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猝死
()泰冰兒雖然心急,但騎術卻不算太好,慌亂之下更是幾次都差點摔下馬來,林風連忙策馬衝到她旁邊,伸手挽住韁繩,低聲道:“冰兒妹妹,要沉住氣,如果老船主這件事有什麼蹊蹺的話,就更要小心應付。”
泰冰兒臉色蒼白,喃喃道:“要真是那小賤人乾的,我非把她剁成肉醬不可!”
林風點了點頭,用力握住泰冰兒冰冷的手掌,安慰道:“一切都要小心行事,我會站在你這邊的。”
泰冰兒聽他說的真誠,心裏甚是欣慰,也握住林風的手,深深地吸了口氣,勉強平靜下來,說道:“放心,阿風,我知道該怎麼做。”
不多時,兩人便縱馬來到了天妃宮旁的過魚山大寨,附近不少海盜頭目都已經聽到鐘聲,紛紛趕了過來,卻被門口的守衛擋在大寨門口,不能進去。
只聽一名小頭目大聲道:“老船主是不是出事了?我們要見老船主!”
那名守衛頭領大約二十來歲,滿臉陰狠之色,冷笑着道:“就憑你們,還沒資格進去!等各位當家的來了再說!”
那名小頭目大怒,罵道:“干你老母!老子跟着老船主混的時候,你還他媽的在你娘肚子裏混呢,老子沒資格進去見老船主,你有什麼狗屁能耐站在這裏?”
其餘的海盜頭目本來就不是什麼善男信女,這些天早就感覺不對勁,又見這傢伙擋路,便紛紛鼓噪起來。
“媽的!衝進去!”
“把這王八蛋給宰了,早就看這小子不順眼了!”
有幾個心情粗暴的海盜,甚至已經開始拔刀相向,那名守衛頭領後退幾步,冷笑道:“你們想要造反嗎?”
說著手一揮,寨內便衝出來百餘名全副盔甲的守衛,一個個手中握着火槍,以三排射擊的隊形站好,冰冷的槍口指着正在喧鬧的海盜頭目們,竟然是作戰時採用的隊形!
只聽那守衛頭領喝道:“二當家說了,都他媽的老老實實在船上獃著的,誰敢亂動,立即處死!”
這時泰冰兒已經看了出來,湊在林風耳邊道:“這些鬧事的頭領,都是三當家他們的部下,這守衛首領叫李石,是四當家的親弟弟。”
林風點點頭,心說這也太快了,泰老翁才剛剛出事,這就開始火併起來了,要是我哪天掛了,卻不知道船隊內部會鬧成什麼樣?
只見泰冰兒大步走了過去,分開眾人,冷笑着道:“你們在這裏幹什麼?”
那些海盜頭目認識是大小姐到了,紛紛躬身行禮,說道:“大小姐,老船主出事了,我們想看看老船主,這雜種卻不讓我們進去!”
“大小姐,你來了就好了!”
“媽的,大家都聽大小姐的,把這王八蛋給宰了丟到海里餵魚!”
“我看老船主就是被這些傢伙給暗地裏害得!”
見到這情形,林風不由得心中鬆了口氣,看來雖然幾位當家的各懷鬼胎,這些小頭目對泰老翁的忠心還是有些的,至少對泰冰兒還比較服膺,不至於完全不能控制。
那名守衛頭領見是泰冰兒到了,不由的臉上變色,心裏暗暗罵道,該死的混蛋,怎麼沒人告訴老子她回來了?轉眼間卻換成副恭敬異常的神色,上前去躬身道:“大小姐,快進去看看老船主,老船主他已經。。。”
泰冰兒卻視若無睹,淡淡地道:“讓你的人讓開!”
李石暗叫晦氣,心中卻有些奇怪,泰老翁這老不死的出事只是六天前的事情,按理說南澳島距離澎湖差不多有一天多的海路,這幾天海上又是大風雨,根本無法航行,就算有人乘最快的船去報信,泰冰兒又怎麼會來的這麼快?
