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獨特的家族史
秦牧自身的經歷平淡無奇。從幼兒園到大學畢業,別人怎麼走過來,他也一樣重複一遍。亦如千千萬萬個北漂一族,畢業后漂在京城拚命搏生活。但是硬要說有什麼不同,還真的多少有那麼一點。
這不同不在於秦牧本人,而是他的家族。秦牧家族有非常奇特的一件事,就是每一代都是單傳,也不知道傳了多少代,反正秦牧的爸爸,爺爺,老祖宗,祖宗尖,以及沒記錄的上上上輩,都是兄弟一個,連個姐妹都沒有。
如果這還不算奇特,那麼另一個奇特就是悲傷的傳承了。
他家的每一代人都活不過四十。而且恰巧都在四十歲這個年紀,無疾而終。
秦牧的父親,在四十歲過世,沒任何疾病,一覺睡過去,就沒醒來,然後他母親沒過幾天,也跟着故去。
聽父親說起,爺爺奶奶就是這樣的情況。而爺爺也曾和父親說起過,爺爺的父母,也是如此。
這恐怖的傳承,讓秦牧心底總有一絲陰霾。
二十一世紀國人的人均壽命七十多,身邊八十歲的老人一點不少見。可是秦牧的人生如果不出意外,只有常人的一半。所以他自小就比別人多付出許多的努力,畢竟很大可能,甚至就是必然的,秦牧見不到四十一歲的太陽。
莫非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挑中自己穿越?那麼穿越到大宋朝,自己會不會能活過四十呢?如果能活過四十,那回到古代,放棄了一切現代化享受,算是值得還是不值得呢?
不管值得不值得,既然來了這裏,只能在哪山唱哪歌。只是多年熬夜的習慣不會一下就改變過來。按秦牧的估計,現在已經是半夜十二點了,沒有電腦手機,也沒用電視電燈,唯一的光源是窗戶透進來的月光。
這房間秦牧倒是熟悉,就是任瀟瀟的新房,自己穿越第一天就來到這裏。
如今被砸爛的大門已經換上新的,任瀟瀟的嫁妝也都搬走,只剩下桌椅和床,還是原版。
這間房子任瀟瀟當然不敢住。按她想法,最好是換個院子。可是吳家大院過火大半,想擠出一個空院子太不容易了,於是就只能還住在東跨院,只是把自己的陪嫁都收拾到廂房,再不敢來正屋。
以秦牧的身份自然是不能住在東跨院的。一個家丁,哪能和主人家住一個院子呢,何況還是女眷。但是秦牧和任瀟瀟關係又不同普通的主僕,讓秦牧離開自己眼底,任瀟瀟還不放心。
畢竟剪子可是她帶來的,謀殺親夫未遂,這個罪名完全成立。如果秦牧到處亂講的話,任瀟瀟縱然不怕,也會感覺很麻煩。雖然以她對秦牧的了解,這個還俗的和尚不是那樣的人,可是還是看緊點比較好。
於是秦牧就榮幸的住進了女主人的院落,還混了個單間。
至於外人怎麼想,一個年輕家丁和吳家小寡婦住一起,秦牧完全沒這個概念。他一天到晚在琢磨如何能回到自己的時空。如果回不去,又如何在這個時代生活下去。總不能當一輩子家丁。
五六十歲也就算了,當個家丁消磨餘生,可秦牧才二十六歲,就算離四十大限也還十四年呢,他絕不肯蹉跎了時光。
秦牧仰面朝天躺在床上,藉著月色看着房梁。
自己就是從那裏掉了下來,想想也真是奇怪。憑空出現,好像仙人一般。但是仙人會騰雲駕霧,會飛啊。自己也不會飛,一出現就好像一塊石頭落進水裏,直巴愣登的摔下來。要不怎麼會踩的那麼重,直接把剪刀踩入新郎官的身體呢。
對新郎官的死,秦牧沒什麼愧疚。是人都要死,二十一世紀車禍死的人還少嗎?哪個是該死的?而且武大郎明顯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等於是自己找死。
如果不是痴心妄想,貪圖任瀟瀟美貌,自不量力的娶了這麼一個媳婦,哪能新婚夜遇到剪刀?沒有媳婦就沒有剪刀,沒有剪刀,自己掉下來頂多踹他一腳,根本死不了。所以武大郎一切都是自找的。
然而自己為什麼會穿越呢?秦牧仔細回想穿越前經歷的事。那天自己和平常一樣,起床洗漱,公交地鐵,公司上班,然後再公交地鐵,回到租住的小窩。到這裏都是日復一日的重複,如果說有什麼不同,那還真有一件事。
秦牧記得自己穿越之前正在擦拭一個柜子。
