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迪化保衛戰（二）

馮特民回到迪化城，面對劉先俊和眾位將領，真是覺得羞愧難當，抬不起頭。妖魔山那麼一個重要的位置，自己帶兩營兵力防守，居然一個上午就丟了，城內增兵支援都來不及。手下近千兄弟還損失大半。其他眾人也是沉默不語，昨天大家還歡呼雀躍認為敵人不過如此，沒想到轉眼間就吃了打敗仗，制高點妖魔山丟守，如果敵人從妖魔山衝下來或架炮攻城，後果都難以想像。劉先俊見氣氛有些沉重，忙開口安慰，“大家不要太慌張，兵來將擋，妖魔山失守，我們要立即重新安排防線，當前的任務是一定要守住西大橋。據我看來，全國革命形勢一片大好，南北已經在和談，說不定過幾天清帝就退位了，大家只要堅持幾天，勝利一定屬於我們！”

和大多數城市一樣，迪化也有一條河叫烏魯木齊河，這條源於天山的河流養育了迪化的千萬人民。西大橋就是連接兩岸的樞紐，因在迪化城西而得名。因為橋的一頭連着市區，另一頭則是妖魔山。現在妖魔山失守，西大橋則成為他們進入市區的必經之路。二月的烏魯木齊河正是枯水季節，天山的積雪還沒有化成水，現在的河水非常淺，淺的地方可以直接涉水過河，加上對方可以利用妖魔山，防守十分困難，劉先俊決定把前線指揮部直接搬到和妖魔山隔河相對的紅山上，同時連夜疏散附近的居民，利用民房構築工事，做好大戰前的準備。

戰鬥已經持續整整一天，劉先俊鐵青着臉，沒想到西軍在攻下妖魔山後士氣重新高漲起來，迪化守軍的戰壕已經失去作用，昔日的天塹烏魯木齊河現在已經成為坦途，迪化無險可守。馬麒下令只要攻下迪化，允許劫掠三天。西軍窮凶極惡，玩命的動一次次衝鋒，守軍也被逼上絕路，無路可退。雙方在烏魯木齊河邊展開激戰。但雙方實力還是存在差距，西軍的戰鬥力和戰鬥經驗明顯高出許多，若不是劉先俊親自督戰或許戰線早就崩潰了，饒是如此，守軍也是節節敗退。雙方都殺紅了眼，往往一幢房屋也要爭奪幾次，幾易其手。現在天快黑了，槍聲也逐漸下來，劉先俊憂心忡忡，照這個樣子，迪化遲早保不住，一部分革命黨人提出保存實力，向伊犁方向轉移，或許清帝退位，那時再反攻。但哥老會那些人堅決不同意，或許那些外來的新軍可以走，但作為本地人，深知一旦城破，那西軍肯定會血洗迪化城。劉先俊也不願撤出去，這是他穿越的第一戰，這場戰鬥也是歷史上不曾生的，因此他沒有便宜可占。但他知道，一旦退向伊犁，論身份，楊瓚緒以前是協統，自己不過是管帶，就算馮特民也是同盟會新疆支部負責人，在同盟會中都比自己地位高。自己之所以能當新疆都督，還不是因為迪化義的功勞。如果連迪化都丟了，這都督的身份就自然沒有了，自己改變歷史的力量也就沒有了。所以，一定要守住迪化。想到這，他一拍桌子，旁邊的劉海江嚇了一跳，忙問怎麼回事。劉先俊指了指外面：“海江，這樣下去我們的部隊堅持不住了，我想今天晚上組織敢死隊殺回去！”劉海江一擊掌：“對啊，白天干不贏他們，可晚上我們地形熟，槍彈也揮不了作用，我們哥老會有的是武藝高強的兄弟，就叫黃大去，他手下有很多高手，一定可以完成任務！”

這是一個沒有月亮的晚上，劉先俊、劉海江正在為挑出來的敢死隊員餞行，他們都是迪化土生土長的子弟，每人背着大刀，腰上綁着炸彈，每個人都寫好了遺書。劉先俊端起大海碗：“兄弟們，大話我就不說了。馬麒已經宣佈破城后屠城三天，萬一城破，全城的老百姓都要遭殃。你們的父母家人，還有千萬父老鄉親在看着你們，大家喝了這杯酒，趕走強盜，我祝大家凱旋！”

連續趕路連續作戰讓許多西軍士兵都十分疲勞。許多人都沒有打過這樣的惡仗。天氣很冷，但沒有床鋪可以誰，附近的民房基本都被破壞了。在臨時工事裏，士兵們靠着篝火擠在一起，旁邊的篝火已經小了，大概柴火已經燒完了，也沒有人繼續添火。已經晚上四點多，正是睡的正香的時候，只有幾個哨兵還在忠於職守。在暗夜的掩護下，黃大帶人穿上西軍的衣服經已摸到附近，一路上遇到的流動哨和崗哨都被幹掉了。現在這裏已經接近核心營地了，黃大努努嘴，手下一個人拿起手中的弩瞄準哨兵。剛才他們已經用這隻弩射殺好幾個哨兵無一失手。只聽“啪”的一聲輕響，本來瞄準的是太陽穴，沒想到這個時候哨兵打個哈欠，那隻弩正射中哨兵耳朵。那哨兵哎呀一聲，許多人都被驚醒了。黃大見驚動了敵人，一聲令下：“打！”眾人邊衝鋒，邊丟手榴彈，霎時火光衝天。西軍驚慌失措之下也不知敵人有多少，加上衣服一樣，黑暗中根本分不清敵友，槍支也揮不了什麼作用，許多人倒自相殘殺起來。這邊劉先俊見地方陣地鬧哄哄起來，便立即起總攻擊，大刀、梭鏢、馬刀一齊亂砍亂劈，西軍頓時亂了分寸，到處亂跑，運氣不好的跑到守軍方向直接當了俘虜，運氣好的朝河對岸逃走了，就是這樣。河灘上堆滿了死屍。

天色微明，劉先俊開始清點戰果，這一場夜襲斃敵兩百餘人，俘虜近百人，繳獲武器無數。西軍方面經過這幾天劇戰，損失超過三分之一。更重要的是士氣再一次受到沉重打擊，再也組織不起大規模進攻。雙方隔着烏魯木齊河對峙，偶爾生些零星戰鬥，西軍無心戀戰，人人思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