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虔婆

第166章 虔婆

“以前府里有客到,不是都領到管家那兒嗎?”

“最近都沒有這樣的,兩位主子前幾天又出過門,想來是不怕見客的……”

“主子幾時怕過見客,不過是懶得見這些上不了檯面的。罷了,跟你說你也不懂,你先去找楊管家去。”

“我就是沒找到楊管家才來報給主子的。要不,你跟我去一趟?我是真不清楚是打發了好,還是請進來。”

三妮略一思索,就點了點頭,“行吧。”

忠永鬆了一口氣,三妮心卻懸着,一會兒憂心自己能不能把這事辦好,一會兒又有些雀躍,她可是難得有機會辦個差事。

郡王府大門兩側各有一道側門,一處是府里出入用的,門后的門廳是擴建過的,邊上有兩個待客廳,一間小休息室。另一側的側門,是留給守衛郡王府的護軍用的,裏面是一個休息廳,除了打掃的時候,府里的人都不往護衛呆的地方去。護軍休息廳通往王府的門是從里側鎖住的,守軍也不能通過門進到郡王府裏面。

門廳處的休息室用屏風隔成了兩塊,裏面是夜裏守門的門房小睡用的,前面是白天門房暫時休息喝茶的地方。待客廳也修得簡單,只設了茶座,並無多的裝飾,平常若有人來,楊管家會在待客廳跟他們碰面,實在有事得勞動吳莎的,才領着他們往正廳或後院去。

這些來客楊管家都是他們來之前就有數,也就不太有客人來了,他沒在家這樣的事。

今天來的顯然不是預料內的客人。

三妮到了側門外的檐下,忠永所說的吳夫人就等在那裏。在楊管家同意前,來客都是不準入內的,讓他們在裏頭等得分人手盯着,還不如讓他們在外面由守軍盯着,哪怕看着有些怠慢。守軍平素也沒事,郡王府鮮少有人來,難得有客,還是女客,不少人都斜眼打量着。打量了片刻,守軍們的視線就被出來的三妮吸引了過去,比起半老徐娘,自然是水靈靈的小姑娘更招他們稀罕。

旁人在打量三妮,三妮卻在打量這位吳夫人。綢緞的衣服,但不是上等的;新制的頭面,但不是整套的;身上的香氣撲鼻,就跟香粉不要錢似的,聞着卻有些刺鼻,三妮在吳莎那裏見識過不少好東西,聞得些這位夫人所用的熏香不是上等的。眼前這位哪裏像是上等人家的夫人?再看跟在吳夫人身邊的丫頭,衣服半新不舊的,放在郡王府也就洒掃的下人會穿。吳莎時常對她們說,若跟她出門去,她們也代表着郡王府的臉色,一言一行衣裳頭飾都要仔細,京中就是三流人家都是這樣的作派。眼前這位,顯然連三流都算不上。

吳夫人在外面已經等了許久,好不容易見有人出來,也馬上看了一眼。粉面含笑,目澄似水,倒是一位標緻的女子,只是這位顯然並不是郡王妃。

“這是郡王妃身邊的貼身侍女安妮,你有什麼事就跟她說吧。”忠永抬着下巴說道。

“原來是安妮姑娘呀,我還以為是哪裏的仙子呢。”吳夫人滿臉堆笑地說道,讓剛剛被她唬住的忠永暗惱。

三妮疊手略欠了欠身,說:“不知這位夫人是哪一家的,郡王妃這會兒正有事,無暇見客,特讓我來問問。”

“夫家姓錢,在城西開了一間鋪子。聽聞郡王妃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正巧府里得了一件精奇的古玩,想讓郡王妃品鑒,這才冒然遞了拜帖。煩請姑娘進去通傳,說不定郡王妃能看得上眼呢。”吳夫人說著從手下摘下一隻鐲子,就想往三妮手上套。

三妮還是頭一次遇着這樣的,馬上退了一步,旋即回神淡淡說道:“郡王妃什麼樣精奇的古玩沒有見過?吳夫人若只為了這個,還是請回吧。”

“等等。”吳夫人馬上拉住她,在她耳邊小聲道:“還請姑娘行個方便,我真有個好物件,能替郡王妃解憂。”

三妮已經知道她來不是為了什麼正事,也懶得跟她多話:“郡王妃今日不得閑,再好的物件都一樣。”

說完,她就扭身進了府,任吳夫人在後頭叫也不應。吳夫人跺了跺腳,心下憤恨,卻又不好發出來,訕笑幾聲后就帶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三妮其實並沒有走遠,等吳夫人離開了,她就讓忠永去找衛隊的人幫着打探消息。衛隊的人剛剛看得分明,等忠永找人幫忙時,他們也一口應下,還向忠永打聽起來。

“小哥,安妮姑娘訂親了嗎?”

