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21舍1號床，是誰？

第四節221舍1號床，是誰？

學校監控室。

信息處的冀老師調出監控錄像，略顯灰色的監視器像是巨大的圍欄，將人們鎖在屏幕里，任何的溫度在冰冷的審視、監控之下都失去了顏色。冀老師身後，馬永乾和一名上校表情冷肅，死死地盯住每一幀畫面，生怕遺漏了什麼。

明明是夏天，屋裏的溫度卻堪堪接近了冰點。

“馬主任您看，根據監控錄像，在教官離開住處去吃飯一直到用餐結束再回宿舍休息這段時間裏，只有六個人出入住宿樓，四個學生，還有這個樓的大爺和一個……一個教官嗎這是？”冀老師指着顯示屏，“大爺的住處我們已經排查過了，可以排除嫌疑，所以我們初步把有嫌疑的對象定在這四個學生身上。”

“現在學生的素質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上校冷哼一聲。

馬永乾眉頭緊鎖：“那個教官排查過了嗎？”

“呵，馬主任……”上校彷彿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軍人的品質無需置疑。”

“王書記，”馬永乾面無表情，“事無巨細，我覺得我的學生的品質也無需置疑。”

聽到了馬永乾語氣中的不客氣，王書記面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但即便是我再信任，我的學生，我也已經叫人去查了，正在檢查他們的宿舍；而你的兵，你去查。就這麼定了，最遲明天晚上出結果。”說罷，不等王書記有下一步的反應，馬永乾先行一步離開了監控室。

馬永乾心裏很是鬱悶，這麼多年來，偷教官剛發的津貼的事情還是頭一回，他解開襯衣的第一顆扣子，散散心中的悶氣。一抬頭，恰好看見一人，可不就是津貼被偷的劉大黑臉，劉教官嘛。

“馬主任……這事情沒必要鬧大的……”劉教官眼神中透露着歉意，“本來就是我忘記鎖宿舍門了，要不然也不會發生這些事情。”

“好了劉教官你不必再說了，”馬永乾摘下自己的眼鏡，掏出手帕擦拭着，“先不說你一個月的津貼也不是一個小數目，但更重要的是一個品質問題。我們已經初步排查了一些人，查出來偷錢的這個賊之後啊，我肯定是要進行嚴格的思想教育的，剛剛十五六的孩子，再不教育再不懲罰是肯定要出問題的。”

“主任，您也別這麼想，孩子們也不知道我們剛剛發了津貼啊。”

“劉教官，你放心，這個事情我們會負責到底，這不是麻煩，你不必太放在心上。”馬主任帶上眼鏡，“今天下午……”

“今天下午我還是去帶一班二班訓練吧。”劉教官眼神堅定，“他們不是職業軍人，前陣子我對他們確實有一些嚴格，請您一定要批准。”

馬主任自知再勸他下去也沒什麼結果，只能嘆口氣擺手離去。

……

當天晚上，風言風語就已經傳遍了整個高一。

“唉你們聽說了嗎，一班二班的軍訓教官剛剛發的津貼被偷了，說是因為同學被罰得太狠受不了去報復的。”

“不對吧……我怎麼聽說是其他教官偷的……”

“我有一個二班的同學，說他們都特別煩那個大黑臉教官。還對這個還賊讚不絕口。”

“我聽我們教官說那個劉大黑臉在軍隊裏帶兵嚴是出了名的，一班二班的真的慘……”

徐景旭手裏攥着一本《看天下》好容易才從三同超市擁擠的人群里擠出來，回頭望向收銀台排着的長隊裏喊：“老熊我先往回走了啊，你慢慢排別著急。”

“徐景旭你大爺！”

徐景旭恍若未聞，莞爾一笑，慢慢往回走。

“喲，讓我看看你這是買的啥。”不多時，一陣涼風刮過，徐景旭手中的書也突然被抽走，翻了個大白眼：“你拿過來。”抽書那人嘿嘿笑着，將書還了回去：“你怎麼老看這種小黃書？”徐景旭無奈地搖搖頭：“你大爺的小黃書！老熊啊老熊，你說說初中這四年（五四制教育，不是留級）我怎麼就沒翻白眼翻死。你說說你，說話什麼時候能不這麼陰陽怪氣的。”

“我說話正常了那就不叫熊昌昊了。”熊昌昊眼珠一轉，“問你個事兒唄？”

“你問。”徐景旭道。

“咱們大黑臉教官工資被偷了這事兒是真是假啊？”熊昌昊壓低了聲音。

“你聽誰說的。”徐景旭皺眉，神情有些不自然。

“現在整個高一年級都傳開了啊你還不知道吶？”

“不知道，不清楚，也不感興趣。”徐景旭不再理會熊昌昊，甩下一句話徑直往前走去，熊昌昊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這人是怎麼了這是……”

二人推開門，馬永乾、常銘還有帶班軍訓的劉教官站在講台上，臉色陰沉到了極點。班裏安靜得嚇人，熊昌昊咽了口唾沫，卻被全班聽得格外清楚。馬永乾瞥了兩人一眼沒說話，常銘對二人打了個手勢：“趕緊回去坐下。”

“今天晚上級部里傳出來一件不是很光彩的事情，”馬永乾一張口永遠是那令人發笑的方言普通話，此時卻一個人都笑不出聲，“我很負責任地告訴大家，是真的，這事兒就發生在9月6號，也就是昨天中午吃飯的時候。”

徐景旭身體一頓，僵硬地坐到位子上，眼神閃爍着，喘息急促起來。

“我和軍區的領導說，我說我相信我的學生們的品質，不可能是我們學生做的，今天下午大家軍訓期間，我帶領我們的老師去檢查了大家的宿舍，”馬永乾聲音越發的冰冷，沈芮芮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嘭”的一聲，馬永乾雙手撐在講桌上，嚇得同學們都是一哆嗦，都抬起了頭，他從自己口袋裏掏出一個空的舊信封，上面寫着“大牛山軍區——劉元明”，字字分明，常銘的臉色更加難看了，“我在我們一班同學的宿舍里找到了這個。”

“221舍……”

徐景旭心裏咯噔一下。

“……1號床，是誰？”馬永乾沒有太大聲，但誰都聽得出來這平靜的語氣下面的怒氣。

歐梧維瞪大了眼睛，看向坐在自己身邊低着頭滿臉陰沉的徐景旭。

沈芮芮也轉過身來，滿臉的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