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十九）認了乾親
家家戶戶水缸水桶先前儲滿的飲用水陸續都用完了。何梅讓大寶點火把放在結了冰的井面上燒，然後慢慢鑿開了一個洞，取了水出來。先前家裏安裝天然自來水的人家得知大寶家有井水可以取，便陸續提着桶前來取水。因為以前大家都覺得溪水或者山泉可取，挖井取水沒有必要。當年乾旱的時候有幾戶人家挖了井，也沒有水，便做了地窖，這種地窖儲存紅薯還是非常不錯的。
然而此時最難過的除了山頂最窮的朱小虎家，就是要數村裡最富的村長朱前家，他家平時也是用水管引來的山泉，此時凍得滴水不漏。習慣冬天用電熱毯的他們，此時斷了電，連炭盆也沒有。
一向光芒四射顯示強大陣勢的太陽公公，此時還是無精打採的，沒有一點精神，雖然都包圍了朱前家的院子，還是感覺不到一絲的溫暖。
李紅麗起床，看見水缸里最後一點水結了冰，敲碎了和着米，煮了稀飯，然後叫在一旁抽煙的朱前：“孩子他爸，你去大寶家搞點水回來燒開水！不然你沒有開水泡茶喝了。”
朱前不想去，便叫躲在被窩的兒子朱小龍去，沒料朱小龍卻說道：“爸，媽叫你去，你倒好叫我去，再說這麼大的雪我一個人怎麼去呀？我要再睡會，早飯不吃了。”朱小龍裝作只懶蟲，說完便把頭躲進了被窩，兩隻眼睛卻滴溜溜地偷看着父親朱前的反應。
朱前看兒子朱小龍根本不理睬他，看看自己的茶壺還是冷冰冰的，一點開水也沒有，撓了撓腦袋還是不想去大寶家。
這時，朱小龍突然把腦袋伸出被窩，笑着說道：“爸，你不想去是吧，我教你一個辦法，利用物理學原理，雪融化了不就是水嗎？你去把外面那些乾淨的雪裝些回來放鍋里燒，一會就有開水泡茶了。”然後裝作喝茶很陶醉的樣子。
“你這個餿主意，還教老子？那雪水能喝嗎？我要是喝死了咋辦，我的命沒那麼賤！”朱前笑着罵道，他想想還是去大寶家提水，關鍵是命重要，這面子暫時放到一邊去，他最後悔的是下雪前沒有將水龍頭打開一點，要不然他現在就不用為水發愁。“哎——”村長朱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望着門外白茫茫的雪地，還是走了出去。
聽着父親提着塑料桶往院子外走的聲音，朱小龍躲在被窩裏樂了。可是沒有過幾秒鐘，他又回來了，他堂堂的大村長怎麼可以向大寶那小兔崽子低頭？唉，他也有求大寶的時候，真是沒想到。
李紅麗看着丈夫朱前猶豫不決的樣子，覺得沒辦法再催他去提水了，便只好有點生氣地說：“你把桶給我，我去，你們老爺們都呆在家裏，做縮頭烏龜。”
她話說完，拿過朱前手裏的水桶，把一塊藍色格子方巾疊成三角形圍住了頭和脖子，然後穿上黑色的塑料靴子，一步一滑地到了朱大寶家門口。
大寶家的院子大門敞開的，李紅麗聽見裏面有很多人說話聲，從門口往裏看，大寶正在院門口不遠處鏟雪讓出一條路來，桂花和曉躍在院子裏堆雪人，玩得不亦樂乎；朱愛明坐在正屋子門口曬太陽。李紅麗猶豫了一下，還是照直走了進去。大寶看見了便和她打了招呼，讓她趕快進去井邊取水。
井邊取水的有好幾個人在排隊，井口鑽開的洞比較小，不過井水很多，一桶接着一桶水打了上來，何梅和小七正在旁邊幫忙。大家看見李紅麗也提着桶過來，都非常熱情地打了聲招呼，何梅和小七按順序幫她裝滿了一桶水，然後還給了她一大蛇皮袋木炭回家取暖。
