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你的名字,我的心事
“少主。”視訊被接通,陸默眼前呈現出來的是房光那張滿是疲憊的臉。
如斯狼狽。
陸默擰了擰眉毛,不由得停下腳步,示意身邊的人退開,獨自隱沒入黑暗的角落裏。
她淡聲開口,問:“房光,總部基地那邊是發生什麼了嗎?可是父親又為難你了?”
房光搖搖頭,“主上現在焦頭爛額的,可沒心思分出來為難我這個小小下屬,少主不必擔憂。”
“焦頭爛額?組織出什麼事兒了?”陸默想了想,沒發現有什麼事情可以讓那個近乎無所不能的主上焦頭爛額,遂開口詢問道。
房光笑得諷刺,說道:“來了個大魔王,把主上弄得見天兒的火山爆發,偏偏還對那人束手無策。”
陸默唇角一勾,充滿了邪肆的味道,“那人是誰?哪方的勢力?”
房光搖搖頭,“主上不曾透露,不過我聽見主上有次氣急敗壞的喊了‘季子毓’三個字。”
陸默大腦當機片刻,嘴角抽搐不已,“你確定一個字都沒聽錯?”
有點難以置信,不得不多確認一道。
房光不解她的反應,獃獃的點頭,“屬下不會聽錯。”
陸默扶額片刻,吐出一口氣,恢復了平靜,“艾斯維恩呢?他回去之後在幹嘛?”
聞言,房光眼中浮現出來一抹怪異的情緒。
臉詭異的繃著,“艾斯維恩少爺被帶回來之後就一直黏着夏小姐,都快要把基地給拆了。”
陸默驀地一笑,忽然想到妲己和周幽王的烽火戲諸侯。
她的弟弟倒真是個聰明孩子,知道什麼是對自己最有利的,最不想要放手的。
這樣她倒是放心不少。
“房光,幫我做一件事。”思量片刻后,陸默開口道。
見着自家少主滿臉的凝重和嚴肅,房光不由也正了神色,“少主您請說,光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陸默失笑,綳不住正經臉,“倒是不需要你赴湯蹈火的,這樣,你想辦法進去父親的書房一趟,幫我找一份標記為零號的文件。”
房光睜大眼睛,一咬牙,“好,少主您放心,屬下一定辦到!”
陸默點點頭,語氣加重,眼神深深,“不必趕時間,切忌急功近利而露了馬腳,一定記得小心行事,寧可拿不到東西,也別把自己折進去,在神跡,我能用的人不多,一個也折不起。”
聞言,房光心中一陣暖流,雖然這話說得利益至上,但到底有少主對他的關心在裏面,他道:“少主放心,光曉得的。”
陸默扯開嘴角,些許邪性暴露了出來,“還有,想辦法拿根兒父親的頭髮,送給江中舟,跟他說我的血樣還有,讓他幫忙做個DNA驗證,一定瞞着二叔,等有結果了立馬通知我,不許含糊。”
此話一出,房光眼珠子都顫抖了,驗DNA?!
少主是在懷疑什麼?
自己不是主上的孩子?!
但職業素養不允許他存在這種大逆不道的好奇心,只得壓制住了。
深吸一口氣,“我這就去辦。”
心裏貓撓似的,難受極了。
陸默眼中一道精光掠過,即時就掐斷了通話,笑容妖孽至極,緩緩的轉過身子。
“呀,好久不見了,蒙河少主。”
她語氣里充滿了森冷氣息,如毒蛇吐信,正在觀察着,準備着擇人而噬。
眼前的男子一身寶藍色西裝,成功人士裝扮,鼻樑上那副平光眼鏡非但沒有掩飾住眸里銳利,反而更顯陰鷙。
“沉少主,好久不見。”他也淡淡開口,沙啞的嗓音十分揪扯人心。
陸默打了一個響指。
之前退到一邊的幾個下屬緊接着就現了身,將蒙河烊團團圍住,一臉的警惕。
“這麼不友好的嗎?我們不是合作夥伴嗎?”蒙河烊攤開手心,笑得無辜且控訴。
陸默只當看不見,“之前是合作夥伴沒錯,但現在不是了。”
“為什麼?我們的合作難道不愉快嗎?”蒙河烊上前一步,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陸默眼神越發冷冽,“蒙恩是你救下來的?”
蒙河烊坦然自若的點點頭,“不錯,你們華夏不是有句古話,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做錯了嗎?”
