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6
一翻風雨過後。
理智回籠,看着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寧瑩,心跳驟然停下,瞳孔緊縮,急切的將人抱在懷裏,“寧瑩,寧瑩,你醒醒,醒醒。”
“嗯,怎麼了,”
寧瑩連眼皮都懶得抬,窩在他的胸口,繼續睡着。
這一刻,他的心終於落到實處。
“沒事,沒事了。”
“嗯,下次不可以再這樣了,否則明天我沒辦法起來的,好累啊,我先睡了。”
“睡吧。”
今天他確實有些失控,只是她的身體,卻不再像以前那樣能讓他隨意折騰了。
將人鎖在懷裏,靜靜看着,她身上的香味,還未散去,自那夜聞過之後,忽然覺得神智清醒了許多。
那夜,這香味,好濃,今夜卻只有一點,她的身體,真的已經到了最後了嗎。
“瑩兒,別走,答應我。”
寂靜的黑夜,回應他的,只有沉默。
第二日,寧瑩坐着兩人步攆,身邊跟着小錦,出了冷宮,往雲廷的寢殿而去。
小錦抬眼看了看這兩人步攆上面坐着的瘦弱身影,暗自垂眸。
當初她被分到冷宮伺候她的時候,她就沒想過會有這一天,她與世無爭,她不求上進,兩人剛好湊成一對,一起窩在冷宮,相依為命。
誰成想過了三年,皇上會突然想起她來,還要把她接到身邊。
自這以後,她也要萬分小心了。
這一路上,雖不是招搖過市,到底也是整個皇宮裏的大事。
試想,一個被打入冷宮多年前王妃,突然被放出來,這在哪裏,都是一項新聞。
這邊她剛下步攆,那邊皇太后已經帶着皇后和一從妃嬪趕到了。
看了一眼那瘦弱的不堪的女子,她愣了一下,緊接着便升起濃濃的厭惡。
“寧瑩,多少年了,哀家竟然把你忘了,原以為你已經死了,誰想到,在冷宮裏你能還活得好好的,竟然又想勾引我那皇兒,你們,把她抬回冷宮,休讓她站髒了這地方。”
那兩個太監戰戰兢兢不敢動。
寧瑩聽罷,站了起來,重新坐在步攆上。
當今皇上最是孝順,對皇太后更是言聽計從,兩人不敢怠慢,抬着她便退了出去。
走過幾道彎,寧瑩開口道:“停一下,小錦,那邊長的,好像是蕃薯,你去看看。”
小錦應下,跑到她指的地方。
“這裏確實是蕃薯。”
“挖出來。”
寧瑩下了步攆,站在那裏看着她挖。
“娘娘,我們那裏的夠吃,為什麼要挖這裏的?”
“別說話,慢慢挖。”
按照時間來看,他快下朝了。
果然,沒過多久,雲廷便看到路邊停着的步攆,而她,正站在園子裏看着那個小宮女挖着什麼東西。
“怎麼回事?”
“皇太后說,我不安分,讓我回去。”
“你要回去?”
“我在等你。”
“上來。”
寧瑩伸手,搭在他的手上,挨着他坐下。
挖了半天的小錦終於明白過來,原來,她是故意停在皇上必經之路讓他看到,這樣的前王妃,以前為何會混的這麼慘的。
正在皇上寢殿等着的皇太后看到去而復返的寧瑩,登時氣結,怒從心起。
她就知道,這個小賤人沒這麼好打發,這次竟然坐在雲廷身邊,她算什麼東西,他又拿正牌皇后往哪放。
“皇上,你該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那鑾駕,又豈是什麼人都能坐的。”
“母后,兒有話想和母后單獨說。”
一進屋,雲廷便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個頭。
皇太后看他這樣,直覺不好。
果然,他一開口,她就知道了。
“母后,兒子這麼多年來,對母後言聽計從,從未求過您什麼,今天,兒只想求您一件事,讓她留下。”
“若我不同意呢。”
“母后,你可有仔細看過她,您覺得她還能活多久,她只有一年的時間了,為了這個皇位,無論您要我做什麼,我都聽您的,您說讓我娶曲表妹,我娶了,您說封翟青蓮為貴妃,我也封了,還有她,您不喜歡她,兒便將她打入冷宮,如今,她只有一年的時間了,您還要這樣為難我,為難她嗎。”
只有一年了嗎,也是夠久的,若是不答應他,只怕她也攔不住。
“只讓她以宮女的身份待在這裏,死後,決不能入我皇家陵墓。”
他知道,這是她最大的讓步,再多,卻是不能了。
“謝母后。”
院子裏,翟青蓮和曲鸝心恨恨的盯着她。
“寧瑩,前王妃,真想不到,你竟這麼有手段,以前是我們小瞧你了,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你就出來了,行,真行。”
“皇後娘娘的誇讚,寧瑩不敢承受。”
“你···”
翟青蓮忙勸道:“皇後娘娘,此時不宜動怒。”
是啊,不能動怒,皇上還在呢。
皇太后出來,看着瘦弱的寧瑩,眼中有些許動容,但也只是一瞬間罷了。
“寧瑩,自此以後,就在這裏做一個奉茶的宮女,照顧好皇上的起居,可聽清楚了?”
“是。”
曲鸝心不屑的看她一眼,呵,只是一個宮女,等着,以後再慢慢收拾她。
寧瑩自然看懂了她的意思,毫不在意,什麼宮女,什麼端茶遞水,哪裏輪得到她,她的目標,正是她的那身衣服,那個皇后的名號。
雲廷看着她道:“換過衣服再過來。”
李公公笑着走過去。
“姑娘,請這邊走。”
寧瑩穿着合體的宮女裝束,走過銅鏡前,無意瞥了一眼,被銅鏡里的人影嚇了一跳。
她知道她有些瘦,可看着鏡子裏的人,已經不能用瘦來行容了,說是皮包骨也是誇讚了。
天哪,她是怎麼會瘦成這樣的,對了,這三年來,吃完上頓沒下頓的,又從來不曾照過鏡子,自然不知道自己變成了什麼樣。
雲廷默默看着她在自己身上比來比去,一會圈一下手腕,一會量一下腰,一會趴在銅鏡前摸摸臉,不時驚訝的看着鏡子裏的人,現在,又把手放在鬢角,撫摸着那一縷白髮。
“我怎麼會有白頭髮了,還有這麼多,我···”
然後,她便把臉埋在手帕里,肩膀抖動着。
他從屋裏退出來,站在門外,將手放在自己的鬢角處。
他也有了白髮了,不過二十多歲,他和她的頭髮已經白了。
回頭細想,那些年,真的是虛度啊。
可是,不入皇陵嗎,那就不入,她在哪,他就陪着她,下一世,決不讓她先遇到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