但現在形格勢禁,泰冰兒無論怎麼說都是泰老翁的女兒,而且是唯一的子女,除非二當家和四當家打算立刻發動,否則這位大小姐的意見就不能不聽,無奈之下,只得對那些火槍守衛道:“都讓開,讓大小姐進去!”
火槍手們剛剛往兩邊撤開,早就等得不耐煩的海盜頭目們立刻一擁而上,將這些守衛推到兩邊,蜂擁着就往寨中涌去。
在數十名海盜頭目的擁簇下,泰冰兒和林風兩人穿過如林的哨塔和據點,直往泰老翁居住的“越海齋”奔去,泰老翁雖然出身貧寒,發跡后卻附庸風雅起來,頗讀了幾本書,就連主的地方都取了這麼個不倫不類的名字。
一路上遇到的巡邏隊伍和守衛們雖然對泰冰兒持禮甚恭,但神情中卻偶爾流露出些戒備之意,顯然現在的澎湖已經不是當年泰冰兒離開時的情形,林風隱約覺得有些不妙,看這樣子,整個馬公島已經成了個大火藥桶,只要稍微觸發,隨時都有可能會發生一起大火併,低聲道:“冰兒,今天有什麼事情都要忍住,等我們的船隊到了再說,知道嗎?”
泰冰兒微微點頭,她也看出情形不對,又穿過兩重庭院,才到了“越海齋”的正廳,剛進大堂,泰冰兒只覺得腦中“轟”的一聲,眼前一片模糊,彷彿什麼都看不到了,只見廳正中擺着張寬大的錦床,一個頭髮半白半黑的高大中年人一動不動地躺在上面,身上穿着件極普通的洗得發白的粗布白袍,峻峭的臉型配上濃重的眉毛,雖然臉色慘白眼睛緊閉,看上去卻極有威勢,周邊卻圍着七八個婦人正在低聲抽泣。
“看來這就是冰兒的父親泰老翁了!”林風心裏暗暗想到,最近這段日子他對船隊的了解日深,甚至經常會有些沒見過的情形出現在腦海中,顯然是隱藏在這具軀體中的記憶已經開始復蘇,這位縱橫南海的老船主,林風看上去就頗為眼熟。
想到這裏,林風連忙轉頭望着泰冰兒,只見她獃獃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只有雙手不停地顫抖,過了半晌,忽然大叫一聲暈了過去。
林風嚇了一跳,連忙扶住泰冰兒,抱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那些跟進來的海盜頭目們見老船主已經死了,更是紛紛撲上前去,放聲大哭起來,霎時間哭聲便震動整個大寨。
林風讓阿慶和兩名帶來的海匪守着泰冰兒,大步走到泰老翁的靈床邊上,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暗暗祝道:“老船主,我雖然已經不是你帶大的那個林風,卻絕不會冰兒受半點委屈,你在天有靈的話,麻煩多保佑下!”他雖然素來不信鬼神,但經過這次靈魂穿越后,已經開始覺得冥冥中似乎真有天意。
拜完後站起身來,林風目光掃過那幾名正在或放聲大哭、或低聲抽泣、或欲哭無淚的女子,最後落在一名二十來歲的女子身上,這女子雖然身穿白色孝服,哭的眼睛紅腫,可看上去卻別有一番嫵媚風致,倒還真是“女要俏,一身孝”。
見林風上前行禮,這女子連忙搭禮,哽咽着道:“阿風你也來了。。。船主他不知道得了什麼病,忽然就這麼走了。。。”
見這女子雖然神色哀慟,行動舉止間卻並無半點異樣,林風心裏暗暗點頭,看來這位就是和泰冰兒過不去的二娘,吳平的妹妹吳清了。
林風微微低頭,對吳清說道:“見過二娘,老船主他什麼時候走的?”