忠永年紀不小,卻也是頭一次有人向他打聽這個,他們沒有害羞他倒害羞起來,嘴上也就沒了遮攔。

“沒聽說。”

“郡王妃莫不是留着她當通房?”

“不知道。她有哥哥在呢,凡事都有她哥哥做主。”

“她哥哥是誰呀?”

“就是常出去採買的忠柱哥。”

採買的人走的是邊上的角門,角門那兒也有人守着,守衛的人又是時常輪換的,聽着話的人也知道忠柱是誰。一想到那樣憨厚的人竟有這樣嬌俏的妹妹,一個個都在心裏琢磨起來。忠永說了讓他們查的事,見他們漫不經心的應着,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聽進去。反正他已經說了,差事沒辦好也不怪他,忠永光棍地想,馬上回了門房處休息去了。

就算守衛的人不查,暗衛也是要查的。

三妮在回後院的路上遇着了楊管家,已經把事跟楊管家說了,楊管家馬上安排人去查,得到的消息卻讓他哭笑不得。

“你是說那是一個虔婆?”

所謂虔婆類似青樓的鴇母,不過這位吳夫人不算鴇母。她和她的夫君在城西開了一間茶館,裏面收容着一些姑娘,有一些在茶樓里賣藝,有一些在茶樓里尋找可託付終身的人。有人想要置外室,或是尋良家子當妾室,就會找吳夫人。她既沒壞了名聲,又能從中賺到錢,在城西頗有些名聲。

那日吳莎和徐喻明逛街買首飾時,被吳夫人瞧見了,她和首飾鋪里的掌柜和夥計都熟,馬上就打聽出兩人是郡王和郡王妃。她打聽到兩人成親也有些日子了,卻一直無後,就想在自己樓里的姑娘里挑一個模樣不出挑又好生養的送給吳莎。說是送,大凡有點體面的人家都是會給謝銀的,這謝銀一般都比女子的身價要高。

“她那裏的姑娘出身都清白,平日也好生養着,頂多出來端茶遞水跟男人打個照面。”楊管家又說。

吳莎皺了皺眉,“我怎麼聽這意思,你是想讓我挑一個人來添亂呢?”

“不是。我就是想,要是你要挑,這不正好嘛。”楊管家解釋道,總覺得自己這話說了還不如不說,馬上就朝外面看了一眼,“我好像聽到鐵頭在哭?反正事情就這樣,我先回去看兒子去了。”

“瞧你這點出息。”吳莎翻了個白眼,看着他小跑着溜了,心下也是無奈。

如果她真是那等小心眼的,這會兒聽到他拿兒子當借口,只怕會更火大。在無人的庭院淡淡嘆了一口氣,她蹲下身拔了一朵野花在手中把玩了片刻,暗想,且當成是笑話說給徐喻明聽聽吧。

吳莎把吳夫人的話說出來的時候,徐喻明可不敢當成是笑話。

又到了他表明立場的時候了!

“一個下九流的婆子竟也敢過問起郡王內院的事,這等婦人着實無賴,我看此事要從嚴處理,免得旁人都窺探郡王府的事。府里的下人也得好好管管,若不是他們多嘴,外人又怎會知道府里的事。門房忒沒有規矩,那時我就想說得讓楊管家好好訓導一番……”他義憤填膺地說完,見吳莎淡淡打量着他,眼皮一緊,他馬上收了情緒加了幾句:“世人愚頓,不知夫妻廝守的樂趣,咱們的日子過得這般清凈,用不着再多一個人。”

吳莎撇撇嘴,對他說的這些話還是很受用的,但是她不能就這麼把事情放過去。

“你有這樣的想法,為妻非常欣慰。只是我始終不明白,你年少時也是見識過許多的,旁的男人能妻妾成群,恨不得夜夜換新婦,怎地你卻沒有這樣的想法?子嗣一向是人生大事,哪怕你說你記恨王家,但你體內也不止有王氏的血,最多的還是你徐家的。任血脈斷絕,你覺得對得起你的父母嗎?”

