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意外訪客
每次大夫開了方子,吳莎總要去看一眼,和徐喻明一起研究研究。兩人現在自認為對醫術小有了解,府里有人生病,除了那些本就體弱的孩子孕婦,方子都由他們來開。府里的人一開始還戰戰兢兢的,哪怕吳莎一再說兩人的醫術比他們以前的村醫要好,他們也不敢信。但不信歸不信,煎好的葯還是乖乖喝了,喝總比不喝好,再說了不喝浪費,他們都是苦出身可不敢浪費。一兩次后沒吃出什麼毛病,府里的人也就大膽地相信他們。
這裏面最相信他們的當屬三妮,她甚至想讓吳莎幫她嫂子開方子安胎,哪怕吳莎說她嫂子身體好得很,用不着安胎,她心下也不安。
是的,在三妮陪着吳莎等人去黃龍寺上香求了靈符回來后不久,她那位曾經說不可能再生的嫂子懷孕了。夫妻倆高興得跟什麼似的,三妮也一個勁地說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去還願。府里當時都為忠柱夫婦高興,等高興勁過了,他們又想,連吳氏這懷不上了都懷上了,親自去上香的郡王妃怎麼還沒有懷上?
之後,府里的人就開始關注吳莎的肚子,確定她沒有懷后,開始了新一輪的議論。
不僅是府里人盯着這事,遠在京城的齊暄帝在知道徐喻明沒有孩子后,也嘆了一口氣,之後賜給郡王府的藥物又加了一倍,裏面還添了一些補陽氣的葯,也就是說齊暄帝以為兩人沒有孩子的原因在徐喻明身上。徐喻明發覺此事後哭笑不得,為了證明並非如此,他夜裏稍稍努力過頭,隔天,腎倒是沒有虧,人卻病倒了。
吳莎發現他病了之後,其實很想笑,不過為了男人的面子她硬是忍了下來。
徐喻明一看她的表情,就猜出她促狹的目光下藏着什麼心思。他又羞又氣,彆扭了好幾天才肯好好養病。
他這一病,府里也不再提吳莎沒懷上孩子的事了,她不會再次當寡婦就是她命好。
徐喻明在屋子裏養着病,有吳莎陪着說話逗趣,本來生病時的那點子懊惱早就消散了。心情是好了,病還是要慢慢養了,養到一半的時候,他還吃了幾服吳莎開的葯,藥方是兩人一起研究后定了,要真吃出事來也算兩個人的。
不知是不是心下不安,幾服藥下去,病情沒有好轉,當然也沒有變差。吳莎自知自學的醫術,就跟赤腳大夫似的,上不了檯面,也不知自己哪裏來的膽子敢開方子讓徐喻明吃,這可是她老公,也沒有這麼坑自己人的。好在也沒有事,她也馬上醒悟,沒有繼續開藥。
“我看下次還是等我生病的時候,我開藥給自己試試吧。”吳莎說道。
“你都不怎麼生病,要是拿你幾時練手,幾時學得出來,不如還是幫我開藥,我們一起多研究研究。”
“你的病情太複雜,我實在研究不出來,還是先從小病慢慢積累經驗吧。”
徐喻明聽她這樣說,也沒有堅持,他也是惜命的,尤其是發覺吳莎有各種養生的方法,一年四季也很少生病後,他就更保重身體了。本就是個病弱的被吳莎比了下去,要是再不保養,他豈不是要早吳莎幾十年走。吳莎也沒有孩子,無牽無掛的,別沒等他墳土干就轉嫁了他人。
先前,吳莎與他閑聊時,曾說過以前很多人都以為她是男子,導致她婚事艱難。他當時心下想,幸好如此,不然也等不到他到了年紀娶她。那些眼力差的男子裏,徐喻明私以為顯然是沒有蕭墨言和常乘風的,這兩人的心思這麼明顯,總不至於是在誤以為吳莎是男子後生出的心思。他不知道世上有些人是不能馬上知曉自己心思的,等知曉後為時已晚,像是他這樣知曉的時間正好,又馬上為之行動的少之又少。
到了二月底,徐喻明總算病好了,吳莎想到今年多了一份的節禮,便猜朝中對徐喻明的注意更小了,便大大方方地帶着徐喻明去逛了一次街。為了逛得方便,兩人特意穿着平常的衣服,逛的也是最實在的菜場那一片。徐喻明知道吳莎愛逛菜場,出門時也興緻勃勃。
不過他所看到的菜場,跟他所想像的很不一樣。吳莎常去買菜的地方也不是正規的菜場,就是一條熱鬧的街,兩邊有許多村民拎着自家的的菜蔬在那兒賣,有些人要是把攤子擺得出去一點會擋着路沒法過牛車,趕車人還會跟攤主起爭執。吳莎和徐喻明走到時,就看到路中間有兩個人在吵,邊上有許多人笑着在圍觀。
“差役也不來管管?”
