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章
“我想知道你活了這麼久，有沒有算過自己的年齡？”寶誥問。
“我……我屬實記不清了，”他如是道，認真思索片刻，“兩千……”
“兩千、九百、九十、九！唉！”寶誥一聲嘆息，感概道，“老兄你受苦了！”
“什麼意思？”他蹙眉表示不解。
“不你咋還不明白呢？”寶誥很無奈，也很急切，“兩千九百九十九什麼概念啊？這意味着你馬上三千歲了呀！”
“三千歲又如何？”
明明是自己話只說一半，急死個人，還擺出一副“別人很蠢，而我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藺空氣得不行，但奈何人在屋檐下，他又不得不低頭。
“哎呀三千……三千是個整兒啊！”
寶誥真的有苦難言，他不能再多作提示了。
“等等，我怎麼聽着你說話一股大碴子味兒呢？”藺空也皮了起來，“你這兩年都去哪兒浪了？”
“你還管我什麼口音啊？我冒着被上司革職的危險向你泄露天機，你這是要……”寶誥氣得直跺腳，“氣死我呀！”
“砰！”
藺空聽到床前的地板傳來一聲響，睜眼一看，寶誥果然現形了。
藺空得逞般勾唇一笑。
“早現形不就完了嗎，都說是老朋友了，還裝什麼神秘。”
“嘿你個沒良心的！”寶誥意識到自己被耍，氣得舉起手中的乾坤袋，“信不信我收了你？以前你就總愛欺負我，現在都變成凡人了，還敢耍我！我告訴你啊，我可不是什麼君子，我就喜歡欺負弱小！”
藺空一驚：“我以前不是凡人？那我是什麼？”
“啊？！”
寶誥這次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沒有沒有，你聽錯了！我可什麼都沒說！你不是凡人還能是神仙啊！想什麼呢你！”
“神仙？！”藺空蹙眉作思考狀。
這信息實在太多了，他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
“什麼什麼……什麼神仙！”寶誥結巴起來，“呃，我看你是想當神仙想瘋了吧，想太多了！你就是一個中了崆峒印永生咒的普通人！但後來不是又把自己體內的永生咒傳給了一個女娃嘛，所以你的肉身就跟不上你的靈魂了，這不嘛，過兩天又該換個新的了，我就是怕你有危險，所以來看看你！”
“好了，你也別慌，”藺空其實也知道他指定有苦衷，也不再逼問，“我現在就是想知道，我的這個身體還能再撐幾天，這樣的話，我心裏也好有個分寸。”
寶誥冷靜下來，嘆了口氣，答道：
“三天。也就是說那個可憐的顧承墨，也活不過倆月了。”
“是啊。”藺空看看窗外的天，“轉世復生之後，我猶有今生記憶，可是他們卻得……”
“忘卻所有，”寶誥答道，“徹頭徹尾地拋棄生前一切，開啟另外一個人生了。”
“好了，我不擱這兒跟你感慨了，”寶誥甩甩手，“真是的，本來挺開心的，非要把氣氛弄得這麼傷感，反正你只要記住你的三千歲，對你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一個時間就足夠了，其他的……一概不重要！”
“對了，想起一件事，”藺空道，“今天白天，芷蘭去顧家摸底的時候，她說感到顧家邪氣衝天，我擔心她會有危險，過幾天她去見顧承墨的時候，你能不能陪着她？”
“哎呀小事兒！”
寶誥倚靠在窗上，慵懶地把玩着自己的小辮子：“對了，說到芷蘭，我好像好久都沒有見過她了，看我待會不去嚇唬嚇……呃不，是去拜會拜會她！哈哈！”
“你敢！”藺空笑言，“我可警告你啊，她有煉妖壺在手，你倆誰嚇唬誰，還不一定呢。”
“什麼？你把煉妖壺都給她了？”寶誥作吃驚狀，想了想說，“哦，也是，反正過兩天你會死掉哈，東西也總得有人保管……不過話又說回來，那個女娃對你就真的這麼重要啊？生老病死的滋味――很好受嗎？”
藺空鄙視地瞥他一眼：
“你不懂。”
“切！誰稀罕呀！”
寶誥離開藺空房間，去找芷蘭。
“芷蘭……”寶誥走到正在洗漱的芷蘭身後，故作陰森之音，裝神弄鬼，想要嚇唬她。
不料芷蘭勾唇一笑，繼續做自己手頭的事情，絲毫不為所動，寶誥惱羞成怒，仗着自己可以隱身，開始滿屋子捉弄她。
臉盆翻了、也花盆倒了、房間裏的東西都自己亂飛了起來、窗戶也自己開了。
看着屋裏頓時變得一片狼藉，芷蘭又急又氣，想要前去關窗子，自己又差點被什麼東西絆倒。
於是她舒出一口氣，決定智取。
守株待兔，以逸待勞，她雙手抱臂站在原地，不說一句話，也不再做任何事情。
果然，寶誥好奇心發作，忍不住湊到她跟前去，想要看個究竟。
就在寶誥伸手去觸碰她的那一秒，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手……
可算是擒住了他。
“哎呀疼，你放開我！”
寶誥無奈現形，芷蘭得意地一笑，這才鬆開了他的胳膊。
他捋了捋自己皺掉的衣服：“你看得見我？”
“我看不見但是聽得見呀，”芷蘭嘲諷道，“笨蛋。”
“什麼，你居然罵我！”寶誥作嚎哭態，“嗚嗚嗚……從來都是我捉弄別人，我還沒有被別人給這樣捉弄過呢！”
“哎呀好了，我錯了還不行嗎，”芷蘭無奈地拍拍他的肩膀，“快說吧，你來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兒？對了，我師傅現在的這個身體大約還能撐多久啊？”
寶誥撇撇嘴：“三天！”
“三天……”芷蘭想了想，“那也就是說，那個顧承墨，至少，也還有五十多天的壽命，也不知道他撐不撐得住啊，萬一要是死早了，這大夏天的……”
還真是最毒婦人心啊，敢情除了自己的師傅，其他啥都不顧，五十多天的壽命都嫌人家多……
也就是想想，寶誥倒真沒敢把這想法說出口，畢竟惹誰也不能惹母老虎呀，於是心裏這麼想，嘴上說出的卻是：
“哎呀，先別想那麼多了，這兩天就先消停地等着顧家的消息吧，等見到顧承墨不就什麼都有數了嘛！放心吧，你師傅剛剛囑咐過我了，到時候，我會陪你去顧家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