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感到了一種輕鬆
凌默宸輕輕地“哦”了一聲，重複了一遍她的話：“有一點傷心，所以，才會哭了？”
哭了？夢裏的確是哭得稀里嘩啦的，可是，他怎麼會知道啊？
見她一臉懵逼，凌默宸極輕地嘆了口氣，道：“看來，你這腦子還真是摔得不輕。”
邊說，他邊伸手，輕輕地擦去了她眼角依舊殘留的少許淚痕。他的眼神和動作，輕柔得就像是在撫摸一件極珍貴而易碎的藝術品。
許若瞳呆了兩秒，立刻就把臉鑽進了被子裏。
實在太特么丟人了！怎麼會這麼丟人啊？
許若瞳聽到被子外面，凌默宸輕笑了一聲，道：“還早呢，再睡會兒。”
然後，她感覺到床沿一動，凌默宸好像起身離開了，又聽到陪護床輕微地響動，應該是他躺回了他自己的床上。
許若瞳鬆了口氣。
可是，她再也睡不着了。因為，她不僅頭昏沉得難受，肚子還餓得難受。
昨晚被她吐得乾乾淨淨的腸胃，這會兒正發出嚴重抗議的叫囂。安靜無比的病房中，她肚子那接連不斷的“咕咕”叫聲，隔着被子，都能聽得清清楚楚的。
凌默宸已經躺下了，聽到她肚子“咕咕”地直叫，就又坐了起來。
“這麼餓？”
簡直丟死個人了……許若瞳羞得話都接不了了。
天還太早，醫院的餐廳應該還沒開放。就是開了，凌默宸也不打算拿醫院的早餐餵給她吃。
他拿起手機，開始上網查。打了幾個電話，都因為太早了，人家都還沒開始提供送餐服務。
凌默宸進了洗手間簡單地洗漱了一下，就拿起他搭在床頭的黑色西服外套，手一揚，快速地穿上后，就出門了。
這裏不是雲海，他又沒帶鍾實過來，只能他自己親自出馬了。
許若瞳獃獃地看着“萬惡的資本家”出了門，門關上了，她還是那麼獃獃地看着。
昨晚的意外是實實在在的意外，然而，許若瞳的心裏卻因為這次的意外，也感到了一種輕鬆。
現在，中外媒體都把她和凌默宸的關係炒得沸沸揚揚的，她如果按原來的工作計劃出席那些各樣的公開場合，她一定會無法避免地被問到她和凌默宸的關係。
國外媒體稱凌默宸“用一件稀世的珍寶和一件美倫美奐的情侶禮服套裝，向全世界宣告了，她才是他訂婚典禮上“名符其實的新娘”。
不論是她糾纏凌默宸的論調，還是凌默宸專寵於她的傳言，許若瞳都不知道該如何平靜而理智地面對。
她原本的想法是，這回不管媒體怎麼問，她就秉承一個原則，以此事涉及個人**為由，不給予任何回應。
現在，她因傷休養，倒正好讓她名正言順地躲過了，這些個令她難以面對的難題。
凌默宸過了許久，才回到病房。
走進病房時，他的手裏拎着兩份打包的早餐，那早餐是用兩個很普通的沒有任何logo標誌的膠袋裝着的。看起來，應該只是街邊那種最普通的早餐鋪子裏的早餐。
這麼早要吃到熱的早餐，也就只有那些小鋪子可以做到了。
現在天已經很冷了，一般人都不會早起。也不知道他走了多遠的路，才打包到了這兩份早餐。
凌默宸不在時，許若瞳上了趟洗手間，還簡單地洗漱了一下。見他回來了，她慢慢地從床上坐起，靠在了床頭。
凌默宸將袋子打開，將早餐一一地取出來。
許若瞳沒猜錯，果然是街邊小鋪子打包來的早餐。那是兩份很平常的皮蛋瘦弱粥，兩個茶葉蛋，還有兩份剛出鍋的蔥油餅。
“別吃太多，你就揀吃得下的先墊墊肚子。等天亮了，我再給你訂過別的。”
雖然只是再普通不過的簡單早餐，許若瞳卻覺得，這早餐實在是要比五星酒店大廚親手做出來的早點，還要珍貴，還要美味。
她以一個標準吃貨見到美食時的標準反應，雙眼冒着金光地回道：“聞着就香，一定好吃。”
凌默宸的臉上帶了一抹不太明顯的淺笑，道：“你這個小吃貨，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挑口了？”
呃，這話……怎麼味兒不對？
雖然很不明顯，但許若瞳還是聽出了他話語中，那絲若有仿無的寵溺味道。
