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謝謝你
“卡。”張澤泉坐在監視器材面前，雙眉緊鎖着，不得不喊停了拍攝。
因為張瑜這個時候已經哭的，連站都站不住了，整個人蹲在地上，抱着膝蓋埋頭哭泣。
那聲音撕心裂肺的，根本不像是演出來的，哪怕是演技再好的體驗派演員，也沒必要在這場戲裏把自己逼成這副德行。
舞台上，已經完成演唱的邵洋，說不清自己此刻到底是怎樣的心情。
看着張瑜蹲在自己面前痛哭失聲，他心疼么，應該是有的，可卻並沒有想像中那麼激烈。更濃烈的，竟然是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這些日子，邵洋也曾在心裏想過無數次，跟張瑜再次重逢的場景。可眼前這個情況，卻並不是邵洋想要的。
其實邵洋心裏，對張瑜的感覺相當複雜。畢竟，這是跟自己朝夕相處了四年的人，儘管她無情的離去，讓邵洋多少有些怨恨，但他也明白，錯其實並不在對方，而且張瑜為自己付出的也足夠多了。
“這操蛋的生活！”邵洋嘴裏輕聲罵了一句，把手裏的結他放好，就邁步朝張瑜走去。
看着張瑜這麼難過，邵洋也覺得不好受。雖說兩人現在的關係，再也不可回到從前那樣，但畢竟在一起好幾年，心底里埋怨歸埋怨，但要說恨對方倒也不至於。
可邵洋才邁出兩步，董儷就已經‘噌噌噌’的躥了過來，攔在了邵洋和張瑜之間。
“大傻洋，你想幹嘛？”董儷虎着臉，緊緊的盯着邵洋，那目光讓邵洋想起了一個成語‘虎視眈眈’。
邵洋嘴角忍不住一陣抽搐，他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若是繞過董儷去安慰張瑜，這傢伙肯定是要發飆的。依董儷的性子，她才不會管什麼時間場合呢，從小到大，她收拾自己就沒考慮過這些。
“斗笠你讓開，我想跟她說幾句話。”
儘管董儷強勢的攔在自己面前，邵洋還是打算跟張瑜說幾句。到不是想要跟張瑜重歸於好，畢竟眼下已然這樣，邵洋就沒想過破鏡重圓的事兒。
可有些話，邵洋總覺得憋在心裏難受，不親口跟張瑜說清楚就不痛快。
現場全組的人都好奇的在圍觀，很顯然，面前這兩男一女似乎是有故事啊，我大華夏什麼都不缺，吃瓜群眾更是富裕，這幫人個頂個一臉的興奮，那熊熊燃燒的八卦之魂，都能送倆火箭上天了。
張澤泉早就看出問題來了，可他現在沒法多說，畢竟跟張瑜私下裏的關係不能暴露出來。或許劇組裏會有聰明人猜到，但那沒關係，畢竟沒憑沒據的。
可要是現在湊上去，那就會坐實了傳聞，三角戀變成四人行，這可不是張澤泉想見到的，他對自己的花邊新聞上熱搜簡直半點興趣都欠奉。
當然，作為劇組裏名副其實的老大，他不張嘴過問也不合適，斟酌了半天，張澤泉這才開了口。
“這樣吧，小張你先休息一下，那個誰，你把小張攙化妝間去歇一會兒，咱們先拍下一條。”張澤泉隨口喊了化妝師，做出了安排。
那劇組裏的小化妝師連忙上前，扶起已經哭的渾身發軟的張瑜離開。
“你跟她還有什麼好說的么？”董儷看樣子並不想讓步。倒也不是她管的太寬，實在是董儷心裏早已經恨透了張瑜，不想讓邵洋跟這個人有哪怕一丁點兒的瓜葛。
邵洋舉起兩手，輕輕的搭在董儷柔嫩的肩膀上，嘴裏苦笑着說道：“斗笠，我跟她四年的感情，她留了張紙條撂了句話就走了，我之前找不到她，現在既然找到了...”
