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月夜來人
清朗之氣,撲面而來,雖無法與我溫潤自如的聲音相比,卻也是難得的清聲。
月湖忙將火盆旁地三把長劍交至程瑛幾姐妹,轉身急急忙忙出了屋子。她心知有人來了。
來到屋外,見我正棒着一隻玉樽,仰天而飲,膝間瑤琴的瑩亮白弦,發出淡淡的毫光。照出那玉樽的碧綠晶瑩。樽內僅才三分深淺的美酒,輕輕晃動,顯得清澈溫潤。
“翼大哥――,我上去好么?”月湖揚聲道,她看着天下悠悠灑落的小雪,逸興紛飛。
“嗯,上來吧。“我使玉樽離開嘴邊,伸手一抹嘴角溢出的酒漬,恍如綠林好漢般粗豪。
月湖輕踏草地,疾迅躍起,迎着輕風飄雪,如一隻翩翩蝴蝶,輕巧地落於我身旁。
我長袖一揮,將身側薄薄一層雪花拂開,手掌拍了拍,示意月湖坐在此處。
月湖秀美的小臉略略泛紅,有些羞澀池輕輕坐下,雙腿並膝,極為嫻雅,緊挨着自己的姐夫。
“有人過來了是嗎?”月湖此時又聽到一聲清朗的長嘯,只是運功探察,卻一無所獲。
我點點頭,將膝上的瑤琴推至並膝優雅的坐於自己身側的月湖身邊,笑道:“會彈曲子嗎?談一首曲子來聽聽。”
說著,兩手執樽,又飲了一大口清夢酒。
清夢酒是我自製的另一種酒,初嘗清淡似水,入腹方泛出淡淡清香,並無濃郁的香氣,只是清香入腑,令人渾身清虛通透,飄飄如仙。
“翼大哥,……我琴藝不精,彈不好……”月湖按過瑤琴,卻捧着不動。低着頭,極為羞愧。
我轉過頭來,溫和地微笑道:“彈琴只為了自娛自樂,排遣思緒,不必管琴藝精與不精,即使胡亂撥弄,只要令自己痛快舒暢,便是好事。”
月湖聽了長舒了一口氣便不再客氣,兩腿由並膝側坐變為盤膝而坐,將瑤琴置於其上,至於琴從何處變來,又有何特異之處,她卻不再去想,已經見怪不怪。
輕輕吸了口氣,秀美的臉上帶着鄭重,細嫩白皙的手指輕按於雪白的琴弦之上,淙淙清聲輕輕流淌,自她指間輕瀉而出。
我輕輕闔上雙眼,手指微動,應合著琴曲,天際的灑下地雪花漸漸變大,如瓣瓣桃花被九天之上的仙女紛紛撒下,我收束神力,任雪花飄落於身。
“呵呵,好高雅的琴聲!”一聲清朗的聲音自林中傳出。
林間蹄聲輕響,緩緩而出三騎,馬背上三人白衣如雪,即使在漆黑的夜裏,仍泛若淡淡白色。
我自是早已知曉三人的靠近,只是酒興正酣,懶得理會,他們不靠前,也樂得裝聾作啞。
縱使在樹林之中,三騎仍是呈品字形而立,先前一人面目俊朗,腰懸香囊玉佩,英雄巾,白鶴氅,目似朗星,鼻似懸膽,英俊中透着勃勃英氣。
他身後兩騎卻是兩位嬌小玲瓏的女子,面目幾乎一模一樣,一看即知是雙胞胎姐妹,只是一個唇角泛笑,一個冷若冰霜,俱是姿色絕麗,遠超常人,比之我身邊的月湖亦是毫不遜色。
她們兩人亦是一襲如雪白衫,背上各負長長的錦衣行索,我雖不用心,也知其中各包着瑤琴與長劍。
“在下拜劍山莊傲天冒然前來,還望主人勿怪打擾!”聲音清朗真摯,令人好感大生。
月湖的琴藝雖不精深,卻也堪稱中乘,開始時尚還怕我見笑,後來見我將玉樽收回,換成玉盅,輕斟慢酌,聽着琴聲,闔目搖頭,臉上泛着微笑,甚是沉浸其中,便漸漸放開了胸懷,將一片芳心付於瑤琴,輕捻慢撥,淙淙清音流淌而出,如山澗之幽泉,輕擊山石,發出輕脆之響,令人心清神寧。