凌默宸是個極冷情的男人，即便是她與他在最親密的那些時光里，他也極少用這種略帶寵溺的口吻和她說話。
許若瞳不知道這是不是因為她現在是個傷患，所以，凌默宸才會對她如此地溫柔有加。
她垂着腦袋垂着眼，不敢看面前的男人了，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不自控，就會又沉淪在他的柔情中，無法自拔。
凌默宸問她：“粥這會兒還有些燙，要不要先來個茶葉蛋？”
許若瞳低低地回道：“好啊。”
於是，凌默宸親手為她剝去了茶葉蛋的蛋殼，把那光溜溜的茶葉蛋，遞到了她的手中。
這雞蛋一定是用的那種最便宜的飼料雞蛋，而且，茶葉和香料的香味也並不算很好，但許若瞳卻吃得很香。
可讓她意外無比的是，凌默宸居然也沒挑口，剝了另一枚茶葉蛋的殼后，也吃了起來，而且，看他那樣子，也還吃得挺香的。
然後是蔥油餅。
這餅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油烙出來的，很重的一股豆腥味，許若瞳聞到那股味道，就又開始泛噁心了。
一回生二回熟，凌默宸趕緊彎腰，快速地拿起了床底下的那個藍色小塑料桶，許若瞳把剛剛吃下去的茶葉蛋，吐了個乾乾淨淨。
凌默宸皺了皺眉。
噁心嘔吐倒是腦震蕩正常的反應，可是，他沒想到許若瞳這回會摔得這麼嚴重。
“怎樣？還暈得厲害？”
許若瞳接過了凌默宸遞給她的紙巾，擦了擦嘴角，輕輕地“嗯”了一聲，又無力地靠回了床頭。
凌默宸把那未吃過的蔥油餅全扔進了桶里，包括他自己沒吃的那份，然後，去洗手間沖乾淨了，又坐回了床邊。
“那你喝點粥？”
許若瞳這會兒難受得不行。
她很餓，然而卻又沒有一點胃口。但是，她不想浪費凌默宸辛苦買來的早餐，就還是點了點頭。
凌默宸把那用一次性餐盒裝着的粥端過來，用一次性透明塑料小勺，一勺一勺地喂着她。
許若瞳想自己來，他不讓。
“燙手，你拿不了。”
可是，那粥也有股皮蛋和豬肉的腥味。許若瞳只吃了幾口，就又吐了。
這回，她徹底地沒了食慾。
經過這麼一番折騰下來，太陽已經出來，天亮了。凌默宸再次出了門。等他再次走進病房時，手裏又是兩份打包好的早餐。只不過，這回的早餐要精緻了很多。
可是，許若瞳把這些精緻許多的早餐吃下去后沒多久，照樣吐了個乾乾淨淨。
這回，她寧願餓，也不想再這麼吐了。實在是太特么的難受了！
“你別忙了，我不吃了！”
凌默宸的臉上，極難得地出現了一抹焦慮之色。可是，他就是再能，對此也只能是束手無策。
不過，他沒辦法，有人應該有辦法啊。
凌默宸跑去找醫生了。
醫生攤着雙手，回他：“這是腦振蕩的正常病理反應，我們已經為病人採取了各項合理的治療措施。可是，再好的治療措施，也需要時間才能顯出效果啊。”
這是事實，就算是古時候的皇帝病了，也得容太醫把了脈開了藥方，慢慢地好才行。
許若瞳幾乎吃不下任何主食，凌默宸就給她買了各式各樣的水果，看她能吃得下哪種。
秋天當季的水果多，許若瞳吃了個蜜梨、幾顆黑提就不敢再吃了，怕又會吐。
不過，她看到一堆水果的中間，居然還有很少見到的菱角。
菱角其實算不上什麼名貴的東西，但許若瞳的確是有很長時間沒吃過這東西了。身為吃貨的她，就又想流口水了。
那菱角有生的，也有煮熟了的。想來，和水果一樣，凌默宸是把所有他認為她可能會感興趣的水果，都買了來。
他見許若瞳的眼睛總盯着那些菱角看，就問她：“想吃這個？”
許若瞳：“嗯”。
“想吃生的，還是熟的？”
菱角性涼，許若瞳怕她現在被多次嘔吐折磨過的脆弱腸胃受不了，就選擇了熟的。
菱角外面的殼很硬，很不好弄。凌默宸用他新買的水果刀，把菱角從中間切斷了，然後把菱角肉一個一個地給她剝了出來，放進了他買來的小碗裏。
