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洪氏女
大老遠來一趟,蕭墨言還是想抱抱兒子的,如果能有辦法讓孩子不哭當然好,可他寧可是邊上的小丫頭抱着康康來拔他的鬍子,也不希望是徐喻明。徐喻明也不客氣,一把扯住蕭墨言的短須,還提醒懷裏的康康。
“快看,拔毛毛。”
一聽拔毛毛,康康就來勁了,他之前拉過夜風的尾巴,差點被夜風咬了。他也不記事,之後看到夜風還是喜歡抓它,夜風見他確實不怕,現在不敢到他跟前去。康康看了看蕭墨言,在蕭墨言複雜的目光下,一把伸手拉住了鬍子,見沒事,馬上露出了燦爛的笑。
之後蕭墨言再想抱他,他也不哭了,但一定得有認識的人在場。本來徐喻明也不好放着客人不顧,吳莎出來見了面就回後院了,高門的規矩本就是如此,除非對方也帶夫人來,或是親近的人家,才會讓夫人一同入席吃飯。如果吳莎是蕭墨言的親妹妹倒也罷了,義妹總歸是差了一層。
兩個男人並一個孩子在外面吃飯,說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話,氣氛有些怪異。吳莎不在,兩人也像是出於客套,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等他們吃完了飯,康康已經睡著了,蕭墨言又陪了兒子一會兒,等他醒了見已是傍晚便跟他告別準備走。許是發覺這人特別親近,一看蕭墨言走遠了,康康哭了起來。
“蕭刺史要不要住一夜再走?”見康康哭得厲害,徐喻明在邊上不情不願地問。
蕭墨言本來已經狠心走到了一半,聞言便轉過頭,毫不掩飾自己的詫異,“郡王肯讓我留下?”
“不過是住一夜,有什麼不行的。蕭刺史也把我們郡王府想得太不濟了,就是要委屈蕭刺史住在偏院,為了大家方便。”
“這就很好了。”蕭墨言笑道。
徐喻明淡笑,讓忠富安排人去偏院住,這本就是郡王府的客院,不過想着也不會有人來住,平時也沒有人打理。裏面的傢具倒是齊全,都是以前徐喻明正院用過,後來正院翻新后不要了的,吳莎見這些傢具也都是新的,就是跟改造后的正院不怎麼相配了,就把這些傢具用在了偏院待客用。
蕭黑言也不挑剔,見院子還得收拾,就抱着孩子去他想去的地方玩。康康最喜歡就是花園,父子倆在花園呆了一會兒又親近了許多,康康呆在蕭墨言懷裏都不肯下來,就連三妮去抱沒用。
當天的晚飯是父子兩在偏院一起用的,徐喻明說他人有些不舒服,就沒有再過來。蕭墨言也不去追究真假,跟兒子兩個人吃一頓飯也不錯。
到了第二天,天剛亮,蕭墨言趁孩子還沒有醒,就悄悄離開。昨天吳莎讓三妮跟他說,最好早上悄悄走,免得孩子又哭。至於拜別,也就不用了。她和徐喻明可起不了這麼早。蕭墨言不知原因,也沒有多想,康康就在郡王府住着,總有再跟府里人打交道的時候。
康康早上醒過來,也沒有發現什麼不對,三妮給他喂米糊糊時,他也吃得挺開心的,就是看到夜風的時候像是想到了什麼,盯着看了好半天。徐喻明聽說夜裏康康同樣起了幾次夜,蕭墨言都能醒過來幫着睡着暖閣的三妮一起照顧,一點也沒有嫌棄。
“還真是親父子。”徐喻明幽幽地說,朝康康看了過去,見不明所以的康康朝他露出微笑,也不由跟着笑笑。哪怕是蕭家的孩子,也還挺有趣的,夜裏該鬧還是鬧沒有厚此薄彼,還算不錯。
三妮侍立在側,神色卻有些倦倦的。她昨天也是到了睡前,才發現她這是要跟男人睡在同一個屋子裏,哪怕隔得老遠,這也是同一個屋子呀。為此,她還緊張了半夜,生怕這位蕭刺史半夜起了什麼歹念,對她這個年華正好的小丫頭起了心思。事後證明,她想多了,這雖是好事,她心情卻煩燥了起來,頭一回開始為自己的終身打算起來。
吳莎不知她的心思,只當她累了。真好,老了一歲,可算知道熬夜的壞處了,吳莎暗想,不厚道地揚起了嘴角。
許是蕭墨言來了一趟郡王府,讓人覺得郡王府的門不似以前關得那麼嚴了,夏守知也在正月底來了郡王府一趟。
徐喻明聽到下人來通報時,正跟康康搶蘋果玩,看了看盯着他手中蘋果的康康,他淡淡地跟吳莎說:“你去吧。”
“這可是男客。”吳莎很是嚴肅地申明一遍。
“不怕,要是他言語不遜,你儘管動手。”
“打殘了怎麼辦?”