陸默差點沒笑出來,“你的確在當時救了他一命,贏得了他的感激,乃至很多間接性觸發的利益,但你又未嘗不是將他徹底推入萬丈懸崖?”
“偽善的君子,相比那些坦誠的小人要更叫人討厭。”
蒙河烊輕笑,“這就是你誤會我了,我這不是為了幫你嗎?”
“幫我?”陸默笑得譏誚,目露寒鋒。
蒙河烊整理了一下領結,“可不就是?蒙恩要是死了,你後面安排的戲碼豈不是無聊多了?”
陸默冷凝着臉,二話不說就是一拳頭砸上蒙河烊的小腹,用了十分的力氣。
蒙河烊低哼了一聲,踉蹌着朝後退,眼睛卻愈發明亮。
抬起手背把嘴角溢出來的血擦拭乾凈。
動作優雅的就好像吸血鬼伯爵。
“嘖,真疼呢!”
他低聲呢喃,溫柔繾綣。
陸默眼裏閃過一抹厭惡,想不明白自己曾經為何會與他合作,甚至引為好友的。
忽然,目光一凝,想到了什麼,“之前季名來這兒的消息是你透露給亞倫的?”
發現了他不受偽裝的一面,之前那些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聽到她的問題,蒙河烊低笑一聲,喉嚨里是模糊的笑意,咕噥咕噥的,讓人心肝俱顫。
抿抿唇,“你居然到現在才懷疑我,還真的是很信任蒙河烊呢?!”
陸默一怔,這話里的意思……
驟然間,瞳孔睜大,恍惚里想到了什麼,自己一直知道但忽略了許久的事情。
她想到了亞倫和顏非,也想到了納古時候遇見的那個艾斯維恩。
基因實驗,腦神經投射……
“你是誰?”她的神經驟然緊繃起來,眼中的血絲迅速的蔓延開來。
直到她的整隻眼睛都變紅。
攥了攥拳頭,“你是誰?”
問第二遍了。
額頭上的彼岸花印記忽明忽暗,一道黑色紋路悄然無聲的蜿蜒而至,從脖頸到下巴,再到眼角。
並不讓人感到害怕,反而是一種妖異的美感,叫人慾罷不能。
蒙河烊終於開口,“我就是蒙河烊啊!這裏沒有別人。”
張開手臂的同時,陸默眼前就是一片黑暗蔓延開來,將她眼前所見的一切都覆蓋。
只剩下了那雙滿含戲謔嘲弄的眼睛。
陸默咬住下唇,手掌重重扣住心口處那個項鏈,感覺由冰涼到溫熱。
“喲,蒙河少主不在颶風間好好喝咖啡,偏要來這裏欺負我媳婦兒,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啊?”一道聲音,由遠及近。
陸默扣緊的手掌不自覺放鬆了下來,眼前的黑色也慢慢的消退下去。
終於看見那個朝自己走來的男人。
神色微動,她喚:“季小名,你來了。”
季名大步走到她面前,將人攬入懷中,“嗯,我來保護你了。”
陸默勾起唇角,“才不需要你保護。”
季名臉色一黑,剛要開口,卻又聽懷裏女人說話了。
好一番熨貼至極的情話。
“不過,你來了,就好。”
陸默將全身的緊繃都放鬆了下來,輕輕環抱住季名的腰身,“季小名,季小名……”
季名拍拍她的後背,輕柔的,也是顫抖的,他同樣呼喚:“秦小然,秦小然……”
你的名字,便是我滿懷的心事。
喜你一人,愛入骨髓。
已經太久沒有這樣貪婪的汲取過彼此的氣息了。
兩人竟是全然不顧今夕何夕,多少圍觀群眾,緊緊相擁,溫馨的氛圍流淌着。
“倒是繾綣情深。”蒙河烊解開襯衣的第一顆扣子,筆挺的身子稍微彎曲了一些,顯得閑散接地氣。
陸默緩緩放開季名,“我來處理。”
季名卻並沒有如往常一樣,由着她,看着她。
而是霸氣外露的,一把將人重新扣回懷裏,“由你自己處理了這麼久,我都來了,還不讓你男人表現一次?未免太過狠心了,我的然兒。”
陸默徐徐綻開笑容,沒有堅持,“行吧,朕就給你一個表現的機會。”
賞賜一般的語氣。
季名聽着就是一笑,他家戲精姑娘總是這麼可愛。
沒忍住,捏了捏她的臉頰。
然後冷眼看向蒙河烊,“蒙河少主,你只有一個人,我們有很多人,還不走嗎?”
