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業州府兵名高星
業州，一臉失意的年輕人走進青竹縣衙，他不舍的看着自己手上的掛牌，然後把它慢慢放到了面前的桌子上。
“等一下”，一個聲音傳來，年輕人轉過身看去，一臉的驚訝，“縣尉大人！”
“高星啊，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是你乾的好好的，為什麼要走呢？”青竹縣尉看着面前的年輕人，耐心勸解着他。
“你啊，就是行事莽撞，你說，那趙家公子都報了身份，你怎麼還敢直接把他關進牢裏啊？”
高星挺着腰，昂着頭，大聲的回道，“他當街行兇，致人傷殘，我讓他停下，他不聽，還罵我們！”
“所以你就把他抓了！你這個兵當的，腦子傻了！”青竹縣尉生氣的看着高星，“先不說趙康是刺史大人的侄子，就光他趙家是整個業州最有錢的人，你就不該這麼行事！”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我高星雖然不識幾個字，但這點道理我還是懂得！”高星顯然對縣尉的一番道理不屑一顧。
“唉！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啊！”青竹縣尉長嘆了一口氣，“行吧，那這樣吧，你把腰牌拿回去，你去興州查個案子，就算是暫時避避風頭。”
高星，青竹縣人，年二十三，有一母，無妻子。高星十七歲被被徵召入軍，后因傷病，退伍還鄉，得熟人介紹，入青竹縣衙，成為了一名捕快。
雖說捕快一職在大霖朝地位並不高，和那田間地頭的平民百姓，是一個層次。
但在那些平頭百姓眼裏，捕快再小也是個官家人，要是碰上不講道理的，隨便羅織個理由，都能把一家子抓進牢裏，要想出來，只掉一層皮，都算是幸運的了。
所以，在高星進了縣衙后，他就多出來了許多叔叔嬸嬸。而這些人聚在樹下、路邊的人，以前都是天天以高家為談資，講些高星母親以前在青樓的“風流逸事”。
而這些莫須有的事，都是他們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躺在床上，一邊看着身邊的黃臉婆，一邊想像出來的。
高星的母親名叫高荷，她本來只有藝名，在嫁給高星父親后，隨了夫姓，才有了自己的名字。
不像那些心思骯髒的鄰居所編造，高荷以前是個清清白白的清倌人。
家道中落的她，為還負債，自願進入青樓。雖說一入青樓深似海，可是有着良好教養的她，並不能拉下臉面，去迎合那些把女人當作玩物的男人。
不過幸好年幼時，她曾跟父親學過琴棋書畫，又遇上一位善解人意的老鴇，沒有強求讓她去接客。
就這樣，高荷在青樓里呆了十數載，後來，年老色衰的她遇見了高星的父親，幾次相處，她便嫁給他。
“娘，我回來了。”高星推開院門，對着廚房喊道。“星兒，都說了，推門的時候小心點，那門禁不起你折騰。”
和平常婦人一樣，高荷一身的布衣打扮，有些黝黑的面龐，以及滿是繭子的雙手，無不顯示她作為一個普通百姓的勞累。
可是她又和那些，在人背後亂嚼舌根的“長舌婦”不同。雖然她裹着一個洗的發白的圍裙，可她的言行舉止，都顯現出她有過良好的教養，或許這就是她令那些莊稼漢，日思夜想的原因。
從廚房裏走出來的高荷，關切的看着高星，“怎麼了，又出事了。”
高荷熟知兒子的性格，每次他有不開心的事，就喜歡把開門、關門的聲音弄大，搞得要讓街坊鄰居都知道他回來一樣。
“沒什麼，趕明我去賣兩塊木頭，把這個門換換了。”高星看着面前老舊的木門，心不在焉的說道。
“換了？”高荷聽了這話，用複雜的眼神看着木門，面帶追憶的說道，“你小時候可喜歡這門了，天天讓你爹把你掛在上面，晃來晃去的。”
“我不想聽到他。”“行，不說他了，飯好了，進屋吃飯吧。”
“夫人，小道長有事找您。”馬府管家王五，領着李莫語走進馬瀚元的靈堂。
“夫人”，李莫語對着郭童行了一禮，“馬叔叔當時在信中說，朝廷委派書下達在即，他擔心有妖魔作祟，不知具體情況您可清楚？是否與他被謀害有關？”
“妖魔？哼！”一身麻衣的郭童不屑的哼了一聲，“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他馬瀚元要是沒做什麼壞事，會有妖怪找他麻煩！”
