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北地風雲
公元187年(中平四年),大漢前太山太守張舉和前中山相張純勾結烏桓人叛亂,兵鋒直指薊下,焚燒城郭,擄掠百姓,殺烏桓太守箕稠,右北平太守劉政,遼東太守陽終等。
張舉裹挾流民十餘萬,屯駐肥如,自稱“天子”。又讓安定王(自封)張純引烏桓峭王入青、冀二州,攻破城池,殺害官員。
漢靈帝劉宏聞迅后,任命劉虞為幽州牧,領兵平叛。
劉虞來到幽州之後,採用剿撫並重的懷柔之策,很快就平定了二張之亂。其後,劉虞因幽州窮困,下令精簡部卒,賑濟流民,並在上谷郡開放邊市與胡人進行貿易。
漢靈帝感劉虞平定北地之功,派出使者,加封劉虞為太尉,容丘侯。
自此,劉虞在北地漢胡之間聲譽日隆,威望極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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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93年秋,大漢上谷郡,居庸關外西北的方向。
正午的陽光照耀在碎石荒草零落的古道上,遠遠地,一支近千人的漢、胡人馬組成的商隊,正行色匆匆地向著居庸關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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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之中,一位騎着棗紅馬,身穿黑皮夾襖,留着短髯的中年男人望着前面一道陡起的山樑,眼裏露出興奮光芒。
旁邊和他並排而行的是一位穿着皮甲,腰懸彎刀的胡人。看到前面的山樑,那個胡人抬起手裏握着的馬鞭,一指前面的山樑用生硬的漢話說道:“張先生,過了前面這道山樑,就到上谷郡了吧?”
叫張先生的漢人男子點頭笑道:“步度根頭領,你說的沒錯,翻過這座山樑,就離上谷郡不遠了,這一路,多虧有您的幫助,我們才能如此的順利,等到了居庸關里,我一定請大頭領去城中最上等的酒舍裏面喝酒。”
“喝酒不着急,我希望先生您可以幫我多弄一些鐵器、糧食、鹽巴和布匹帶回草原。”胡人頭領的臉上露出來強烈的渴望。
“步度根頭領,你就放心吧!有了我們從草原帶回來這三百多匹良馬,一定可以換到你們所需要的東西。以後,只要你能多弄來一些戰馬,咱們之間還可以進行長期的交易。”
步度根笑道:“這個容易,草原上的駿馬多的就像是夜空裏的星星,等我有了糧食和武器,就能統一周邊的大小部落,到時,你想要多少馬匹就會有多少馬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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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先生從懷裏摸出個小銅酒壺,揚頭喝了一口酒,隨即,伸出手指撫摸着鬍鬚,神情愜意地說:“步度根頭領,這次到了上谷郡,我將旭公子介紹給你認識,有了他的幫助,你的心愿或許可以實現。”
“你說的那個旭公子,真有那麼大的權力嗎?”
“呵呵呵,大頭領,等見到他,你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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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襲!敵襲!”就在二人閑聊的時候,前面的隊伍突然騷動起來。
張先生和胡人頭領步度根都勒住了身下的戰馬,二人同時向隊伍的前方望去,就見對面的山樑上,幾個派出去偵查的斥候,此刻正使勁地鞭打着身下的戰馬,往商隊這邊狂奔而來。在幾名斥候的身後,一隊數百人的騎兵正從對面的山樑後面上冒了出來。
叫張先生的漢人男子目視着遠處山樑上衝出來的大隊騎兵,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奇怪!這裏離居庸關這麼近,怎麼會有劫匪出現?”
胡人頭領步度根聞言哈哈大笑道:“原來是一群搶匪,待我前去殺光這群毛賊!順便搶了他們的馬匹,還可以多換一些鐵器。”
說完,他吆喝一聲,伸手抽出腰間的彎刀,雙腿一夾馬腹,縱馬向前衝去,他手下的鮮卑勇士一個個都策馬而出,追隨在他的身後。一百多騎揮舞着手裏的彎刀,大聲地吆喝着旋風一般地沖向迎面而來的敵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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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商隊中傳來一陣號角聲,同時,一股濃濃的黑煙升上了半空。張先生一看就知道,這是護衛商隊的漢軍士卒們在向居庸關里的漢軍示警,請求支援。
等張先生騎馬來到隊伍前面時,看到商隊的護衛們在一名青年武將的指揮下,行動默契地將車輛往左邊山腳下推去,顯然是要背山結陣。
士卒們將車上裝着皮貨、油脂、牛筋、牛角等物資的羊皮袋子推倒在地上,讓一輛輛大車呈月牙陣形地排列起來,五、六輛大車並成一組,再將車邊的鐵鉤互相卡扣在一起,結成車陣。大車都是硬木製成的,向外的一面釘着鐵條,按下裏面的機關,立刻從中彈出幾根粗長黑亮的鐵槍頭,是專門設計用來防禦騎兵的拒馬槍。
正面適合騎兵衝鋒的道路上,設下三排車陣,商隊的護衛們分為三撥,刀盾手在前,長槍手在後,弓箭手則躲在大車的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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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一名斥候正在向那位名叫李義青年武將彙報着敵情,看到張先生騎馬過來,這名叫李義的青年將軍扭過頭來沖他道:“世平先生,據斥候所說,這伙敵騎只是一群黑山賊,先生不必擔心,只管帶着馬夫們在後面看好那些戰馬,這裏有我帶人來守衛。”
張先生點點頭,卻並沒有立刻躲去後面,他的目光越過李義,看向前方。那個胡人頭領帶着一百多騎鮮卑族的勇士正與一夥黑山賊前鋒殺得難分難解。胡人騎兵個個都是百里挑一的鮮卑勇士,面對數量相等的敵騎,卻也只是稍佔上風,看來這伙黑山賊很強悍啊!張世平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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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山樑上剩下的敵軍又分出兩隊各一百餘騎向著鮮卑人的兩翼包抄過去。
張先生見此情景,急忙對李義道:“李將軍,快鳴金,讓那些胡人撤回來,他們有危險。”
李義騎在馬上,望着前面的戰場,語氣冷冷地說:“張先生,公子交給我的任務是保護好商隊,那些胡人的生死和我們無關。”
張先生急道:“李將軍,要是這些胡人都被殺了,公子以後還找誰買戰馬去?”
