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亂
草原聯軍每每攻下一城，卻發現，城中壓根沒多少財貨，就是有，他們也不識貨。
像因為抄了幾個世家，府庫中便有一些大件的不太好搬運的器物，比如說，一些檀木的傢具，青銅的鐘鼎，琉璃屏風之類的東西，這裏面，青銅鐘鼎倒是可以再
利用一次，融化了拿來做兵器，可是，草原上能有幾個鐵匠啊，以前這種事情，自然是擄走會打鐵的漢人幹活，可是，如今北方十室九空，會打鐵的要麼逃荒去了，要麼就讓那些造反的災民給弄到山裏面去了。
這些大件的器物，他們如果要保持行軍速度，壓根不能帶着，因此，這些人最終將那些器物上鑲嵌的寶石給撬了下來。
“說，這城裏面怎麼會一個有錢人都沒有？”一個會漢話的匈奴人用彎刀抵着一個老漢的脖子，厲聲問道。
那老漢哆嗦了一下，哭喊道：“咱們這裏鬧了三四年蝗災，地裏面一粒糧食都沒有，有點能耐的，都往南方去了，就咱們這些走不動的還留了下來！”
“那你們官府也沒錢？”那個匈奴人狠狠地拖動了一下彎刀，將那個老漢的脖子上劃出一條血線來，那個老漢見出了血，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廢物！”那個匈奴人啐了一口，一刀砍下了那個老漢的人頭，又從一邊拖出一個年輕一些的人來，問道，“他不說，你說！”
那個人兩腿一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想到自家的錢糧都讓那些暴民搶了去，心裏就大為悲痛，不禁淚如泉湧，哭喊起來：“咱們這裏哪裏還有錢財啊，都讓那
些殺千刀的反賊給搶了去了！就在兩個月前，咱們縣的縣尊大人讓一幫子餓紅了眼的暴民給一刀殺了，然後，城裏面所有的錢財糧食都讓那些該死的暴民搶進山了
啊！”
那個匈奴人傻了眼，居然還有人搶了咱們長生天的戰士一步！心裏就覺得有些躊躇了。
而另一邊，收穫甚微的幾路人同樣得到了類似的消息，一起報上了王帳。
“這麼說，咱們來晚了，好東西都讓一幫造反的漢人先搶走了？”劉銳叫了起來。
慕容詢也是神情陰鬱：“難不成，叫我們白來一趟，還要空耗糧草？要是搶不到足夠的糧食，今年的冬天，咱們可再也扛不下去了！”
都爾罕一屁股在王帳里坐下，順手抓起酒囊就往嘴裏灌，喝了半袋酒，這才叫道：“如今沒有糧食，咱們這才叫進退兩難，要麼繼續南下，南邊肯定繁華，可是，南下的話，逼近漢人的京師，漢人定然死命相阻，若是返回，咱們這一趟出兵，莫不是給漢人看笑話來了？”
慕容詢冷哼一聲：“不，不能退！長生天的戰士，怎麼能不戰而退！”
劉銳同樣獰聲道：“要不，咱們先去把那些造反的漢人找出來殺了！”
羌族大汗巴隆一向卻不是什麼腦子裏只有一根筋的，他可以說是草原人中少有的姦猾，他的母親本來只是個奴隸，他最開始的時候只能給自己的幾個兄長牽馬，卻最終幹掉了他那幾個兄長，奪得了大汗的位置。
巴隆皺起了眉頭：“那些漢人都躲在山裏面，咱們長生天的戰士擅長騎射，可是，在山裏面，卻是施展不開，強行攻打，怕是要誤了咱們勇士的性命！”
“那你說怎麼辦？”劉銳急道。
巴隆看看慕容詢，沉聲道：“北方這麼點地方是沒什麼油水了，咱們就一路南下，若是能打到漢人的京師，由不得他們不給咱們錢糧兵器換取咱們退兵！”
幾個人想想的確是這樣，於是一個個稱讚巴隆有智慧，心裏卻對羌人有些忌諱了，覺得這次還是要讓羌人多損失點才好。
草原聯軍一路南下，因為沒有搶到財貨，不免憤恨，於是，沿途所致，無論是否抵抗，各個村莊均被血洗，一把火燒的乾乾淨淨。
問題是，村莊上留下的人多是些老弱婦孺，壯年大多都在山裏面。當初讓部分老小留在外面莊子上，一半是為了給自家留個香火，免得被事敗，被官軍一股腦端了，一半也是為了給山裏的人傳信，哪知道，居然誤了這些人的性命！官軍倒是沒有殺人，哪知道，草原上那些胡人南下了呢！
“大哥，村子裏的人都死啦！”一個粗壯的漢子大哭起來，“可憐我那孩兒，才三歲啊，最後連個全屍都沒有！”
“還有我老娘，我還沒來得及讓她老人家享享清福，就這麼去了！”
……
一大群大男人就這樣嚎啕大哭起來，他們之所以造反，也不過是因為一家老小都活不下去了，以他們的膽子，最多佔個山頭，做個山賊，還真沒想到做什麼稱王稱霸的事業，如今，原本的指望讓那些南下的胡人給斷掉了，怎麼能讓他們不傷心絕望呢！
“哭，哭什麼哭！”為首的那個大哥紅着眼睛喝道，“是男人的，咱們就拿起刀子，去找那些畜生拚命！胡人也是爹生娘養的，也不是殺不死！”
“對，殺了他們，給咱們娃子婆娘報仇！”有人也反應過來，抹了把眼淚，啞着嗓子叫道。
“殺了他們，報仇！報仇！”
……
另一邊，聖旨也都下來了，邊軍不再對那些躲進山裏的山賊窮追不捨，反而派人過去說道：“陛下說了，咱們之間的事情，只能算是漢人的家事，但是胡人膽敢殺入咱們大靖，那就是咱們漢人的敵人！”
這事已經上升到民族高度，何況，雖說這些農民獵戶出身的山賊說白了沒多大覺悟，可是，胡人這麼一來，將沿途的人都殺了個乾淨，這就是破家之仇，甚至是滅族之恨了，由不得他們忍耐，於是，在邊軍開始調動的時候，小股的山賊也動員了起來，開始想着法子，要殺掉那些胡人，給自己親人報仇雪恨。
長安，陳慶在經過了從簡的誓師大會之後，帶着兩萬御林軍一路向北而去，打算會和北方邊軍，至於那些郡兵，即使光讓他們做前隊騷擾，也能讓那些胡人喝一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