“都不用管。”吳莎輕笑着。
她的話音剛落,就聽人喊了一聲。
“差役來了。”
馬上看熱鬧的人散了開來,爭吵的人也連忙分別,不等差役走近,牛車就已經走了,就那攤主還在,見差役走近連忙把自己佔了太多路的攤子往裏麵攤,不過也沒用,差役已經看到,走到他的攤子前面對着他一通罵。攤主垂着頭一點聲都不敢出,臨了還拿出幾個錢塞到差役手裏,差役這才離開了他的攤子,又在各個攤主轉了轉,每個攤子上收了錢之後再離開。
“他們這樣合規矩嗎?”徐喻明小聲問。
“不合。不過差役月銀極低,不四處搜刮一點日子都沒法過。”
徐喻明一聽,有些不贊同地看着吳莎。
“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這世上哪裏這麼好的事,你以為辦事憑的是一腔熱血心中大義?錯,不過是為了謀生而已。”
徐喻明還是有些不認同,又不想跟她在街上爭論這些。
“近日無事,我們回去慢慢研究。”吳莎也提議道。
徐喻明點頭,暫且不去想這些事,跟她去買菜。正是野菜上市的時節,有不少人擺攤賣野菜。兩人拎着籃子,買了好些,還在一個攤子那兒買了蚌。
邊上有人看到了,等吳莎付過了錢,才說:“這東西一點也不好吃,煮不爛,味道又腥。”
賣蚌的攤主聽了訕訕的,他也覺得這東西不好吃,就想着也許有人沒見過才撈一些來賣,沒想到還真有那冤大頭,哪怕價被壓得低了些,但白得的東西能賣出去就不錯了。
“沒事,家裏有人會做。”吳莎說道,倒有些後悔沒有把價壓得再低一點。
徐喻明也沒有搭話,心知她說的會做的那個人是她自己。他還看到有人在賣小雞崽,黃絨絨的挺有趣,也有人在賣一些手工製品,買的人卻不多。冬天閑着沒事,大家都會自己做些這個備着,哪裏會上街買。就是有急用需要出來買的人家,也是在年前大採買的時候把家裏缺的東西都補齊,不會在這個時候再買。
攤子多了,也就有人出來賣吃食,吳莎見有人在賣油條之類羅依食鋪才有的東西,可見模仿的事不管哪個時代都有。吳莎倒不擔憂羅依家的生意,只要手藝在,總不會太差。
徐喻明身體才好,吳莎也沒有讓他吃這些油膩的東西,反倒帶着他去了另一個街上的小吃攤,點了一碗餛飩。
“這家的餛飩味道最好,你嘗嘗。”
“好。”
兩人入了店坐下,卻只點了一碗。攤主也不介意,小兩口合著吃一碗的挺多。徐喻明本來沒有多想,等吳莎在他前面先嘗了一個餛飩的時候才會過意來,這是在替他試毒呢。
“用不着如此吧。”他小聲說。
“小心點總是好的。”
“可要是你……”
“我就是完成最後一步,以防萬一。大抵也沒有問題的,以前我也常來這個攤子。”
吳莎一邊說著一邊挑了一半餛飩出來放在店家準備的空碗裏,放到了自己面前,再把看着大的那碗給了徐喻明。
“下次不準了。”徐喻明不痛快地說。