她的琴聲婉轉細膩,溫柔可人,與我剛才所彈,迥然大異,卻又頗為和諧,便如一個是英雄,一個是美人,兩者兩映,雖然差異極大,卻是天造地設。
我本是激昂燥動之心,在這淙淙琴聲中,被輕輕安撫,漸漸平息,又回復了我平常的平和之境,屋中的火焰,亦變得穩定下來,不復剛才的跳躍明滅。
當正入佳境之時,忽然聽到一聲長呼,月湖心神微微一驚,再難保持寧靜婉柔的心境,纖細白皙的玉指一僵,琴音便亂,她只有伸手輕按,停了下來。
“你有事么?”我有些不耐煩的對傲天三人問。
我正輕晃着身子,微搖着頭,聽得心神漸寧,遍體清和,見藏在樹后不短時問的三人終於出聲,卻這般不是時候,語氣間便不是那般客氣。
“嗯……”傲天大感愕然,愣了一愣,似沒想到自己以禮相待,卻換來這般不客氣的回敬。
“大膽!”“放肆!”
兩聲清脆的嬌喝聲自傲天身後響起,卻是他身後的雙胞胎姐妹同時嬌聲喝斥,明亮地丹鳳眼怒瞪着屋上盤膝而坐的我。
她們的公子一向尊寵無上。誰人待之必是客氣尊敬,誠惶誠恐,何曾受過這等直顏相向的對待,心中大感憤怒,實未想過,世間竟有這般膽大妄為之人!
我呵呵輕笑,用紫金葫蘆把手中互盞斟滿。對這三人恍如未見,對兩女的怒斥聞所未聞,只是神情專註於盞中之酒,斟滿之後。一飲而盡,深深嘆息,彷彿入肚之酒,甚是味香,今自己暢快不已。
傲天身後地兩女見到我如此模樣,芳心惱怒,便要有所行動,被傲天揮手制止。他在馬上拱了拱手,“在下主僕三人行路錯過了宿頭,想在此借宿一晚,不知主人能否行個方便?”
他對自己的要求是心胸必須寬廣,故此心中頗為惱怒。卻強行按捺下來,努力保持着自己的風度,彬彬有禮的回答。
我眼睛自玉盞上轉開,瞧了瞧端坐馬上的東方雷,明察秋毫的目光之下,對他地心理洞悉無遺,看其僵硬的表情,不由暗自好笑,這定是一個初踏武林的公子哥。
“如若我說不行,那這兩位小姑娘,是不是便要將在下劈為兩半呢?”
我地聲音頗為飄忽,手中懶詳洋的把玩着玉盞,俯視着三人,雙眼瞄了瞄傲天身後蠢蠢欲動的絕色雙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們按於腰間長劍地玉手。
月湖亦看出兩女似有出手之意,不由伸手摸向腰間,卻微微一怔,發覺自己的短劍不在身上,頓時心中懊惱,自己又忘了朋友們的告誡:在武林中闖蕩,須要兵不離手。
“閣下嚴重了,在下怎是那無禮之人,小婢年少不懂事,還望閣下勿要怪罪!”
傲天此時已經靠得足夠近,看濤了兩人的相貌,雖覺說話的男子相貌平常,但挨其身邊的女子卻容光秀雅,雙眸轉動之時,目光女水,自然帶着一股清華之氣,令人不容小覷。
而她膝上的瑤琴,一看即知非是俗物,帶着銀輝的琴弦,實是聞所未聞。
這般氣度地兩人,定非尋常人物,說不定剛才放聲而唱之人,便是端坐的男子呢。
想到這些,傲天的心忽然平靜下來,淡淡的惱怒煙消雲散,笑容恢復了自然,變得親切迷人,所說之話,更加客氣。
他身後的絕色雙姝受公子地怒瞪一眼,白線纏繞的劍柄之上的手被怏怏鬆開,只是雙眸射出的目光化成了腰間之劍,如電如矢般刺向兀自好整以暇的懶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