李義扭過頭來,笑道:“這些胡人狡猾的很,就憑這幾百黑山賊,想殺光他們,絕不可能!再說,就算他們全都死了,也還是會有別的胡人過來做買賣的。”
張先生頓時被李義的話噎得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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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戰場之上的胡人頭領步度根也看出情況不妙,他立刻帶領手下的鮮卑騎兵兜了一個圈子,向商隊這邊衝殺回來。
李義見狀,立刻大聲吩咐道:“弓箭手準備,分三段次,阻攔射擊,掩護這幫胡人和敵人的追兵拉開距離。”
“諾!”身旁不遠處,一位負責指揮弓箭手的什長應聲答道。
等到鮮卑人衝過了一箭之地,那位什長大聲喊道:“弓箭手,準備,第一隊,射!”
“第二隊,射!”
“第三隊,射!”
上百十支破甲箭分作三撥掠空射向追逐而來的敵騎,前面的敵騎動作熟練地摘下馬脖子旁邊的小圓盾,一手舉盾,一手持刀,仍然是快速地向前衝鋒,破甲箭扎在盾牌上,不斷地彈落在地,只有幾個運氣極差的黑山賊騎兵,會被箭矢射中后墜落在馬下。大部分的敵騎仍舊是揮舞着手裏的馬刀,尾隨着鮮卑人追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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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義眼角微微跳了一下,接着下令道:“車陣讓出左、右兩條通道,給胡人通過,長槍手,刀盾手準備,防備敵騎尾隨突入我軍的車陣內。”
“諾!”又一名什長大聲地應道。
步度根帶着胡人騎兵從軍陣的兩邊通道衝進車陣里,馬上的騎兵紛紛地跳下戰馬,迅速地取下身上背着的弓箭,回身對敵騎展開射擊。
車陣在他們通過之後,立刻被士卒們熟練地合攏起來,敵騎尾隨追上來的戰馬有的撞在車陣上,有的則是猶豫了一下,然後沿着車陣向兩翼掠過,撞向車陣的敵騎,戰馬大都被車上的拒馬槍刺死,狡幸越過車陣的戰馬剛一落地,就被躲在車陣後面的長槍手們刺穿馬腹,摔到在地的騎兵則被跟在後面的刀盾手所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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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軍帶隊的主將憤怒地處死了幾個帶頭避戰的騎兵,然後下令兩百名騎兵下馬用騎弩與陣中的弓箭手們對射,壓制這邊的弩箭,然後再次組織起剩下的騎兵輪番地向車陣發起衝鋒。
戰事從一開始就異常地激烈,這群黑山賊悍不畏死,一撥又一撥地沖向車陣,幾輪衝鋒過後,車陣在雙方戰死的士卒和戰馬屍體的堆積下,開始逐漸地失去了威力,李義下令,讓騎兵出擊,掩護步卒退守到第二排車陣后堅守。
雙方近千名精銳的士兵圍着半月型的車陣奮力地撕殺着,面對着守軍頑強的抵抗,敵將手提大刀,親自帶着剩下的一百名親衛騎兵也投入了戰鬥,李義和鮮卑頭領步度根也各自帶領騎兵再次出陣進行反擊,雙方殺得是難分難解,空氣中糜漫着血腥的氣味。
…
“嗚…”
一聲悠長的號角聲突然從遠處響起。
正在撕殺的李義,聽見身邊有士卒狂喜地大聲喊道:“援軍來啦,我們的援軍來啦!”
李義揮槍挑死一名黑山賊后,抬目遠望,看見敵軍後方的山樑上,一隊隊黑色的騎兵正不斷地從山樑後面冒了出來。
很快,敵軍的隊伍變得混亂起來,有的黑山賊看到情況不妙,開始打馬四散奔逃,有的敵騎還在冒死地往前衝殺。
李義見敵方軍心已亂,立刻舉起手裏的長槍,大聲叫道:“我們的援軍到了,都跟我衝上去殺光這些黑山賊!”
這邊的士卒們軍心大振,跟着李義追着混亂的敵騎衝殺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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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的山樑之上,一名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將軍,正騎在馬上俯視着山下的戰場,
山腳下,他手下數百名黑甲騎兵分成兩隊,就像是兩柄利劍似的直刺敵軍的兩翼,在進入到騎弩的射程之時,黑甲騎兵們舉起手裏的騎弩向著混亂的敵軍騎兵們射出一輪密集的箭矢,然後動作一致地伸手將弩弓掛在戰馬的脖頸旁,然後順勢抽出馬刀,繼續保持着鋒矢陣型衝刺、砍殺,原本還很精銳的敵騎,此刻已被殺得潰不成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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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的少年將軍看到這裏,嘴角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他雙腿一夾馬腹,縱馬向著山下商隊的方向奔去。在他的身後,一隊三百餘騎的黑甲騎兵猶如一條黑線般地緊隨在少年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