這點讓李紅麗感到是意外的驚喜，她覺得不好意思收下，她從小到大很少接收別人的東西，然而何梅和小七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她收下這些不值錢的東西，她覺得盛情難卻，只好收下。
說實話，這東西是他們家現在急需的，不管它值不值錢。
大概李紅麗走了半個小時之後，朱前就不時地跑院門口盼着她回來。李紅麗一手提着水桶，一手提着一大蛇皮袋木炭，一步一步在厚厚的雪地上艱難地往回走。朱前遠遠看見了妻子李紅麗回來了，便趕緊上前去接。
“這個是誰給的？這真正叫雪中送炭呀！”朱前一眼就看出了生火取暖的炭，驚喜地問道。
“大寶他媽，我去人家熱情得很，非要給我！”李紅麗一邊把手中的水桶遞給朱前，一邊喘着氣回答道。
“要是我去了就不一樣，尤其那個朱大寶兔崽子我當初沒借錢給他爸治病，他心裏恨我。”朱前好像自己也知道自己以前有點對不住人家。
“以後要是能幫人家就幫人家一把，你說不定哪天就需要人家幫忙的。鄉里鄉親的，不能把事情做得那麼絕情。”李紅麗走在前面說。
“孩子他媽，不是一直我做白臉，你做紅臉嗎？要不你做白臉，我做紅臉？”朱前忽然覺得得理不饒人。
“我做不了白臉！”李紅麗直接說道。
“所以這個家裏還是我做白臉，你做紅臉！”朱前忽然覺得自己還是挺聰明的。李紅麗不想和朱前說理了，誰遇見朱前有理說得清呢？
“小七姑娘還是很乖巧的，這麼冷的天，她還是站在井邊幫忙，這水還是她給我打上來的！”李紅麗忽然稱讚起小七。
“我看那個姑娘是不錯，至少比那個香雨好得多。香雨那個女人好吃懶做。”這時，兩個人的話終於說到了一起。
“和那個姑娘比？不要比，不要比。我是說以後你家兒子要是有這樣的媳婦就好了！”李紅麗說道。
“哎呦，你都想到你家兒子的媳婦了呀！我兒子，你不用愁到時自然上門求親的多，我們得挑一挑。”朱前大言不慚，蠻有信心地說。
“你就會吹牛逼！”李紅麗又開始鄙視朱前，不過心裏還是有點得意。李紅麗走到客廳門口便跺了跺腳上的雪邊朝屋裏喊道：“小龍，小龍，別躲被窩裏了，你快點起來去生炭火了。”
“媽，你在哪裏搞到木炭了？家裏不是從來沒有炭火的嗎？”朱小龍立即從被窩裏爬起來迅速穿好衣服，拿起打火機生好炭火，放在屋子中央的大桌下面，幾個人圍着一圈吃起熱氣騰騰的早飯，腳下是紅通通的炭盆。
“暖和多了，暖和多了！”朱小龍開心地說。
“是暖和多了，是暖和多了！”朱前也表示十分認同。
“是暖和多了，要記住人家的好，哪天想辦法謝人家！”李紅麗提醒道。
“謝人家？他們家孝敬我們是應該的，我不是普通的鄰居，記住我是村長，為全村人操心！”朱前理直氣壯地說。
朱小龍在一旁看着父親朱前說話的樣子，心裏覺得好笑，可是不敢笑出來。可是母親李紅麗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朱前和朱小龍面面相覷，他自己怎麼一說話就好像得罪了妻子。
“你看，你看，你又不高興了，是不是？我哪天會謝他們家的，這樣可以了吧。”朱前忽然想到了一個不失面子的謝法，不由地笑了一下。
“爸，這就對啦，總歸要謝人家的，別惹媽生氣！惹媽生氣，一家人都不開心，何必呢？”朱小龍像是裁判似的，情商遠遠高於他父親。
“你這臭小子，竟然說老子對不對！”朱前笑着罵道。
這時，李紅麗“噗嗤”一聲差點噴出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