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遇人不淑,良善待沽

第7章 遇人不淑,良善待沽

“我們什麼時候下山?”

正在捏着小離爪子的橫玉抬起頭,烏黑的頭髮順着他的動作滑向耳畔。橫玉已經有兩天沒有束髮了。

“你想下山?”

我瞅瞅小離,“嗯。再不下山,我們就要被餓死了。”

家中無米粟,野果子不能一直吃,也沒有多少小動物。思來想去,也就下山這一條路可行。

“也罷,這山上也沒有我想要的東西。只是丫頭,你是親眼所見。在來時路上,我已將那唯一的橋毀了,現下我們若是要回杏林鎮,無路可走。”

“這點不必擔心,我們不去杏林鎮。”

我自以為很神秘地笑了笑,將小離抱了起來。橫玉也站起來,原先俯視變成了仰視。伸手在我懷裏繼續捏着小離的狐爪子。

剛想說話,便聽見一道冷冽微顫的男聲在耳邊響起:

“為何不回杏林鎮?”

我瞥了瞥橫玉。

“你確定我們到了杏林鎮后能性命無憂?”

那天橫玉砍斷橋索,並非為了之前刺殺他的那幾個刺客。

之前橫玉受傷,在王嬸那歇一夜之時,我曾托王嬸買葯,順道去將軍府打聽是否有人出事或失蹤。而得到的結果卻是安然無恙,一派祥和之態。

然而事實不是這樣。遇刺的那晚上,橫玉與那刺客打了許久,也未見侍衛前來護駕,就連第二日橫玉離開將軍府之後,將軍府也未曾派人尋找。不得不說這將軍府裏頭很有貓膩。至於我們能不能回到杏林鎮,並且性命無憂也是一個值得探討的問題。

橫玉捏小離的手頓了頓,繼而道:“那你可想好要去何地?”

“燕京。”

“哦?”橫玉習慣性地眉毛一挑。

“天復國京都,燕京?”

“對,我有個朋友在那邊,我們可以去投奔她。”

雖然去杏林鎮的橋索斷了,但是山這邊依然可走。

順了順狐狸毛,便將小離塞給了橫玉。小離這兩日傷已好了些,只是與我漸漸冷落了,待我不如從前那般粘人。反倒是和橫玉相處得歡快,也罷,既然傷已好了大半,這路上就讓小離自己走好了。

“那你收拾收拾,今日下午我們便可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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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出發時,我奇怪地看着橫玉,

“你這頭髮不收拾收拾?”

橫玉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我不會束髮。”

也是,像橫玉這種翩翩公子怎麼能幹束髮這種有失風雅的事兒?於是我便替他幹了。

橫玉的頭髮竟是比我頭髮還柔順,而且十分有光澤。他束髮和不束髮卻完全是兩個樣子,沒有束髮的橫玉,較之前看起來更為風花雪月。而束髮后的橫玉則是一種文人君子之態。但不管外面如何變幻,他內里永遠是不變的。永遠的貴族姿態,永遠看不上我。

我把一些值錢之物裝進了行囊裏頭,那塊玉玦也帶在了身上。橫玉則只拿了他的玉墜摺扇——如果忽視他肩上那隻白球的話。

下了山,一路變賣值錢之物換取盤纏,一路便到了燕京。

到燕京之時,正好八月十五中秋。月下思鄉之時。

一進城,便去了最為繁華之地尋了醉仙樓,與臨風相會。

橫玉見我出來,頗為奇怪:“這臨風便是你要找的好友?”

奇怪,我似乎未曾和他說過這酒樓老闆是臨風。

“這地方是我和千衣經常來的酒樓。”

“千衣?又是哪家公子?”

橫玉口氣不妙。

“她不是個男子,是個美嬌娘,在這裏有一座雲裳坊,是個正經女子。”

白袍子沒說話了。

我和橫玉入城之時還是正午,又在酒樓里待一下午,出來時已經是晚上了。

下午和臨風喝酒的時候,大約知道了千衣最近的情緒。

千衣最近愈發不正常了。

經常一個人坐在醉仙樓的窗邊傻乎乎的笑。而且來醉仙樓的次數越來越少。據臨風與千衣近期來有限的幾次交談。原因只有一個,易寒。易寒找了她。

細節之處臨風也不知道,便只能由我去問問清楚。

萬家燈火明,可惜沒有一盞是為我和橫玉亮的,看來這個月明風清的中秋夜,我只能和他一起過了。

臨風最近又不知道犯什麼病了,原本他的身體就算是過一日算一日的樣子,他的身子,連師父見了也沒有辦法。

倒不是身體機能的自然衰敗,而是因為臨風少年時中過毒,不止一種,他的身體裏有八種毒,種種致命,任何人只要沾了其中一種毒,不出一刻便會毒發身亡。然而這八種毒在臨風身體裏卻又互生互克,形成一個微妙的平衡,致使他僥倖活到了現在。只是身體較之其他同齡人要孱弱些。

但作為同齡人來講,他一個人經營着燕京最大的酒樓絕對不容小覷。

臨風這個人雖然好相處,也有故事,誰背後沒有故事呢?只是他所經歷的,大概是我遠遠想不到的痛楚。

臨風因為下不了榻,不能陪我們過中秋。於是就只有我和橫玉兩個人逛廟會。

以往這些個節日要麼陪在師父身邊,背書尋葯;要麼跟着千衣,醉仙樓大醉一場。

橫玉當然不會再讓我喝酒,我自己斷然不會好端端的去背書。

於是乎,橫玉帶着我去了另一家金碧輝煌的…酒樓。

“你帶我來酒樓作甚?”

