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合
“都說了是違禁的片子，你還要看，你是不是想要讓我知法犯法啊？”米粒沒好氣的回了一句，拉開房門就走了進去。
“還在外面幹什麼，趕緊回家啊！”
翌日清晨，推開了趴在自己胸膛上的米粒，左哲坐在床上看着窗外透進來的晨光。
“左哲，不要離開我！”才剛想起床做早餐，米粒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偏頭看去，米粒依舊迷迷糊糊的處於睡夢之中，只是嘴裏發出着輕輕的呢喃。
給米粒掖好了被褥，左哲在米粒額頭上親了一口，這才走去廚房。
吃完早餐就去上班，又是工作繁重的一天，疲憊的左哲回到了家裏。家裏，米粒已經早早的回來了，還神秘兮兮的給左哲遞來了一張化驗單。
“啥意思？”左哲不解的問道。
“左哲，我懷孕了！”米粒高興的叫道。
米粒懷孕了，左哲要當爹了！突然感覺好幸福，生活好美滿。在這一刻，左哲甚至想要永遠的擁抱着懷裏的伴侶，陪着米粒一直到地老天荒。
只是，在左哲的內心深處，一個不同的聲音卻在對左哲說，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虛構出來的！
左哲感覺自己生病了，而且還是病的不清。只是，米粒懷孕后，家庭就需要更多的錢，就需要左哲更加努力的工作，而不是為了生活的舒適而放棄這份高薪的工作。為了賺夠未出生孩子的奶粉錢，左哲甚至主動放棄了周六、周日的假期。而為了肚子裏的孩子，米粒也從外勤轉入了內勤，生活變的節儉了許多。
因為即將誕生的孩子，原本生活作息混亂的小夫妻一下子變得生活作息規範了起來，每天都在忙着工作，忙着準備未出生嬰兒的未來。
家庭給了左哲更加的重擔，但左哲卻沒有絲毫的怨言。相反，左哲還很是期待嬰兒降生后家庭的新生活。也只有在清晨早早醒來的時候，左哲才會隱隱感覺自己的生活不該是這個樣的。
生活平凡而充實，雖然有些時候想要追求一些不同尋常的刺激，但生活總歸要回歸平凡。因為只有平凡的生活，才是踏實的生活，才是讓人感覺舒服而愜意的生活。不需要做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情，也不需要懷揣着救國救民的崇高理想，生活只是柴米油鹽醬醋茶，生活只是與摯愛的親人好好的享受彼此間幸福美滿的時光，直到生命終結的那一天。
生命終結。每個人的壽命都是有限的，當壽命終結時，心裏不應該埋怨甚至怨恨，而應該是坦然的面對死亡。有生就有死，有開始就有結束。這一切，都在嬰兒誕生的那一刻就註定了，這是世界的大道，也是世界賦予人類的準則。
醫院裏，手術室外，左哲在來回的踱着步子，等待着產房裏即將生產的妻子。
這一刻，左哲的內心十分的焦急，心情也十分的複雜，心裏甚至都有些惶恐。因為這一刻，這一刻的左哲竟然想要遠遠的逃離，逃離這片不屬於自己的世界！
“真是太瘋狂了，我怎麼可能有這種可怕的想法？”左哲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雙手扶着膝蓋冷汗不停的往外滲透着，似乎比產房裏的米粒還要緊張。
“現在是最佳的逃離時間，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在左哲的心裏，有個焦急的聲音催促着左哲，催促左哲趕緊逃離。然而，左哲卻無論如何也無法脫離手術室房門五米的距離。無論有什麼理由，左哲都不該在這個時候離開！
嬰兒響亮的哭泣聲從產房裏響起，終於等到了如同宣判一般的啼哭之聲，左哲終於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無力的癱倒在了手術室外的長椅上。
終於結束了，事情已然塵埃落定。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停滯，左哲下意識的仰頭看向對面的牆壁。牆壁似乎在這一刻變成了透明狀，而在牆壁外面，一個雄偉的身影緩緩的出現在了左哲面前。
“你失敗了。”雄偉的男子說道。
“或許吧。”左哲坦然說道。
“你沒有克服自己的弱點。如果你能的話，你還是有希望的。”男子說道。
“我還是人，就不可能沒有弱點。如果我可以枉顧親情，那我就是無情之人，就會有無情之人的弱點。”左哲說。
“你是再說我已經不是人了嗎？”男子問道。