“您這話？”李莫語不解的看着郭童。“根本就沒有什麼妖怪，只是他馬瀚元做了虧心事，怕人報復，所以才讓你來的。”
“可是刺史不是可以調動軍隊的嗎？派些士兵駐紮在府中不就行了嗎？”
“行是行，可人家不買他面子，他馬瀚元能怎麼的人家？”
“那這麼說，是我辜負了馬叔叔的信任，讓他被賊人殺害了。”李莫語一臉的自責。
“他自己找死，怪不得別人。”郭童語氣冷淡，但不知是不是錯覺，李莫語卻從她的話中，聽出了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這麼說？您知道是誰殺了刺史大人？”李莫語追問道。
“馬瀚元這個人最喜歡兩個東西，一個是錢，一個是色，而能讓他在晚上偷偷摸摸出去的，我看只有女人。”郭童看向馬瀚元的靈位，眼角有些濕潤。
“夫人，張畫師來了。”郭童的貼身侍女走進來，打斷了兩人的談話，李莫語看向她身後，有一個書生打扮的人。
“夫人，我今日才聽聞刺史大人遇難的消息，還請您節哀。”書生說著，把手裏拿着的畫卷遞給了郭童，“這是刺史大人幾日前讓我畫的像，這幾日不在縣中，所以慢了，還請見諒。”
郭童接過畫軸，慢慢打開。是幾日前馬瀚元小兒子的滿歲家宴，畫中的馬瀚元一臉笑意，懷中抱着一個孩子，旁邊坐着年輕許多的郭童，看來是書生特意做了些處理。
“王五，多賞些。”郭童緊緊的盯着畫卷，低聲啜泣了起來。
看着被侍女攙扶回房的郭童，王五長嘆一口氣。“小道長，請你來一趟辛苦了，這些銀子給你，就算回去路上的盤纏了。”
看着王五遞過來的銀子，李莫語並沒有接過來，他一臉嚴肅的說道，“刺史大人帶我如親侄，我卻未能護他安全，這錢我受之有愧。為報刺史恩情，我願盡綿薄之力，查出真兇，以慰刺史在天之靈！”
“小道長，這！”“我意已決，王叔不必多言。”
李莫語將自己的來意，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陸雲明，而聽完李莫語的話，陸雲明並沒有像馬府的人那樣，一臉感動，而是用着戲謔的眼神看着李莫語。
“小道長，你是被太平法師介紹而來的吧。”陸雲明招呼李莫語坐下，給他倒了杯茶。
“是，太平師父臨時有事，所以介紹我來。”李莫語看着陸雲明，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我對太平法師有所耳聞，他法力高強，而且嫉惡如仇，能得他推薦，必定是個好人。”“好人不敢當，只敢說遵循本心。”
“好一個遵循本心。那敢問小道長，刺史大人以何理由相請太平法師？”“刺史大人以興州升道，恐有妖人作祟為由。”
“升道一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往大了說，平山道一分為二，山南山北，百年爭紛，盡皆消散。可往小了說，這也只是官場之爭，與山野妖怪，又有何干？”
“陸捕頭倒是明白人，郭夫人今日才對我說，刺史相邀，乃是恐有賊人相害，興州軍隊他又不能調動，所以才請太平法師前來。”
“那敢問小道長，若是太平法師知道真相，會來嗎？”“應當不會。”
“那小道長住在馬府，可有何感想啊？”和陸雲明聊到這裏，李莫語已經知道眼前的人，話中有話。
“馬府佔地廣大，府中有一湖，名為長生，湖中有一三層書樓，名為翰林，此外，馬府僕人眾多，樓閣廊道，奇花異草，無不令人嘆為觀止。”李莫語對陸雲明描繪着馬府景象，並且觀察着他的表情。
只是陸雲明一直低着頭，所以李莫語什麼也沒看到。但從陸雲明聽完李莫語的話后，卻並無過激反應的表現，李莫語已經得到他想知道的了。
“明人不說暗話，刺史之死並不簡單，其背後真相或與其貪污有關，我受了刺史些許恩情，既想查明真兇，又不願讓未來的山南道一片腐敗。”李莫語看着陸雲明一臉真摯。
“沒想到小道長一心修道，卻還關心這些。”陸雲明依舊低着頭，似乎並沒有因為他的這番話而被打動。
“不過”，陸雲明抬起頭，看向李莫語，“小道長若是一心相助，陸某也不會相拒。”
“陸哥，門外來了一個人，他說他是從青竹縣來，奉指揮使命令，來調查刺史大人被害一案。”
“哦？他來了？讓他進來吧。”
“青竹縣高星，見過陸捕頭！”
看着面前這個從青竹縣而來，一身軍伍作風的人，坐在椅子上，一臉淡然的李莫語，並不知道，整個東白縣要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