吳清眼圈一紅,眼中又滾下淚來,連忙取出手帕擦拭,低聲道:“吃晚飯的時候,我還讓人給船主煎藥熬湯,可沒想到船主還沒喝到一半,就忽然嘔血吐了出來,張大夫和李大夫雖然就守在邊上,卻也沒有救過來。。。”
邊上那幾名女子彷彿唱戲般地又哭了起來,紛紛喊道:“老爺,你怎麼就這麼走了啊!拋下我們這些女人該怎麼辦?”
“老爺,都是那小賤人天天纏着你,害得你身體這麼虛,才會就這麼走了啊!”
“放屁,騷狐狸,你才天天纏着老爺,別以為你給老爺買的那些葯,我沒有看到!”
“你才給老爺吃那些虛葯!”
哭着哭着,這幾個泰老翁的小妾竟然互相罵起架來,從互相揭露對方放蕩勾引老爺,到家裏長短爭風吃醋無所不及,最後甚至揪頭髮抓臉孔打了起來。
林風看的目瞪口呆,心想看來老婆多了也不是好事,就連死了都不得安靜,旁邊的海盜頭目們對於打打殺殺的比較擅長,面對這些女人放潑的打滾耍賴,卻也和林風一樣頭疼,只能衝上前去把她們拉開,可又顧忌着她們是老船主的妾侍,不敢真的動手,哪裏拉得動?
就在這時,泰冰兒悠悠醒轉,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幕,定了定神,緩緩站起身來,推開圍在靈床邊上哭鬧的婦人們,冷冷地道:“都給我滾!”
大堂內頓時一片寂靜,過了半晌,有個穿着孝服的小妾撇了撇嘴,不冷不熱地道:“好啊,老爺這才剛去,留下的女兒就要趕長輩出門了,這還沒嫁人呢,就向著外人了。。。”
話還沒說完,只聽見“啪啪”兩聲,緊接着就是“哎喲”一聲慘叫,這小妾已經雙頰紅腫,被泰冰兒揪住頭髮丟到了廳外,半晌爬不起身來,剩下的幾名婦人頓時噤若寒蟬,再也不敢多嘴半句。
泰冰兒跪在靈床前,伏在地上久久沒有起身,林風知道泰冰兒從小喪母,和泰老翁父女感情極深,生怕她哀痛過甚,便想要上前相勸,不料泰冰兒卻抬起頭來,低聲道:“放心,阿風,我不會有事的。”
泰冰兒說話時聲音平靜,可臉色卻白的可怕,如寒冰般的眸子裏更是散出令人寒冷徹骨的殺氣,只見她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幾個頭,連額頭碰破了皮都彷彿毫無察覺,然後才站起身來,走到吳清面前,問道:“是你侍候爹爹吃的葯嗎?”
吳清眼中閃過一陣異樣的神情,抽泣着道:“是的,老爺一直都身體好好的,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就得了這個怪病。。。”
泰冰兒伸出手來,冷冷地道:“拿來!”
吳清愣了楞,問道:“拿什麼東西?”
泰冰兒冷笑道:“你又裝的是什麼蒜!把我爹吃藥的方子拿來!還有,是哪個大夫開的方子?是誰煎的葯?又有誰能碰到?”
聽到泰冰兒這麼說,吳清一張俏臉漲得通紅,眼淚又是滾滾而下,負氣般地說道:“冰兒,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懷疑我是害死了船主?”
泰冰兒踏前一步,喝道:“冰兒這兩個字是你叫的?!不錯,我是懷疑爹爹死的蹊蹺,但不只是懷疑你,那些開方子的、煎藥的、服侍爹爹的,所有人我都要查一遍,難道說你做賊心虛,不敢讓我來查?”
說著,泰冰兒又轉頭望着那些縮在旁邊的侍妾們,冷笑道:“還有你們也一樣,誰都躲不過去!”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個冷峻的聲音,“我妹妹好歹是老船主三媒六證取回來的繼室,怎麼說都是你的長輩,泰冰兒,你這麼當眾質問,是不是太無禮了?”
林風心頭一跳,已經知道是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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