這個柜子可有年紀了。是他爺爺的爺爺傳給他爺爺,再傳給他爸爸。秦牧父母已經故去很多年了,平時除了上墳,秦牧很少回老家。只是最近老家拆遷,老房子給拆了,秦牧要回去領拆遷款,順便收拾點值得紀念的東西。
秦牧一番搜索,發現除了這個柜子,家裏再沒有值得留的玩意了。電視電話都是好多年前的。以現在的電子行業發展速度,兩年就一個時代,秦牧老家的電器都古董的不能再古董了。
所以秦牧一概都沒要,只帶了這個家傳柜子回來。
回來之後,秦牧一直把柜子扔在牆角沒時間打掃。昨天總算是不加班,回來早了點,於是難得的有了點空閑,親手擦拭這個柜子。秦牧時間很寶貴,畢竟他比別人少活一半,因此他沒本錢浪費時間,打掃衛生這樣的事情,自他工作以來,都是請的小時工。算是花錢買時間。
柜子畢竟不同,是家傳的,算是個古物件了。不知道傳了多少代,秦牧不想讓別人動手,所以親自打了一盆水,拿着抹布就開始清潔。
里裡外外,秦牧把柜子打掃的鋥光瓦亮。可是掃去灰塵之後,這個柜子也還是一個很普通的柜子,看不出什麼木頭做的,也沒描龍也沒綉鳳,樸素的不能再樸素了。
要說有什麼特別的,也就是柜子比較大。秦牧整個人進去,伸開雙手夠不到兩邊,抬起手剛好夠到頂。這柜子也許在幾十年前算大,可放在現在來看,各種整體家裝,往往一面牆都是柜子,自家這個祖傳柜子比起來也就完全不算大了。
總之,沒有值錢的感覺。
如果值錢秦牧還考慮給它賣掉。畢竟他非常的需要錢。但是不值錢就只能擺着了。這讓秦牧略感遺憾。一脈單傳這麼久,怎麼老祖的老祖不傳個真正值錢的玩意呢。要是給自己傳下來一片汝窯,那豈不是分分鐘發達了。
也許自己心裏的埋怨被老祖宗聽到,秦牧突然感覺自己手指有些疼痛。拿起一看,食指有一絲血跡。仔細看,原來是劃破了一個小口子。秦牧回家時候好好的,打掃完柜子手就破了,看來柜子上面有毛刺。
破口很小不用理會,不過柜子有毛刺必須處理。否則放東西時候不小心再弄破皮膚或者刮破什麼就不好了。
秦牧仔細尋找,終於在柜子的內部頂上發現了毛刺。還不是一根,而是有規律的一片。他感覺奇怪,莫非這就是老祖宗留下的秘密?柜子裏面有點黑,所以他立刻掏出手機把毛刺拍了下來。拿到外面一看,原來毛刺是一排字。
一排篆字。
秦牧自幼被父親逼着練毛筆字,各種字體都有涉獵,所以到也認識。每個字都很平凡,但是組織在一起卻不得了。這是八個字,一句話:“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這是秦始皇傳國玉璽上的字呀!
看來這柜子還真可能是個古董。也許能值點錢。秦牧一時興奮,忍不住念了出來:“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誰知道剛念完,就出現在了這裏。
秦牧躺在這張床上,百思不得其解。
這是穿越密碼嗎。可這八個字不知道被多少人念過,難道他們都穿越了?那得有多少失蹤人口啊!社會還不亂了套。顯然是不可能的。那麼問題看來在柜子上。可是柜子留在二十一世紀,也沒跟自己穿越過來,想研究都沒地方找去。
難道穿越就是一次性的?可是柜子流傳了這麼多代,爺爺父親也不是突然失蹤穿越到不知哪個朝代,而是死在家裏床上。難道他們沒穿越?或者穿越了又穿回來了?
不管了,再試一次。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秦牧低聲念出來這八個字。靜靜待了片刻,毫無反應,自己還是一個人躺在任瀟瀟的新床上。
“昌永壽既,天於命受。”他又倒着念了一遍。依然毫無反應。
秦牧嘗試盡了八個字的各種組合,神神叨叨的念了十來分鐘,還是沒回去。風聲吹過窗棱,好像陣陣嘲笑。
秦牧有點泄氣了。
這幾天他一直沒有放棄嘗試,每到沒人時候,就各種念叨,可是除了看起來像神經病之外,沒任何神跡發生。他依然在大宋朝,穿着青衣小帽,幹着家丁這份工作。
“莫非還要血祭不成?”秦牧心想,要不要給自己來一刀,流點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