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章(第零回)
奕城的六月,烈日炎炎,幾乎是:太陽不落山,馬路無行人。
直到傍晚,路邊的露天燒烤攤開放,一個叫薛豈的少年,會準時地拖着人字拖,不修邊幅地隻身一人出現在這裏,坐在自己固定的角落裏,叫上瓶啤酒,悠閑地啃倆串兒。
“老闆,啤酒再來兩瓶!”
“好嘞!”
剛剛走出大學校門還不到一個月的他,好容易呆在家裏清閑幾天,卻天天被爹媽摧找工作。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他舉起啤酒杯,對着月亮自語道。
“唉,”他煩躁地薅了薅自己的頭髮,“自欺欺人!”
“難道我的人生真的就這樣了嗎?就每天這麼過着重複單調的日子?唉……”愁上心頭,他又舉起酒杯猛灌了一口。
“年紀輕輕的,幹嘛這麼哀怨?”
一個如夜鶯般甜美的女聲就這麼傳到他的耳邊,他一怔,不禁抬頭一看――
剎那間,他居然……莫名地被嚇了一跳。
倒不是因為這個女生長得丑,其實,她不僅不醜,甚至還挺好看的:清爽的馬尾,秀氣的五官,鵝蛋臉,溫柔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他……
他突然有點後悔,這麼不修邊幅地就出門了。
好吧,差點忘記說他剛剛被嚇到的原因了,就在他看見她的那一秒――不知怎的,不寒而慄之感,也隨之油然而生,就好像他眼前這張嬌俏的臉,原本不該屬於這個身體體內的靈魂一樣。
當然了,這種感覺也就僅持續了一秒,下一秒,他就開始暗暗地罵自己敏感矯情:
對着這麼好看的姑娘,哪來那麼多怪異的想法。
“你叫什麼名字啊?”見他發愣,女生首先開口道。
“啊?哦,我叫薛豈,薛卞之門的薛,豈有此理的豈。”
“哈哈,”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解釋自己的名字,“豈知今日尋香處,卻是山陰雪夜船。好名字啊!”
“謝謝……”他低下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問,“那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我啊,我……”她微笑着,臉頰不知為何泛起一絲紅暈,“我姓藺。叫藺芷蘭,岸芷汀蘭的那個芷蘭。”
“芷蘭……”他笑道,“真好聽。”
“謝謝!”女生調皮地笑了笑,抬眼望了望燒烤攤旁的便利店,“不過我今天還有點事,先不和你多聊了,我是來買東西的,拜拜!有緣再見哦!”
“拜……”
他還沒反應過來,女生便已經消失在他的視野,就好像,從沒有出現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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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我回來了。”
芷蘭拎着買完的東西回到旅館。
床上坐着的是一個面目滄桑,老態龍鐘的花甲老人。
“嗯。”他有氣無力地答道。
“來,先喝點兒粥吧。”她小心翼翼地從膠袋中取出米粥,輕輕地吹了吹,一勺一勺地,細心地餵給老人。
“用了三十年,才六十五歲。”她皺皺眉抱怨道,“這些身體,怎麼都這麼不頂用啊……”
“好了,”他愛憐地望着芷蘭,柔聲安撫道,“借用人家的身體,不感激就算了,還總抱怨。”
“我不是心疼你嘛,這馬上又要受病死之苦……”說到這兒,她忍不住垂淚,“說到底,這都怨我!”
“芷蘭――”老人突然認真起來,皺起眉頭,“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以後不許再說這種話!”
“師父……”好似有些畏懼老人發怒,她撒嬌地把頭埋到老人懷裏。
老人彷彿也很吃這套,輕撫她的腦袋,沒有再責備什麼。
“等我死去之後,你一個人在世上,一定要小心,尤其千萬不要把煉妖壺給弄丟了,”他囑咐道,“千百多年了,我們的仇家屬實積攢太多了,在我再次重生之前,你孤身一人……我怕會有邪靈趁虛而入。”
“師父,你放心吧,”她抬起頭望他道,“十幾回了,我哪次出過事。”
“小心駛得萬年船……”
“我知道了,師父。”她安撫他道,“不就四十九天嘛,我一定小心謹慎,保護好自己,不讓師父擔心。”
“等我們找到崆峒印……”她眼神堅定了起來,“我們就可以生生世世逍遙快活,再也不必讓你受這輪迴之苦了!”
他溫柔地望着她:“好。”
“好了師父,你先躺下休息一會兒吧,明天一早,我就去顧家打探一下,看看那個顧承墨條件怎麼樣,還能挺多久。”
薛豈第二次見到藺芷蘭,是他邂逅她的第二天傍晚。
“誒,這麼巧?”
就在昨晚遇見她的那家燒烤攤老闆開的便利店裏,他又遇到了她。
“呵呵,是啊。”芷蘭笑了笑,“昨晚我說有緣再見,可沒想到我們的緣分這麼快就又到了。”
“你也住在這附近嗎?哪個小區?”
“哦,不,我住在這附近的旅館,我的家不在奕城。”
“哦,這樣啊。”
薛豈知道,第二次見面就問人家這麼多問題,會有點唐突,但他還是忍不住:“你是一個人來到奕城的嗎?”
“不是啊,”沒想到芷蘭很爽快地回答了他,“和我師父。”
“師……父?”
看得出他有些疑惑,但實在不好意思多問什麼。
“哦!”不料芷蘭想到什麼,直接了當道,“我師父啊,他是給人看風水的大師,我們是……道教之人!”
“哦……”他恍然大悟,“這樣啊。”
他有些自慚形穢,差點把人家想成什麼人了。
芷蘭輕易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不禁暗自勾唇一笑。
她很快恢復剛才純真的笑容:“我覺得咱倆挺投緣的,你說咱們算是朋友了嘛?”
“算啊,當然算了!”
跟漂亮姑娘做朋友,有誰會不樂意呢。
“那既然這樣――”她想想說,“我帶你去見一下我師父吧!你方便嗎?那個……我平時可是什麼都聽我師父的,如果我師父見了你之後,說我可以和你做朋友的話,那我們以後就是好朋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