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柒章

“顧太太，我現在要趕回家去處理一點私事，儘管照顧好令郎，我很快就會回來的，相信我，最多不出兩個月，我還你一個生龍活虎的健康兒子。”

芷蘭留下這些話便離開了顧家。

如果不是親眼見到停止呼吸的藺空道長，薛豈不會相信，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是有心有靈犀這回事的。

薛豈看了看床上的屍體，又看一眼旁邊那似乎過於冷靜的芷蘭。

她左手持桃木劍，右手抱着一個不知道裝什麼的壺，站在窗前，眼望外面的天空，呢喃道：“我等你回來。”

薛豈搖搖頭，不明白她為何如此平靜，或許是大哀無聲吧，他想。

“麻煩你，幫我把師父送去火化吧。”

“好，”薛豈安慰道，“不過你也不要太傷心了，節哀順變。”

“你放心，我不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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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蘭換上了一身墨色道袍，梳起了高高的道姑髮髻，孤身一人，面無表情地站立在奕城高鐵站。

不久，薛豈便帶着藺空的第十七具骨灰跑了過來。

“芷蘭……”薛豈怕她難過，說話輕聲細語，“我們走吧？”

芷蘭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他手中的木盒，沒有應聲，轉身便走。

高鐵之上，芷蘭閉目打坐。

薛豈則抱着骨灰盒坐在一旁望着她。

認識她這麼些日子以來，她終於第一次有一個道姑的樣子了。

“芷蘭，你為什麼一定要把你師父安葬在B京啊？”他不解地問。

“因為那裏是元大都。”她冷冷道。

“那又怎麼樣？”“我所有的師父，都在那裏。”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齊齊的啦。

“所有的師父？”薛豈一怔，“你……一共幾個師父？”

她突然幽幽地笑了：

“十七個。”

薛豈不禁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安葬好這具骨灰后，芷蘭便簡單收拾一下，搬進了顧家。

她接過照料顧承墨飲食起居的任務，做得，也算是悉心。

她可不想師父一“入駐”這個身體，就替他消受一身病。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在芷蘭的照料下，顧承墨的身體也漸漸地在一天天好轉。

就在某一天芷蘭喂他喝粥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他的脖子上掛了一個造型奇特的吊墜。

芷蘭拿起吊墜，細細地端詳起來。

只見這是一塊青牛狀的玉佩，做工極精美，造型也挺別緻。

“這是……”

“哦，”顧承墨答道，“這個是我哥哥送我的護身符。我有一個大我五歲的哥哥，叫‘顧承青’，很疼我的。不過他近幾年在國外做生意，不常回來，所以你不認識。”

“護身符？呵，”芷蘭冷笑一聲，“你佩戴這個東西多久了？”

“嗯……”他想了想，“快三年了吧，我哥哥出國之前送我的，他不讓我摘。”

“那――芷蘭冒昧了，”芷蘭道，“不知顧少爺，可願把這玉佩借我一用？”

“當然可以啊。”

顧承墨爽快地摘下玉佩，雙手呈上：

“芷蘭道長是我的半個救命恩人，別說什麼借字，你要是有用，直接拿去就是。”

“如此，多謝！”

芷蘭接過玉佩，將其戴到自己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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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着眼前森冷的牌匾：

陰曹地府。

原來凡人藺空，真身乃是掌管“金德、水德、火德、木德、土德、太陽、太陰、羅睺、計都”九曜星君的天庭上神――

九執星君，九曜。

為什麼，每次只有在死掉之後，他才會憶起這一切來。

而每次重生，他都不會忘記前生在凡間所發生的一切，卻獨獨得忘記――

他是九曜，這件最重要的事情。

恢復真身的他，劍眉星目、英姿挺拔。

穿着那一襲專屬他的黑羽戰甲，就那麼站在那裏，便已威風凜凜，不怒自威。

“誒，九執星君？您老人家怎麼這麼快就又來了？”崔玦崔判官翻看眼前的生死簿，“距離您上次死掉……才一個月啊！”

“廢話什麼――”

他倚靠在桌前，若有所思道：“早點給我弄完，早點讓我回去。”

“哎呀不是下官多嘴，”崔判道，“您這麼來去匆匆，下官看着都心疼啊。”

“就是啊星君，”一旁的白無常抱怨道，“我和小黑，我們哥倆兒每天的工作量也是很大的，可自從你把玉帝給您的永生咒傳給那位姑娘后，您這隔個十天半拉月的就……您不知道，您這無形中給我們增加了不小的工作量呀！”

九曜：“……”

“咳咳――”白無常使了個眼色。

“呃是啊星君，”一旁的黑無常會意，添油加醋道，“我們每回都勸您把永生咒給收回來，可您每回都不聽……那個姑娘她有那麼重要嗎？您別忘了，她可只是個凡人啊！”

九曜沉默片刻，一伸手，把小黑的舌頭扯了過來。

“嘔……”小黑掙扎着想要掙脫，小白一看勢頭不妙，轉身就想跑，卻也被九曜也扯了過來。

他把二人舌頭綁在了一起。

“看見了嗎？”九曜雲淡風輕地對一旁的崔判道，“這就是話多的下場。”

崔判一身冷戰，迅速低頭寫字，替星君安排轉世。

嗚嗚嗚……王母娘娘，我們真的儘力了啊！

“對了，崔判――”

九曜似乎是想說些什麼，但又不好意思開口。

“您是想問瑤姬公主吧？”崔判看穿了他，壯着膽子吐槽道，“星君啊，不是我說您，在意就是在意，您怎麼這麼彆扭呢。”

“您看您身上的這件戰甲――煜爍神衣，”崔判道，“這可是瑤姬公主用萬年黑蠶絲，花了整整六年的時間，一針一線替您修補好的呀！”

九曜低頭看了看身上的戰甲，沉默良久――

“你不必再多說。”

“唉！”崔判搖頭嘆息。

“對了，我來到這裏有多久了？”九曜問道。

“快半刻鐘了。”

“半刻鐘了？那此時凡間已過去七日了？”

“是啊，”崔判無奈問道，“您又要頭七還魂啊？”

“是，我走了！”九曜甩手離開。

他確實急切，因為他擔心人間的芷蘭會有危險。

“星君？星君！”崔判對着九曜離去的方向喊道，“您快些回來呀！我家閻王已經為您設好宴席了！”

須臾，崔判聽到頭頂傳來迴響：

“好，你讓他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