“‘無人之境’，唯有非人類才能達到，你說你還是不是人？”左哲反問道。
“你已經放棄追求力量了嗎？”男子遺憾的問道。
“力量不可能無限制的膨脹，為了追求力量，我已經失去了太多太多。”左哲回答。
“只要你的意志足夠堅定，你就有將希望變成事實的力量。”男子提醒道。
“支撐人們生活下去的既不是意志，也不是希望，生活真正需要的是習慣，即便生活艱辛，依舊能夠甘之若飴的心態。”左哲說。
“你在說謊。”男子搖頭道。
“我沒有。”左哲平靜的回答。
“你在自欺欺人。”男子再次說。
“我沒有。”左哲依舊如此說。
“好吧，第一個回合算是平局。我雖然贏了比賽，但輸了身為贏家的好心情，那麼讓我們比賽第二場吧。”說著，男子的聲音變得冷酷了起來。
時光荏苒，左哲變成了一個老邁的老人。
雙手拄着拐杖，左哲看着眼前的斑馬線，腿腳卻不聽使喚般的踟躕不前。綠燈的持續時間只有不到半分鐘的時間，馬路上的車流又是如此的密集。傾聽着那些呼嘯而來呼嘯而去的車輛，左哲真的擔心自己會被呼嘯的車輛撞死。
子女和孫子都已經搬到其他的城市居住了，家裏只剩下了自己和生病的老伴。提着從醫院裏買回來的藥物，左哲卻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麻煩。濕滑的路面就像是潑了一盆油一般，似乎只要踩上去就會摔倒。左哲在斑馬線旁踟躕了半個小時，卻始終下不定越過斑馬線的決心。左哲沒有料到，前些天還能健步如飛的自己，到了現在卻只能依靠拐杖才能走路。即便如此，依舊存在着摔倒的風險。
人來人往的斑馬線旁，左哲目光深邃的看着橫亘在回家路上如同攔路虎般的柏油路，額頭上沁出了一層層的細汗。
“歲月不饒人啊！”擦掉了額頭上的汗水，左哲咬了咬牙，等到了紅燈變成了綠燈，拄着拐杖就朝着近在咫尺又似乎遠在天邊的街對面走去。
只是，為了防止摔倒，為了竭力的控制似乎不聽使喚的身體，左哲的速度是如此的緩慢。等紅綠燈變成紅燈的時候，左哲竟然正站在柏油路的正中間！
“滴滴”的車喇叭聲音催促着左哲快些讓出通行的道路，可左哲卻已經在竭力的加快腳步了。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左哲終於在此起彼伏的車喇叭聲中有驚無險的穿過了斑馬線。
轉身回顧好不容易走過的斑馬線，左哲心中湧起了強烈的失落感。什麼時候，什麼時候自己已經虛弱到了此等的地步？擦了把眼角沁出的淚水，左哲提着老伴的葯，拄着拐杖朝着家的方向蹣跚着走去。如果上天再給自己一次機會，自己一定要抓住曾經的青春時光，努力的修鍊，修鍊那些能夠讓自己活得更長壽命，更強大實力的秘典。只可惜，如今的左哲已經老邁不堪，曾經那充滿着無限希望的青春也已經一去不返。
虛弱的身體回到了居住了半個多世紀的家裏。看着老伴從一個身手矯健的刑警最終變成了一個需要藉助輪椅才能外出的老人，左哲恍惚間還能看到妻子年輕時的音容笑貌。
“回來了？”從昏昏沉沉的睡夢中醒來，老伴看着眼前模糊不清的丈夫，顫抖着伸出了不再年輕的手，想要用觸覺來判斷是丈夫回家了，還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握住了老伴的手，左哲將床頭柜上的老花鏡拿了過來，戴在了老伴的鼻樑上。
左哲不知道自己還能照顧老伴幾年。或許，用不了幾年的時間，自己也會如老伴一般的老去，甚至連獨自出門的能力都失去。看着眼前滿面皺紋的老伴，握着那雙虛弱到連暖瓶都無法提起的手，淚水濕潤了左哲的眼角，出現在那深深的魚尾紋里。
“哭什麼，人總是要死的嘛。相比於其他的同齡人，我們已經算是長壽的了，乖，不要哭。”顫抖的手掌拭去了左哲眼角的淚水，老伴哄小孩般的哄着左哲。
深吸一口氣，擦了把濕潤的眼角，左哲的心底卻湧起了強烈的不甘和抑鬱。喉頭變得乾澀，脖頸處似乎有什麼堵的難受，左哲給老伴喂完了越來越多的藥片，等老伴昏昏沉沉的睡去，這才從床邊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這一次，左哲沒有去撿床邊的拐杖，只是努力的用如同灌鉛般沉重的雙腿，支撐起了老邁的身體。
“我不允許自己如此的虛弱！”拳頭緊緊的攥起，左哲佝僂的脊背努力的直起，像是站軍姿一般的努力的保持着昂然屹立的姿勢，深邃的目光逐漸變得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