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跑了一大半
應酬過一批批來客后,郭淳又得去赴黃金榮之約。
“……明早去江灣看軍訓和復旦建設、招生情況;中午約請哈同、沙遜二位在華懋閣吃飯;下午請《申報》葉知秋、銀行陳光甫、新地潘守禹和宋恩世先生分別來磐石會面;晚上出席記者招待會;後天上午請第一批赴川人員開會,中午聚餐;下午回訪葛達、費信惇,如果有時間的話,請雷寧頓先生到磐石來見我;晚餐邀請馬相伯老人、黃炎培先生推薦的教育界人士會餐,地點你選定,需要有開個小會的場地……”
聽郭淳一邊開車一邊向秦乃時口述日程安排,沈會濤不禁“唉”了一聲道:“我還以為我已經夠辛苦了,本來打算……算了,我是上得賊船沒法回頭啦!”
“哼哼,知道就好。”郭淳向沈會濤投去感激的一瞥,隨口問道:“范石珉先生和學生聯合會那邊,明天你代我聯絡一下,估計能在24號上午見一見,地點就在軍訓場。”
“那種事情我不參與。”沈會濤直接就拒絕了,一臉的堅決神情。
郭淳嗤聲道:“不參與也得參與!我老實告訴你,你和肱直、兆年都必須加入中國國民黨!”
“不!”
郭淳騰出右手伸到副駕駛座上叉住沈會濤的脖子,用威脅的語氣道:“不加入我就掐死你,因為你知道我太多秘密,不上一條船只有死路一條!”
“開車,小心!”沈會濤急指前方路面,隨即就被郭淳加了勁道的手止住了說話,呼吸不暢的他只得無奈點頭。其實,他拒絕加入國民黨只是一個面子問題,想當初他再三警告過某人別“攪和政治”,如今卻被某人拉下了水,想不攪和進去都難了。唉,堂堂的沈大公子,上海灘屈指可數的千萬級富豪,竟然……命啊!
郭淳鬆開手,問:“史密斯和布萊克松有消息嗎?”
沈會濤深吸了一口氣,摸着脖子說:“史密斯估計還沒到美國,他是走歐洲去紐約。布萊克松倒是有電報來,說諸事順利,估計二月底能返回上海。雷寧頓不知從哪裏又搞來幾船貨,有的放在史密斯洋行外灘貨棧,大多數都在朱家的倉庫里。”
郭淳抬手看看錶,一轉方向盤,向董家渡駛去,後面的王軒駕着雪鐵龍趕緊跟上。
華商南市電燈電氣公司貨棧的管事是朱家老宅的人,一見郭淳的車開過來就打開了大門,問明情由后引着郭淳等人徑直來到最裏面的一個大庫房,開了兩道鐵鎖后,推開大門。
大約四百平方米的庫房裏堆滿了木板條箱,還有兩台明顯是機床的大傢伙上矇著帆布,只露出生鐵鑄造的基座。
沈會濤苦笑道:“這一庫房的東西,雷寧頓要了我一百三十萬元。”
郭淳沒有看機床的心思,那玩意看也看明白,還是看成品來得直接。他左右一看,在角落裏找了一根撬棍,三兩下就打開一個標有us字樣的小型木板條箱,一支支烏黑鋥亮的m1911式勃朗寧手槍有序地躺在箱子裏。
拿起一支手槍,拉開槍機檢查還有一層槍油的槍膛,再退下空彈夾檢查了彈簧的強度,又反覆拉動槍機試了試,郭淳不由得出口贊道:“確實是好槍,美國佬造的這玩意兒實在不錯!景之,你們也看看,看中了就隨便拿,順便給林浩東他們帶4支回去!”
王軒和兩名衛士弟兄頓時一擁而上,他們以前用的比利時納甘式左輪手槍與這m1911相比,那簡直是一個地下一個天上,根本就沒得比!一陣“咔咔”的拉動槍機聲后,他們又主動打開另外一個箱子,抓空彈夾的、拿子彈的、忙了個不亦樂乎。
郭淳也挑了兩個空彈夾,又拿起一盒子彈看了看,一顆顆金黃色的子彈整齊地碼放在油紙盒裏,亮光閃閃的,保管得相當良好。他自顧自地點了點頭,見沈會濤和秦乃時一臉的驚異樣,笑道:“你們也各挑一支?”
“我?”沈會濤輕蔑地道:“沒動刀動槍的興趣,算了吧!”
“在戰爭中失去的東西只能通過戰爭拿回來。”郭淳還待給沈會濤洗腦,卻見王軒拿了撬棍,帶着一個弟兄撬開了一個最大號的箱子,“咣當”一聲,撬棍失手落地,王軒和那弟兄獃獃地看着箱子,半晌才出一聲驚吼:“機槍!是馬克辛水冷機槍!”
郭淳笑指旁邊一個中型的、標着德文的箱子道:“景之,你找錯了,把那邊那個箱子打開。”
“逐日!”王軒捨不得眼前的機槍,一腳把撬棍踢到那個還在擺弄手槍的弟兄腳下。幾天的同船旅行下來,郭淳知道這位衛士乃是台灣抗日義軍領袖徐驤的後人,1895年底,徐家一門三族男丁全被日軍屠殺,只有當時才一歲的他被母親抱了出來,回到廣東老家投靠親戚,並給他改名為三根、字逐日。他平日言語不多,槍法、拳腳卻是七人中最好的。徐三根撿起撬棍打開箱子,呆看了半晌才丟下撬棍拿起一支mp18Is衝鋒槍,翻來覆去地察看、愛不釋手。
小小的七人衛隊是忠心的,雖然他們目前只是向孫先生效忠,受命保護郭淳而已。一人一支m1911和mp18Is,這樣的火力配系用在貼身警衛上,可以說是相當強悍!當然,他們平時只能攜帶手槍,必要時才能動用放在汽車裏的花機關……
三名衛士抬了一箱子槍支彈藥到雪鐵龍里,車隊離開董家渡。
沈會濤瞅了瞅腰間有支手槍的郭淳,擔心地問:“力行,你就不怕被巡捕房抓啊?”
“怕啥?!”郭淳眼珠子一瞪,笑道:“嘿嘿,我現在好歹有個淞滬獨立旅的名義了,只要手下不穿着軍服、抬着機槍進租界,帶幾支手槍沒問題吧?你沒看到何豐林剛才在碼頭那陣仗嗎?他的衛士哪個沒帶槍?要是汽車的後備箱寬敞一點,我估計他連重機槍都可能藏裏面去!誰敢說?!都是睜眼閉眼就算了。”
“歪理!”沈會濤翻了翻白眼,轉移了話題:“有個事情你得有個底,參加軍訓的大學生跑了一大半,都吃不了那苦。鄧勤扶和莊子新拿這些大學生也沒辦法,倒是恆豐廠的那一百人還齊整,個個都很規矩,折騰了大半個月下來,有點像軍隊的樣子了。”
“沒跑光就是成功!”郭淳毫不在意,在他心裏,大學生就是大學生,好好讀書才是正經的!當然,如果從裏面能夠挑選出一些能吃苦耐勞、性格堅韌的人才出來,今後軍校和青年國民軍的底子就牢固了。
“你的想法總跟別人不一樣。”沈會濤鬆了一口氣,說:“鄧勤扶和莊子新為了這事兒都不敢來見你了。”
郭淳陰測測的笑道:“那,文則,明天一早我們去見他們,順便體驗一下大學生們的軍訓生活,如何?”
沈會濤從郭淳的臉上看出陰謀的味道來,趕緊把頭搖得跟貨郎手中的撥浪鼓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