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承認
許若瞳氣憤又傷心地又將臉扭向了另一邊,不看他了。為什麼不留?原因太多了。
因為她和他是不可能有結果的。她不想讓自己陷得太深,到最後泥足深陷無法自拔。
因為她不想一輩子都成為他身後陰影里的女人,她寧願孤獨地活在陽光下。
凌默宸又一次地壓下了那些傷心與無奈,看着這個倔強得要死的女人。
“在你眼裏,難道我們之間就只有買和賣嗎?既然是這樣,你為什麼會因為夢到我掉下懸崖而痛哭?”
許若瞳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凌默宸的眼咪了咪,語氣強硬地質問道:“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承認,你喜歡我。”
許若瞳的手下意識地抓緊了被子,被子被她抓出了兩朵褶皺的花。
凌默宸的這個問題她不能迴避,必須回答。不然,他絕不會善罷干休。
終於,他猛地站起,拿起他的手機和外套,快步離開了病房。
許若瞳雙手緊緊地揪着被子,直到確認凌默宸是真的已經離開了,眼淚才落了下來,在純棉的被子上,留下了斑斑淚痕。
三天後,醫生確認許若瞳的傷情沒有別的情況,可以出院在家靜養。於是,許若瞳和袁援一行回了雲海。
索賠的事起初交涉得並不順利,但後來在李肖的一再堅持下,還是給妥妥地解決了。
許若瞳出事不久,秋剪梅就打了電話給她,問她情況如何。
秋剪梅經過了這段時間的化療和保守治療,已經可以準備手術了。
她告訴許若瞳,凌默宸已經聯繫好了紐約紀念斯隆-嘉芙蓮癌症醫療中心,這家醫院治療乳腺癌的成功經驗,在全美乃至全世界都是列居首位的。
她的簽證也已經辦好,下周她就會出國入院,準備手術了。
許若瞳聽到梅姨要手術了,既為她積極配合治療的態度而高興,又為她將要面臨的手術風險和未知的手術結果而擔心。
而且,癌症術后治療和恢復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梅姨很可能相當長時間內都會呆在美國,她又總是那麼忙,想去看看她都難。
所以,秋剪梅離開雲海那天,儘管許若瞳自己還在養傷中,頭依舊還暈得要死,卻還是打車趕到了尚園別墅,為秋剪梅送行。
秋剪梅與凌默宸的父親凌天明,一向就感情很不好,然而,這次她出國手術,凌天明卻做了一個令所有人都意外無比的決定。他將陪同妻子一起前往美國,直至她手術完再回國。
夏夢身為準兒媳,也將隨同前往,照顧未來婆婆。
同行的還有劉媽,她去主要是負責照顧秋剪梅的日常生活和飲食等。
許若瞳已見過凌天明多次。
這是一個雖然已年過半百,卻看起來只有四十齣頭年齡的男人。他不僅五官英俊異常,身材也保持得相當的好,沒有一丁點發福的跡像。
單就外貌而言,凌默宸與他至少有七八分像。
在許若瞳的眼中,梅姨的這位丈夫、凌默宸的這位父親,是個嚴肅而冷漠的男人。
許若瞳看不出他對自己的妻子和兒子,有什麼關心。然而這一次,許若瞳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他對妻子的幾許擔憂。
在要坐車出門去機場時,他幫着妻子理了理她的圍巾,還幫她拿着她的手袋。
許若瞳心裏很為梅姨覺得欣慰,但同時也挺難過。
為什麼一定要等到親人可能要永遠離開人世了時,人才會突然懂得要珍惜呢?
在去機場的車上,凌默宸不願與自己的父母同車。夏夢為了緩和尷尬,和秋剪梅夫婦同乘了一輛車。凌默宸、許若瞳和劉媽則坐在了另一輛車裏。
車裏,劉媽坐於副駕駛位,許若瞳和凌默宸坐在車的後座。
上車后,兩人一開始都沒有說一句話。直到車快進入機場高速了,許若瞳才問凌默宸:“梅姨手術那天,你會陪着她嗎?”
