎麼辦呢?”
“全部消滅光。”吳思齊當然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實際上秦牧的手下人都知道軍長在擔心什麼。任瀟瀟和軍長的關係,不是秘密。
他們不知道具體倆人是什麼關係,可是不管任瀟瀟是軍長的什麼人,她現在是趙桓的女人,這樣的女人,絕不可能再回到軍長身邊。
任瀟瀟和所有趙家人,全必須去死。甚至特戰大隊內部還偷偷統一了思想,看到金國軍隊中的漂亮女人,優先殺掉。
他們也不知道任瀟瀟長什麼樣,反正肯定是個漂亮女人。那麼所有的漂亮女人就都跟着倒霉吧。要埋怨,只能埋怨任瀟瀟。
大宋皇室的這些妃嬪真沒想到她們被任瀟瀟連累了。
實際上她們現在根本就沒有任何心情想別的。之前她們是皇上的女人,是大宋高高在上的存在,可是現在她們只是金國人的女奴,身份比妓女還不如——金國人睡她們都不給錢。
這是從天上摔到了牲口棚裏面。白天她們要為金國人洗衣服做飯,晚上要被金國人折磨侮辱。
很多女人都不堪折磨,或者自殺,或者逃命。
自殺的算是解脫了,而逃命的,無一例外全被抓了回來,再經過更大的侮辱之後,最終被砍了腦袋。
上到皇后,下到宮女,幾乎無一例外。
唯一例外的,還正是任瀟瀟。而任瀟瀟獲得唯一的優待,不是因為她長的漂亮,又或身份特殊。而是她知道秦牧的秘密——某一部分。
這讓她換來了自身的安全。不但任瀟瀟免於被侮辱,她還被金國人待為上賓——尤其是金兀朮對她非常尊敬。
他十萬分想知道秦牧的秘密,那會跑的鐵馬——如今就在金軍中,金兀朮也會騎了。他騎的這輛摩托還是趙佶的。
趙佶畢竟年紀大了,不怎麼騎摩托。所以這輛車的車況最好。
不過金兀朮不敢常常騎摩托。通過任瀟瀟,他了解到這個鐵馬也不是不吃不喝,它要喝汽油的。
汽油還有一些,是從折府搜刮出來的。但是折家人撤走這麼久,折府汽油的庫存一直沒補充,所以也沒多少了。
金兀朮不敢放肆的騎車,但是他卻可以和任瀟瀟盡情的交談。
任瀟瀟不愧是最了解秦牧的人,也是最懂得利用一切可利用資源的人。
她每日裏不施粉黛,甚至會故意抹黑自己的臉蛋。同時衣服也換了,不再是貴妃的那一套打扮,而是換成了尋常汴梁小娘子的衣着。
這讓她女性的魅力銳減,也讓金兀朮免得起了獸性。
“七娘子,”按照金軍行軍的速度計算,再過兩日就要到幽州了,金兀朮又來和任瀟瀟聊天:“你說前面擋路的不是折家軍,而是近衛團。近衛團比折家軍還厲害嗎?”
任瀟瀟現在早就想明白一切。任武的所見所聞讓她明白,秦牧才是真正無敵的存在。折家軍只不過是秦牧的附庸而已。
能這麼快打下幽州和大同,一定是近衛團,一定是秦牧。
幽州城,很可能秦牧就在那裏等着金軍。雖然任瀟瀟不知道近衛團是怎麼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繞過金兵打下幽州的,但是這已經是事實了,無需再追究。
任瀟瀟面臨的最大問題是如何活下去。
目前暫時她還算安全,可是以後呢?
當金軍來到幽州城前,他們會是近衛團的對手嗎?現在任瀟瀟對金國一點不看好。你們後路都被人斷了,還對着那些女人逞強,真是不知死活。
當然這話她可不敢說。
面對金兀朮的問題,任瀟瀟斟酌着語句說道:“近衛團比折家軍厲害的地方,在於他們有火槍。”
“火槍?”金兀朮頓時想起那日在青州城外了。當時近衛團就是扛着槍瞄準自己。那時候金兀朮還不知道火器,現在想起來,他突然出了一身冷汗。
原來當時秦牧只要稍微一轉念,就能要了自己小命啊!
“對,就是火槍。”任瀟瀟沒見過火槍開火,但是她這麼聰明,早就從火炮推演出火槍的使用方式:“當日梁山土匪就是被近衛團用火槍殺死的。”
“這怎麼防備?”金兀朮不得不尋找解決辦法。
“站得遠一些。用火炮打。”任瀟瀟馬上給出了解決方案。如果沒有解決問題的辦法,任瀟瀟也不敢提火槍。
“噢,如此真是多謝七娘子了。”
金兀朮對着兩位使女吩咐道:“好好照顧七娘子。”
然後他匆匆離開了任瀟瀟馬車,去找完顏宗望。
近衛團有火槍,咱們要小心!
可是金兀朮絕對想不到,近衛軍的火槍,比他們的火炮射程還遠。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抵抗都是徒勞的。
這個時候,金兀朮與其尋找防禦火槍的辦法,不如想想怎麼死才更體面一些。
近衛軍決定不放走任何一個人!所有人,全要死在幽州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