見她問的認真,徐喻明知道不能搪塞過去,也就坐直了身體。吳莎進屋來說吳夫人的事時,徐喻明正坐着喝水吃點心,吳莎見他像是有很多話要說,也就跪坐了下來,為自己先倒了一杯水,準備好好聽聽。

“我十二歲中,宮中向我示好的女子繁多,我只覺得厭煩,不曾有半點歡喜。到了要成親的年紀,最初定的那位你也知道,都是旁人的謀划,與我並不相干。那時我也以為我會娶妻納妾生一堆孩子,可是發生了種種事,旁邊的事反而統統無所謂了,只盼有一個可信任的能陪着我過平淡的日子。這樣的日子,自然不會有什麼妻妾相爭,只有兩人的相濡以沫。”

徐喻明說到這兒,語氣軟了下來,略帶撒嬌地看了她一眼,這跟她偶爾流露的撒嬌語氣很像。吳莎抿着唇,按捺着要上揚的嘴角,似乎對他的回答並沒有太滿意又似乎很滿意。

“至於無後之事,想開了倒也沒什麼,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非得有后不可。當初王氏惡婦為了生齣兒子使出種種下作手段,我那時便想,這惡婦把一生都耗在生子爭寵這件事上了,真當可笑至極。人應當有更多的活法,女子也是,如果生不出孩子這輩子就毀了,這樣的女子也太可悲了。你不是這樣的女子,真好。”

吳莎仍是面無表情地看着他,臉上並未顯露出歡喜。

“你是不是擔憂老了沒人照顧?我比你年輕,我照顧你。”徐喻明拉過她的手,一臉正經地說。

吳莎嫌棄地笑笑,說:“你比也不過比我小六歲,等到七老八十的時候,七十的不一定就比八十的能幹。”

“那就只能勞細君照顧我了。”徐喻明腆着臉說。

“好說,就看你乖不乖了。”

吳莎想起前世一個夫妻間的玩笑話,說老公要是乖,老婆將來就每天推着輪椅帶他去曬太陽,要是不乖,直接把輪椅從樓梯上推下去一了百了。她也曾真實看過一對打架的夫妻,年輕時老公打老婆,老了之後老婆打老公。許多事都是互相,愛也是互相的,她伸手為徐喻明的杯子添了水,對他微微一笑。

這事算是過去了,徐喻明暗想。

但從另一個方面來說,還沒有過去。就算這位吳夫人是給人發展不正當關係牽線的,但錢塘有錢的主也不是一位兩位,她怎麼就想到了徐喻明了呢?她又讓楊管家查了查吳夫人樓里新到幾位姑娘的底細,倒真有一個來路有點蹊蹺。楊管家還沒來得及細查,這人就不見了,楊管家也只能作罷,向吳莎和吳思稟報。

“門房辦事不利,換一個新人,好盯的。”吳莎吩咐道。

楊管家明白吳莎的意思,這是要放一個可疑的人進來,放在眼皮子底下等着他們有所動作。只要不讓他們進後院,防範起來也不是很難。

徐喻明不知這事,哪怕吳莎後來沒再提跟他一起上街的事,他也沒有多想。只出去一次就惹了事回來,要是多出去幾次,還不知能出什麼事,就是吳莎放心,他也不放心。

兩人放心了沒幾天,府里又有生人拜訪,這次是來報喪的,蕭墨言的夫人齊氏病逝了。吳莎是蕭府的義女,齊氏又是在江北沒的,離錢塘不遠,於理是要來通知她一聲。兩邊緊要的人都知道她這個義女到底是怎麼回事,外面的人卻不知道,面了上總要過得去。蕭老夫人也沒有盼着她過來祭奠,吳莎也推說自己身子不爽沒有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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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牌暗衛的撩夫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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