凌默宸雙眼看着車窗外,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道:“會。”
許若瞳心裏再次感到了欣慰,又道:“如果術后你也能多去看看她,我想她一定能恢復得更好。”
凱撒總部就在紐約,凌默宸雖然現在有很多時間是呆在,但回紐約的次數也不少。
凌默宸扭過臉來看了看她,嘴角好像有一絲嘲諷:“我想,你去的效果一定會比我去的效果更好。她有沒有我這個兒子無所謂,但堅決不能沒了你這個乾女兒。”
許若瞳前陣子,才剛覺得凌默宸和梅姨之間的關係似乎有所好轉,沒想到,他現在又是這種表情,又是這種語氣了。
“你不該這麼說梅姨。如果不是因為她愛你,她根本不會答應出國治療。”
凌默宸冷哼了一聲:“你不會連自己都忘了吧,究竟是誰說服她接受治療的。”
許若瞳氣結。
這個不講道理的傢伙!她是怎麼勸說梅姨的,話早就跟他說清楚了。他這就是在胡擾蠻纏。真是懶得理他了。
許若瞳扭臉看向了窗外。
她不想理凌默宸了,凌默宸反倒纏上她了。
他看着她,問道:“怎麼不說話了?”
許若瞳氣哼哼地扭轉臉來,瞪着他道:“你就是頭牛!犟牛!跟你說什麼都沒用。”
凌默宸也瞪着她,回她:“我再犟,也比不過你犟!”
許若瞳繼續瞪他:“我哪裏犟了?”
凌默宸也繼續瞪她:“你哪裏都犟!”
劉媽在前面的副駕駛坐着,聽後面兩人好像要吵起來了,想要回頭勸一句又不敢,就只能偷偷地不時瞄一下車裏的後視鏡,又瞄一下正在開車的齊白。
齊白對此不僅沒當回事,還點開了車裏的cl。
那是一張《audiomae》的專輯。立刻地,雄渾激昂的電子交響樂,就在車裏響了起來。
那感覺,就彷彿是要為兩人的口水戰,加配上背景音樂助興一樣。
劉媽好想捂嘴笑,但沒敢。
許若瞳和凌默宸一聽那激昂無比的戰鬥音樂,反倒都立刻偃旗息鼓了。
許若瞳腦振蕩還沒好,本來不暈車的她,現在一坐車就暈得受不了,所以,她身體往後一倒,開啟閉目養神模式。
劉媽佩服地看了一眼齊白。她想,這可真不愧是跟了少爺多年的司機啊,都不用開口勸一句,少爺居然就立馬好了。
她不知道,齊白對此早已是見怪不怪了。
後面這兩個傢伙,都不知道鬧多少回了。反正,再怎麼鬧也沒見他們真的鬧掰,反倒是越鬧越粘乎。天知道這倆傢伙哪天鬧着鬧着,就又鬧一起去了呢。
齊白當然是沒有看錯這兩個傢伙的。
車才剛上高速不久,許若瞳就暈得受不了,一個勁地想吐。凌默宸趕緊讓齊白停了車,他親自扶着許若瞳下了車。
劉媽本來想下車照顧許若瞳的,被齊白給叫住了。
“你要不想少爺用眼瞪你,就最好獃在車上別動。”
許若瞳在車外把早餐吃的東西,全都給吐了個乾淨。
凌默宸下車時,就順手在車載冰箱裏取了一瓶水。見許若瞳吐完了,就適時地把水給她遞了過去,讓她漱口。還不時地用手掌,為她撫着後背心。
劉媽在車上,瞪着眼地看着兩人。
她反正是看不明白,眼前這兩人究竟是怎麼回事啊。兄妹不像兄妹,怎麼反倒更像是一對戀人呢?
可問題是,少爺都已經訂婚了,許小姐的男朋友又是凌傑少爺,他們怎麼都不應該是戀人的啊。
上了車,凌默宸囑咐齊白:“開慢點,開穩點,時間不急。”
劉媽轉過頭來,用一隻手掐着她另一隻手掌的虎口位置,道:“少爺,您讓許小姐掐着這裏。我女兒小時候也暈車,我就是這麼掐她的,很管用呢。”
凌默宸就真的拉過了許若瞳的手來,要掐她的虎口。
許若瞳不讓,“我自己來。”
凌默宸就又黑了臉。
“還敢說你不犟!我說東,你就非要往西。你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能乖乖地聽我的話?”
許若瞳剛想回嘴,凌默宸就喝斷了她:“你再頂我試試,看我怎麼堵你的嘴。”
許若瞳立馬聽出了這話里滿滿的威脅味道,聽話地沒再犯擰。
於是,凌默宸就拉過了她的手來,掐着她的虎口。怕他掌握不準力道,還問她:“會不會疼?”