“連青樓都不知道,還分得出這是酒樓?”

難道他沒有聞到這兒的酒香?

不過話說回來,我的確只能辨別出酒樓。

在我和千衣廝混的這一年多里,千衣從來都只帶我去酒樓,去過一次廟會,還是特意去見易寒的那一次。

雖然酒樓去的多,但是我在千衣面前從來沒醉過。

隨白袍子進了大廳,所見之處均是衣着華麗之人,反而襯得我和橫玉兩個暗淡窮酸。哦不對,是只有我,橫玉他還有那一臉花容月貌可以拿的出手。

“要一個二樓雅間。”白袍子在吩咐那酒樓小二。

小二似是為難道:“這位客官,我們雅間已經滿人了。要不您二位在大廳里將就將就?”

他這話一說完,橫玉不但沒生氣,反而笑了笑,“唰”地一下打開了他那把摺扇。我等着橫玉的下一句。

小二卻連忙說道:“錯了,錯了,還有一間,是小的記性不好,兩位這邊請。”

待上了樓,我看着橫玉,很是奇怪的打量他那把摺扇。

“你在看什麼?”

不妙,被發現了。也罷,沒什麼大不了。

“你剛才是如何用這把扇子嚇得那個店小二帶我們上樓?”

“扇子?不是扇子,我用的是身份。”他一臉冷漠。

雅間裏又冷了一些。橫玉這廝不好相處。

向小二要了些燕京本地的霜花酒,再點了幾盤下酒菜,便動了筷。喝得十分歡喜,這霜花酒不易醉,即使喝它個數十壇,我也能像個沒事人樣。但這酒喝得委實無味。

倒也幸得這酒無味,不然身旁的白袍子也不會讓我喝酒。

一邊吃喝,一邊看着橫玉,他好似對這酒並不關心。目光望向另外一處。

順着他的視線看去,我瞧見了一個十分熟悉的身影。在這燕京裏頭,我所熟悉的,除了臨風就是千衣。臨風抱恙,此刻出現在我視線里的自然是千衣。

她這次倒沒有再穿一身紅衣,穿得很素凈,一身青衣。髮髻也只是簡簡單單地插了一個玉簪子。簡直是…素凈得很。

這時候如果忽略掉她身旁的那個同是青衣的男子,我對千衣的態度可能會好點兒,但也只是可能。

我記得雲裳坊離醉仙樓挺遠的,這兒離醉仙樓又不近。想來離雲裳坊也應該是很遠。

離雲裳坊很遠,這女人還來這什麼流羨閣。

更可恨的是她身邊的那個青衣男子,易寒。

果然風流,招惹完一個紅衣服的女子,又來禍害一個青衣服的傻子。

這易寒真不知好歹,我當下便要拍案而起,不料橫玉卻死死的摁住我,不讓我起身。

低聲在我耳邊說:“不許胡鬧。”

我橫了他一眼,準備起身,未曾想,橫玉的力氣竟是這樣大,讓我動彈不得。

又氣又惱,我便咬了他一口。

橫玉自然而然地鬆開了手,再次準備起身時,又被一具身體壓住。

之前只是站不起來,而現在,全身都動彈不得。

也不知過了多久,橫玉起身了。

我亦坐起來活動關節。

等我再看向千衣那邊時,那裏已經沒有人了。無妨,我明日去雲裳坊時,也可找千衣問個清楚。

眼下卻是橫玉,十分不對勁。

“你方才為何要攔着我?”

橫玉沒有說話,一張桃花臉陷入沉思。

我扯着他的袍子,將他的頭轉向我,大聲地喊:“橫玉!!!”

他這才有了反應,一臉嫌棄地看着我。

“……”暫時不理這表情。

“你剛才為什麼不許我出去?你怎麼知道我出去要幹什麼?你到底怎麼了?”

一連問了三個問題,橫玉悠悠地看了我一眼,而後,吐氣如蘭。

“你方才那樣子一看便不是要去幹什麼好事,不攔着點怎麼行?”

“你出去要幹什麼,這和我沒有關係,我也沒那個興趣。”

“至於我…剛才那個地方,坐着的是我殺父仇人的子孫。”

“什麼?!千衣是你仇人!”

我大驚。千衣雖然算不上是一個良善之輩,但卻也不會做出這等殘忍之事。

橫玉卻糊塗了,“千衣?那個青衣女子是千衣?”

看他這樣子,我便放心下來,和橫玉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應當是易寒,並非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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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柯,湘上情絲千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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