“我上去補刀,毀屍滅跡。”
“好。”
吳莎一臉爽朗地笑着,倒讓邊上一起聽着的忠上和三妮暗暗吃驚,哪怕是說笑,說這些也太嚇人了些。三妮跟着吳莎到前廳時,還擔心郡王妃和縣令大人會不會起衝突,結果兩人和和氣氣地見了禮,又聊了幾句家常,瞧着好像沒有什麼大問題。
“不知夏大人今日前來所為何事,若是拜年,這都過了十五了,也忒遲了些。”
“倒不是為了拜年,而是為了另一樁事。”
“什麼事?”
“我下個月十五要成親了,特來發喜帖。你們人可以不到,禮記得要到。”
忽聞夏守知要成親,吳莎還有些意外,前頭她可是一點消息也沒有聽到。
“你瞞得倒挺緊。定的是哪家的姑娘?”
“陛下外家旁支的一位小姐。”
齊暄帝的外家姓洪,在齊暄帝十歲左右因罪被遣返原籍,在齊暄帝登基后家裏只有一位舅舅還在,子侄又還年幼,便沒有上京。十年過去了,這些子侄有些個不錯的都入京得了官職,只是年紀還小了些,一時瞧着還不成氣候。裏頭有一位辦事沉穩的洪幼林,如今在離錢塘不遠的湖州縣當縣令,他有一個女兒已經二十齣頭了,還沒有找到夫家,他的夫人日日為之憂心,卻沒有辦法。
這位洪小姐之所以嫁不出去,也是因為早產體弱,又有心悸之症,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也沒法為夫家留下子女,也就沒有人求娶。洪幼林的官位也不算高,又只是洪家旁支,家中只算小康,也就沒有人上趕着巴結求娶。洪小姐雖一心不願出嫁,但看到家裏父母為她擔憂,心裏也不好受。
不管是帶孩子的鰥夫還是命中犯煞的大齡男子,就讓她成一次親安安父母的心吧,洪小姐暗自想着。到了去年年底,果真有人上門求親,這人既不是鰥夫也不是命中犯煞,而是錢塘縣令夏守知。洪小姐早年跟着父母去京中求醫時,聽過夏守知的名聲,還曾看過夏守知喝得半醉,跟一群少爺坐在跑得飛快的馬車上縱情歡笑,哪些當時父親看了直搖頭,她卻羨慕他們能過得這般自在。
這樣一個人要娶她,她當時歡喜得都怔住了,只是父母卻猶豫着不知要不要同意。聽父親的意思,是年底各縣去郡城聚會時遇着了夏守知,兩人酒後一同回了府,路上夏守知向他透了意思,洪大人當時未沒有答應,夏守知也沒有糾纏。誰知過了半個月,夏守知又找了人過來說和。洪大人知道他不是酒後玩笑,但又捨不得女兒嫁過去獨守空房受苦。
可夏守知又是這幾年來前來說親的人選之中最好的一個,若是錯過了他,女兒就真的要以未嫁之身入土,百年之後又有誰還記得為她供奉香火。
洪小姐初時擔憂父母不答應,偏她又不好主動開口,一急之下便病倒了。她的父母一看,也更着急,馬上同意了婚事,但也跟夏守知說明了洪小姐身體羸弱的事,不管他求親真正的目的為何,他們只求早些把婚事辦了也好安心。
從訂親到成親,統共一個月的時間,這都趕上吳莎嫁給徐喻明的倉促了。京中夏家知道這事也沒有說什麼,知道他打算在錢塘成親,特意派人過來操持婚事,家裏的老爺子如果不是正病着,都想親自來。冬天不好趕路,夏守知也不敢勞動家裏的老人,再說他這次成親,也不過是為了交差而已,洪小姐身體羸弱,能活到幾時還不一定。
吳莎一聽說是湖州縣令之女,已然知道是誰。
“你是打算更進一步?”
夏守知的親外婆算是害死洪太后的兇手,現在他娶了洪氏女,夏家與洪家之間的芥蒂也算消了。沒了這一層,加上他在錢塘頗有建樹,想要陞官也不難。
夏守知一笑,說:“郡王妃,你真是高看我了,我可捨不得錢塘水靈靈的姑娘們。”
捨不得你還娶,吳莎心下說,若一個人真遊戲人間一輩子,不去禍害別的女子獨守空房,她反倒要佩服他了。像是看出吳莎的想法,夏守知不得不正了神色。
“夏家,還是以武為主的。”說完,他正經不了半秒,又無奈地笑了笑,“既然思悟姑娘看不上我,娶誰不是一樣。”
這還跟吳思有關?吳莎不動聲色地想。夏守知時常去江北求見吳思的事,她只知道的,暗衛們只當看個熱鬧,都覺得一個未必真心,一個註定無意,兩人也湊不到一塊兒去。這倒讓他們猜着了。
因為求而不得,夏守知的三分真心也就成了七分,甚至連夜探香閨的事也做過,當然,結局相當的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