許若瞳靠在床前，看着他用那雙大筆一揮，就能輕易調動上億美元的手，細細地幫她弄着那一個個的菱角，心裏既覺得幸福和甘甜，又覺得難過和辛酸。
她愛的這個男人，從來都是冷得像塊千年的寒冰，誰能想到有一天，他居然會為她做着這麼貼心的小事？
他從不做家務，可是他做事的嚴謹和周密，就是在這樣的小事上，也體現得淋漓盡致。不像她，出去野個餐，也能又是忘帶筷子，又是忘帶勺子的。
凌默宸知道她頭暈不舒服，還用手機播放輕音樂給她聽。而且，選的音樂也都是她最喜歡的中外古典名曲，也有一些現代流行樂曲。
可以嫁給這樣的一個男人，不管怎麼說，都應該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吧？哪怕他不愛嫁他的女人。
許若瞳又一次開始羨慕夏夢，甚至嫉妒她了。
“你和夏夢還好吧？”
凌默宸又剝了一個菱角后，把那菱角放進了小碗裏，又把那小碗遞到了許若瞳的面前。
然後，他看着她，問：“怎樣算好，怎樣又算不好？你是想知道我和她每晚做幾次，還是想知道我對她，是否比對你更熱情？”
有些事雖然人總是會想來想去地在意和難受，然而，放在心裏不說出來是一回事，被人、尤其是被當事人說出口來，卻又是另一回事。
凌默宸的話就像是一竄火力十足的子彈一般，在許若瞳的心口上，掃出了無數個血窟窿。
許若瞳一邊疼得心直抽搐，一邊真想猛扇自己幾個耳光。
她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她把臉扭向了另一邊，不再伸手去取凌默宸為她剝的菱角。
凌默宸把那裝着菱角的小碗，放回了床頭柜上，沒再說話，繼續地幫她剝着菱角。
“別剝了，菱角吃多了撐肚子，我怕再吃一會兒又要吐。”
許若瞳咬了咬唇，扭回臉，瞪着他，問：“這是不是你早就計劃好了的？”
凌默宸沒立刻回話，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他的確是計劃好了的。
和許若瞳在一起糾糾纏纏了那麼久，兩人相互傷害也相互關心了那麼久。最終，他卻還是只能與別一個女人訂婚。
他嘲笑自己的無能、也痛恨自己的失敗。
但他最瞧不起自己的是，他居然連一個“愛”字，都沒有勇氣向她說出。
因為，他曾發過毒誓，他這輩子，絕不會再對任何人說這個字了。
因為，愛而不得的痛楚，早在他自認為還懂得愛的那個年齡時，就已經不想再嘗了。
然而，他還是想告訴她，他愛她！
以一種看起來含蓄，實際卻大膽又直接、且完全不容她拒絕的方式，向全世界的所有人宣告——他愛她！
即使……她並不愛他！
所以，才有了訂婚典禮上的那首《單向的愛》，和他與她禮服上的那兩朵金色的彼岸花。
那既是他對她第一次的愛的宣告，也是他對她，最後的瘋狂！
凌默宸頭微微歪了一下，回：“我要說是，你會如何？”
她能如何？
被凌默宸算計和捉弄，早已不是第一回了。只不過以前，所有的捉弄和戲謔，都只是他和她私下的遊戲，這回卻是鬧得人盡皆知。
許若瞳有些抓狂。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這對你對我都沒有一點好處。你爺爺會生氣傷心，夏家也會恨你，我也沒法見人，沒法跟粉絲和大眾交代。”
凌默宸的眼，微微地咪了一下：“好處？你這個女人，是不是做什麼事都只想到好處？”
許若瞳嗓門猛地提高了些：“只要是正常人，說話做事就都會考慮有沒有好處。你不是也一樣嗎？你親口對我說過，你的任何決定都會有指定的利益取向。為什麼我就不能這麼想？”
凌默宸微微點了一下頭，反問她：“你當然可以！既然你把好處看得這麼重，那你為什麼不肯乖乖在留在我身邊？難道留在我身邊，你的好處會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