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寸步難行
陳小六原本是個獵戶，家裏不過一畝山地，老娘一連生了五個閨女才得了他一個，寶貝得很。家裏窮得厲害，為了給他娶個婆娘，爹娘將五個女兒都很早就嫁了出來，四姐甚至是被賣給了人家做童養媳，不知吃了多少苦頭。
災荒對獵戶影響肯定並農戶小，加上爹娘年紀也大了，因此，他們一家也就沒有往南邊去逃荒，反而靠着陳小六在山裏面打獵，他爹娘又去挖草根勉強活了下來。
前些日子，他老爹病了，大夫開了葯，說是要老山參配藥，這玩意陳小六一個獵戶哪裏買得起，他沒辦法，一咬牙，就跟着村裡其他人一起，去縣城搶了糧行，殺了貪官，進山做山賊了。至於他老爹，也因為從藥店搶到了人蔘，得以活命。
哪知道，當初為了讓老爹好好養病，沒有把二老一起接進山寨，沒幾天，就得到消息，說是村子被血洗了，二老一個都沒套的出來，還有他嫁到附近幾個村子的姐姐，哪怕熬過了天災，卻被那些天殺的胡人給姦殺了。
陳小六不懂什麼家國大義，他只知道，自己的家人都讓胡人給殺了，他要報仇。
胡人一直在往南，他們速度很快，可是，他們總要吃飯睡覺，要休整，因此，他們會在附近停留一個晚上，這就給了這些急於復仇的人機會。
北方靠近草原，民風彪悍，而且，這些人雖說不像草原上的民族一般天生可以騎射，可是，他們也能騎馬，因此，他們很容易就找到了胡人的大營。
強拼肯定是不行的，不過，他們也沒有想要強拼，陳小六他們山寨已經跟那些郡兵都聯繫上了，只要拖住這些胡人的速度，朝廷的軍隊快要到了。
不過，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做法。
距離草原聯軍大營十幾裡外的必經之路上，這兒已經出了斥候的搜索範圍，一夜之間，地上出現了許多很淺的小坑，分佈很廣，足以讓最強健的戰馬折斷馬蹄。再往上面鋪上一些枯黃的草，粗粗一看，便看不出有什麼不對了！
附近唯一的水源是一條河，上游，十幾口大缸里，煮着烏頭，雷公藤，馬錢子，還有些毒蘑菇之類的毒草，然後一缸一缸地倒進水裏，陳小六冷笑着將他從藥鋪弄來的巴豆全部扔進了缸里。
“可惜這麼多頂多能弄得他們上吐下瀉，要是能潛進他們大營，就能把那些畜生一起毒死了！”陳小六咬牙道。
“放心吧，小六，咱們拖沓個幾天，總能叫這幫混蛋沒了力氣，到時候，咱們一起砍死他們這些胡人！”另一個人一臉陰沉，冷冷地說道，“定叫他們血債血償！”
這樣的手段確實發揮了作用，第二天一早，草原聯軍吃了東西便開拔了，結果，騎馬走出十里地，前面的馬一個個都摔倒了，馬上的騎士也都摔了下來，前面被迫停了下來，後面一時也來不及勒馬，結果，前面的部隊摔成了一團，不知多少戰馬就這麼折斷了腿，無力前行了。
“該死的漢人蠻子！”胡人都破口大罵起來，不過，因為這個，他們還是不得不停留下來，救治一下傷兵，那些受傷的戰馬也得想辦法處理。
“該死的，那些戰馬腿都斷了，不養個幾個月壓根好不了！”都爾罕惱火得厲害，這次是他的手下跑在最前面，因此，損失也最重，很多勇士都摔傷了，關鍵還是那些戰馬，若是不想為了那些戰馬拖累行程，就不得不拋下它們，可是，在草原上，馬是勇士們最親密的夥伴啊！
慕容詢咬咬牙：“這些戰馬是不能再跑了，咱們也不能把它們留給漢人！”
劉銳聽出了他的意思，有些猶豫道：“難道要把那些受傷的戰馬殺了？”
慕容詢點點頭：“沒錯，都爾罕大汗，殺了那些戰馬，充作軍糧，你們那一部分缺少的戰馬，我們三個部落先給你們補上！”
都爾罕呆了呆，終於嘆了口氣：“好吧！”
草原聯軍不得不在此停留紮營，前面的小型陷坑需要去填，受傷的人也需要包紮一番，白鬍那邊顯然很沉悶，他們不得不將視之為另一條生命的戰馬宰殺了，只是因為沒有時間讓它們休養。
等到他們去取水造飯之後，下在水裏的那大量的毒草可就開始發作了，雖說經過了河水的稀釋，可是架不住他們連夜往水裏倒了幾十缸啊！即使沒有弄得這些人上吐下瀉，也讓他們失去了一半戰鬥力。
要不是這個時候邊防的人還沒有趕到，這一場衝殺下去，就能叫這些胡人損兵折將。
不過，還是有人來了，來的是匆忙調集起來的郡兵，人並不算多，不過一兩萬，再加上各個山頭聚集起來的山賊，加起來也差不多有十萬人了，他們很乾脆地拿着兵器衝進了大營，衝殺了一番之後，放了一把火，然後，就一溜煙跑了個乾淨，追都來不及。
“我要殺光那些漢人！”來的時候可以說是躊躇滿志的慕容詢咆哮起來。
“咱們這回是大意了，誰知道那些一貫懦弱的漢人有這樣的膽量！”巴隆一臉陰森，“接下來，咱們不能隨意休息了，只要咱們速度快一些，這些沒有騎兵的漢人壓根追不上咱們！”
都爾罕卻有些猶豫了：“幾位大汗，咱們進了中原，還沒能搶到什麼東西，就折損了這麼多勇士，連糧草都被燒掉不少，若是結下了漢人都是這般悍勇頑抗……”
劉銳冷笑一聲：“都爾罕大汗，你這就怕了？哼，咱們都是長生天的勇士，那些漢人只會耍陰謀詭計，正面對戰，壓根不是咱們的對手，咱們只要加快速度，打到漢人的京師，抓了他們的皇帝，嘿，沒準，咱們也能在中原做個皇帝呢！”
巴隆也是冷笑：“咱們出兵為的是什麼，還不是為了有足夠的糧食可以讓咱們順利過冬！若是搶不到足夠的糧食，便是現在退回草原，也不過是凍死餓死罷了，還不如在中原戰死，起碼那是勇士的死法！”
慕容詢厲聲道：“沒錯，若是咱們就這般退了，那才是恥辱！傳令下去，今日，咱們連夜開拔！以後如非必要，就不要停下來休息了！沿途所遇漢人，一律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