許若瞳說“不疼”,他就一直穩定地保持了那個力道,還不時地觀察她的臉色,看她有沒有情況好轉。
許若瞳不知道是不是掐虎口真的起了作用,反正,凌默宸這樣地靠近她、握着她的手時,她可以清楚地聞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無比的熏衣草的香氣。
這清新淡雅的香氣,讓許若瞳覺得很舒服,也讓她覺得不那麼暈了。
見她好像不像之前那麼犯噁心了,凌默宸就輕聲地問她:“好些了?”
這聲音,這語氣,與之前那個凶她的男人,已判若兩人。許若瞳好想好想靠在他的肩上,投進他的懷裏。她是多麼地貪戀他身上的氣息啊。她好想閉上眼,沉醉在這熟悉的氣息當中。
但她卻清醒地知道,她不能。
她重新閉上了眼,也輕聲地回他:“嗯,好多了!”
於是,一路上,凌默宸就一直這麼地掐着她那隻手的虎口。
許若瞳原本冰涼的手,被他溫熱的掌心包裹着,從手到心,都是暖的。
車到了機場,許若瞳和凌默宸他們通過特殊通道,進入了登機區。
站在凌默宸的專機前,許若瞳和秋剪梅擁抱了許久。
雖然她上網查了那家醫院的資料,也相信凌默宸找的醫院一定會是最好的醫院,可是,再好的醫院再好的醫生,也沒有誰敢保證,能百分百地治癒晚期癌症病人的。
手術的風險客觀地就擺在那裏,誰都不敢拍着胸脯地說,這會不會是她們之間最後一次的見面。
“梅姨,您一定要樂觀些,一定要相信醫生,一定要相信現代醫學,不可以胡思亂想,好嗎?”
秋剪梅微笑着點頭,也叮囑許若瞳要好生照顧自己,不要工作太拚命了。
最後,秋剪梅走到了凌默宸的面前。
她到紐約后,還要先倒時差,並接受一些檢查,等確認身體的各項指標,的確都達到了最適宜手術的狀態時,才會進行手術。所以,凌默宸這一趟不會陪她一起去。
秋剪梅想說點什麼,但終於還是沒說,就只是朝兒子微笑了一下。
凌默宸也沒說什麼,就只是看着自己的母親。
雖然只是這樣無言地相對,但許若瞳卻還是感到了欣慰。因為這在以前,是完全不可想像的事。或許正是因為有了之前那許多個深夜裏,在黑暗中的凝望,凌默宸現在才能這樣地在日光之下,也神色自然地看着自己的母親。
許若瞳想,她之前還是太心急了些。
她怎麼能指望他立刻就和母親冰釋前嫌,言歸於好呢?幾十年的恩怨,哪裏有那麼就容易解開的的?
何況,他是一個多麼固執和高高在上的男人啊?
剛剛在車上,她不該那麼說他的。
離開機場回市區的車上,車裏就只有許若瞳、凌默宸和齊白三人。
凌默宸如同去機場時一樣,握住了許若瞳的手,掐住她手掌的虎口。
許若瞳軟軟地靠在車座上,輕聲地向他道歉:“對不起,我之前不該那麼說你。”
凌默宸側臉垂頭看她:“不該說我什麼?”
許若瞳嘴角泛起了一絲淺淺的笑意:“不該說你是犟牛。”
凌默宸也嘴角勾了一下:“那你倒是說說看,我是什麼?”
許若瞳閉着眼想了想,道:“你嘛,是狡猾的老虎。”
凌默宸很是不滿地看着她:“老虎足夠威猛,犯不着狡猾。”
許若瞳假意地順着他:“嗯,那你就是傻愣愣只知道猛衝的老虎。”
凌默宸更加地不滿了,“膽肥了,居然敢說我傻愣愣!”
許若瞳嘴角又泛起了一絲笑意,只是,這笑意和之前不同,帶着些戚然。
她有些悠悠地道:“有時候,你真的很狡猾,不過,有時候,你也真的是傻愣愣的。”
她認為,凌默宸先是用金錢、后是用柔情,編織出了一道道的網,想要將她牢牢地擄獲。
如今,她是真的墜入了他所編織的那道情網之中,可是,他卻傻傻地到現在還不知道。
不過,以他的聰明,也許他早已知道了吧?他只是不甘心她總是不肯承認罷了。所以,他總是說她犟,說她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