“找到了又怎麼樣？你還想重溫舊夢咋的？”董儷略顯急迫的打斷了邵洋的話，手裏死死攥着衣角。
邵洋搖了搖頭，輕聲在董儷耳邊說道：“我倆不可能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就是靠上了張導。”
董儷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那你還往上湊？”
邵洋苦笑了一下：“我知道你是關心我，但如果你真是為了我好的話，就讓我去跟她說幾句，有些話不說明白，我的心裏總有疙瘩。”
聽邵洋說到這份上，董儷的語氣終於軟化了下來。
“我是怕你跟她聊完之後，再掉進去，她已經傷過你一回了，我已經很後悔當初介紹你倆認識了，這次你還要矇著眼睛往上沖，我怕自己不攔着你，你還得陷在裏頭。”
董儷的聲音柔柔諾諾的，儘管心裏很不情願，可她最終還是讓開了路，放邵洋從身邊過去了。
“放心吧，不會的，都已經過去了。”邵洋從董儷身邊邁步離開的時候，留下這麼句話。
在全組人目光的關注下，邵洋泰然自若的朝化妝間的方向走去，也變相證明了，大家之前在心裏八卦的並非捕風捉影。
邵洋的腳步帶着輕快，再無任何遲疑，要說他已經徹底放下了跟張瑜的感情，這倒也不是，可心中變得輕鬆卻是真的。
雖然已經分手了，雖然邵洋之前被張瑜傷的不輕，雖然邵洋也曾幻想過未來的某一天要讓張瑜後悔，可當對方蹲在自己面前，哭的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時，邵洋就覺得那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走到化妝間門前，邵洋能隱約聽見門裏傳來的抽泣聲，咽了口吐沫，喉結跟着蛹動了一下，邵洋深深的吸了口氣之後，推開了面前的房門。
這是一個十五平米大小的房間，房間的兩側，兩排化妝枱相對擺放在靠牆的位置，還有一些衣服，隨意的丟在堆滿了化妝品和用具的桌面上，看樣子這房間恐怕還兼顧了換衣間的功能。
看着房門被推開，房間裏的兩個人都抬頭望了過來。
“不好意思，我能不能單獨跟她聊幾句？”邵洋帶着微笑，禮貌的對那位女性化妝師問道。
“哦，那行，你們聊，我去忙了。”化妝師連忙回答，又好奇的看了邵洋兩眼之後，她才起身離開。
房門關閉，兩人的氣氛卻彷彿凝固了下來，邵洋和張瑜相互望着對方，誰都沒有先開口，只有張瑜偶爾的抽泣聲回蕩在空氣中。
時間就好像停止在這一刻，彷彿足足有一個世紀之久，又似乎僅僅才幾秒鐘過去，邵洋終於承受不住眼前這壓抑的氣氛，率先說話了。
“這些日子，你還好吧？”
張瑜沒有回答，兩個眼睛都已經哭腫了，水汪汪紅彤彤的，像極了邵洋兒時養的小兔子。她先是輕輕的點了點頭，隨後又突然把頭搖了搖，似乎自己都不確定過的好還是不好。
“小瑜，對不起，我沒想到你竟然在這個劇組拍戲，讓你在全組人面前丟臉了。”
張瑜沒有回應邵洋的話，只是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邵洋看到，張瑜的手指絞在一起，很用力的樣子。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畢竟是我為了追求夢想，選擇背叛你，董儷一定恨死我了吧？”
從跟張瑜見面到現在，這還是她第一次開口。可能是剛才哭的太凶，她的聲音有點沙啞。
“不是，你別這麼想。”邵洋開口阻止了張瑜的話頭。
“其實說不上背叛，你畢竟是先跟我分手，才和張導在一起的。所以，我們之間還談不上背叛這麼嚴重。”邵洋自嘲的笑笑。
張瑜沉默了好一會，才抬頭臉現愧疚的說道：“不，是我背叛了我們之間的愛情，你已經猜到我跟張澤泉的關係了是么？”
邵洋心中一陣難受：“每個人都有權選擇自己想要的人生，我給不了你想要的，說起來也沒權利怪你離開。”
“你...會不會恨我？”張瑜的聲音低落下去。
她之所以一直躲着，不肯接邵洋的電話，也不敢見董儷，就是怕他們知道這件事。但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越想掩蓋的東西，越不想被人發現，反而終究有暴露的那天。
“一開始多少有點，可今天我才明白，其實你心裏也不會比我好受多少。看你哭的那麼傷心，說實話我恨不起來。”
仰起頭，望了天花板好一會，邵洋才接著說道：“現在不恨了，反而想跟你說聲謝謝。”
“謝謝？”張瑜有點難以理解邵洋的思維方式了。
“嗯，謝謝你愛了我四年，謝謝你使我懂得了愛情，也謝謝你讓我成長。”邵洋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掛着笑，眼角帶着淚。
也不知道是誰說的，要哭出來的時候就仰起頭，淚水就會流回去，邵洋脖子都酸了，可眼淚還是流了出來。
“我們雖然分手了，但在一起共度的時光是抹不掉的，我真心的祝福你，希望你能實現自己的夢想。還有，以後不要再掛我的電話了，做不成愛人，我還當你是朋友。好了，我走了，再待下去，恐怕斗笠要發飆。”
邵洋伸手擦掉腮邊的眼淚，臉上只餘下燦爛的笑容。
攤開雙手，邵洋微笑着對張瑜說道：“臨別前再擁抱一下吧，就算祭奠我們死去的愛情。”
看着面前向自己張開雙臂的邵洋，張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一頭就扎進邵洋的懷裏。
她死死的攬住邵洋的腰，把整個臉埋在邵洋胸口，貪婪的呼吸着邵洋身上那熟悉的氣息。
邵洋輕輕攬住張瑜的肩膀，伸手在她後背拍了兩下，然後在張瑜耳邊輕聲說道：“好好照顧自己！”
張瑜如遭雷擊，一時間心中五味陳雜。
短暫的擁抱之後，邵洋鬆開了雙手，對着張瑜微笑着說道：“我走了，記得不要再故意掛我電話了。”
說完，轉身拉開房門。可讓邵洋沒想到的是，這房門一打開，董儷就踉蹌着跌了進來，看她一臉心虛的樣子，怕是已經在門外聽了老半天的牆根兒了。
但董儷那是什麼臉皮啊，儘管被抓個正着，可她頂多也就不好意思了半秒鐘，就被邵洋拉着胳膊出門了。
臨走前，董儷還不忘朝自己的前閨蜜，舉起右手食指和無名指之間的那部分。很顯然，這閨蜜看樣子是做不成了。
重返拍攝現場，正好趕上劇組拍完一條，邵洋趁着這個機會，跟張澤泉和胡導說了聲抱歉，表示自己恐怕不能客串救場了。
張澤泉和胡導能說啥，人家是藝馨那邊介紹來玩的，本就沒有這樣的義務，兩人紛紛大度的表示理解。
邵洋和董儷不顧二人的挽留，跟張澤泉和胡導告別，離開了片場。走之前，邵洋再三跟胡導表示歉意，畢竟先頭說好了要請人家吃飯的，可現在他哪兒還有這個心情，怕是人體盛擺在面前，也沒心思下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