蒙河烊挑眉,“誰說我只有一個人的?”
季名嘲笑,“你是指你那個黏你的二弟嗎?”
“那可真是不巧,我前幾天剛得了幾個有趣的東西,來的時候碰上了令弟,便借花獻佛了一把。”
“看了那些東西,令弟貌似很傷心呢!一個人失魂落魄的,叫人瞧着就心生憐惜。”
蒙河烊搖搖頭,“本來不可能是一路人的,倒是多謝季少主幫忙點醒夢中人。”
季名不客氣的點點頭,算是接受了這聲感謝。
“話說完了,可以走了嗎?”
蒙河烊依舊搖頭,“還是不行,畢竟我受人之託,得忠人之事啊!”
季名眼中劃過一抹危險,“季簀,送蒙河少主回去颶風間。”
話音落下,一個冷臉面癱男從牆頭跳下,一手搭上蒙河烊的肩膀,“蒙河少主,我送您。”
蒙河烊一點不以為意,“沉少主也希望我走嗎?”
陸默一頓,忽然眯起眼,“你和亞倫還在交易?”
蒙河烊點點頭,“唔呢,這個交易很是漫長,一時間無法結束。”
陸默緊盯住他,問:“你聽過慕婉這個名字嗎?”
這一句話問出來,季名刷地看向陸默,眼中黑霧翻湧。
蒙河烊咧開嘴,“聽過。”
然後利落的轉身,“季少主,不用送了,我自己走。”
陸默身子微微一個顫抖,閉上了眼睛。
總算明白蒙河烊出現的怪異之處。
他根本就是刻意出現,刻意引導她問出來這個問題。
但是,目的何在呢?
她還是想不明白。
腦子裏面一團亂麻。
“然兒,別怕,一切有我,我會一直陪着你。”季名將懷裏的人兒緊緊抱住,下巴的青茬蹭到陸默嬌弱的脖頸,有點兒發紅。
陸默聲音裏帶着濃濃的絕望,“季小名,你說,我到底算是什麼?!”
母親是神跡的線人,乃至外祖一家都不甚乾淨。
而父親還很可能就是那個野心勃勃的主上。
濰城秦家,隱世秦家,地下城,伊凡塞斯,長老院,獵場……
太多的謎團將她包圍,將她吞噬。
她已然快要分不清什麼才是真實,而什麼又是虛假。
到底是她身在一個噩夢當中,還是她的記憶將她欺騙?
曾經那麼多的回憶,笑容與悲傷。
到了如今,竟然只剩下了荒唐和可笑四個字。
季名淀下一口氣,“或許事情沒有你想得那麼糟。”
“秦小然,你振作一點,現在可不是倒下的時候。”
“還有許多事情等着你去完成。”
“不要管別人怎麼樣,你不是告訴過我嗎?最好的生活就是活成自己最想要的模樣。”
“秦小然,不管怎麼樣,你還有我啊!你還有四方,還有你的十三星辰,我們都不會欺你騙你,棄你而去。”
陸默咬着嘴唇,低聲,“可我就是過不去……”
季名無奈,“那你要怎麼樣?”
陸默忽然揚起腦袋,笑容澄明,“要你背我。”
季名失笑,放開她,刮刮她的鼻頭,聲音寵溺:“好,背你。”
一邊說著,他蹲在了陸默前面,方便她上來。
陸默唇角不自覺地上揚,不停的上揚。
勾住他的脖子,一躍而上,差點沒把季名給熊撲倒地。
季名唉聲嘆氣,“夫綱不振,夫綱不振啊!”
陸默故意湊到他的耳後,吐氣如蘭,讓季名升起來一股騷騷痒痒的感覺,“我是在上面的,自然該我做主。”
季名墊了墊,往前走,“是是是,都是你做主,小的甘願為您做牛做馬,鐙蹄揚鞭。”
陸默輕笑,“算你識相,走快些,瑞恩說他快要死了。”
“秦小然,你還在我背上呢!就這麼理所當然的提別的野男人嗎?”季名陰測測的開口。
空氣中都是莫名的酸味兒在蔓延。
陸默大笑,暢快無比,“家花哪兒能比得野花香?”
“欠揍!”季名黑了臉,但到底不捨得將人丟下,只能繼續任勞任怨的負重前行。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