“知道了。吃吧,要涼了。”
徐喻明知道她這話的意思,她知道是知道了,會不會照做卻是另一回事。不過這事可不能隨了她的性子,徐喻明伸手從她的碗裏舀了一個餛飩出來,慢條斯理地吃了下去,又從自己的碗裏舀了一個出來放在她的碗裏。
“臟不臟?”吳莎小聲調侃道。
“就是吃到你嘴裏的,我也會嘗嘗。”
吳莎也是服氣地點點頭,跟他慢慢地把餛飩吃完了。結完賬出來,她就聽到餛飩攤的夫妻在說剛剛那對夫妻如何恩愛,吳莎朝徐喻明看了一眼,伸手挽住他的手臂。
“走,我們去前面書局看看。”
徐喻明還有些不自在地朝四周看了一眼,雖有人議論,但好像也沒有什麼了不得的,遂打消了勸阻的念頭,由吳莎拉着跟她朝前走。兩人前面買的東西已經交由下人放在馬車上了,吳莎最喜歡這一點,這街逛得比前世還舒坦,到底是當了大家夫人,不是普通百姓能比的。
書鋪里的東西不多,以前吳莎也會來逛逛,這次也沒有發現有什麼新出的書。徐喻明覺得這書局的書都沒有府里的多,頓時有些意興闌珊。
“我們去其他地方逛逛吧。”徐喻明說。
“好。”吳莎點頭。
兩人出了書鋪慢慢在街上走着,就當消食,中間吳莎指着兩家店讓徐喻明看,徐喻明都沒有進去逛的意思。吳莎見他似乎一直在打量街道兩邊的鋪子,也有一些好奇,不知他到底是想買什麼。良久之後,他眼睛微亮,指着前面一家裝修華麗的鋪子。
“我們去那兒逛逛吧。”
那是一家首飾鋪子。吳莎嘴角一勾,腳步卻頓了頓。
“這家鋪子裏的東西不怎麼好,你若想逛,我們不如去另一條街上新開的,那裏的東西做工精巧,比這家的可好看多了。”
徐喻明事事都在暗衛的監視之下,想要搞什麼驚喜那是不可能的,吳莎已然知道他這是想買首飾給他,當然就想挑個自己喜歡的。徐喻明聽她這樣說,也不覺得掃興。
“行,都聽你的。”
吳莎一笑,與他攜手而去。
這次逛街兩人算是滿載而歸,各種吃的用的不說,吳莎還得了一套鑲着紅寶石的頭面,上里的紅寶石顆粒不大,勝在火彩十足,又是難得的鴿血紅,頗合吳莎的眼。鋪子裏本來就有其他人在挑首飾,初時兩個打扮不顯的人進來時,她們還有些鄙夷,等徐喻明眼睛都不眨地付了錢買下一整套頭面后,其他人不由多看了兩人幾眼,這才發現徐喻明生得很是不凡。
錢塘幾時有了這樣的人物?她們暗想。掌柜的也不認得徐喻明,但他認得吳莎,吳莎以前來鋪子裏買過東西,他知道這是郡王妃,想來另一個人就是郡王。兩人既然是微服出遊,掌柜的也沒敢聲張,就是後來有人打聽,他也推說不知道。
吳莎不知道錢塘的女子有這麼恨嫁,有個男人出手大方了點就有人上趕着打聽,她正高興自家男人識趣有眼光,要不是怕惹麻煩,真該多多帶他出來逛逛。
吳莎所想的麻煩,大抵是被有心人盯上,想要利用徐喻明的身份做什麼,她卻沒想到會有另一種麻煩找上門來。
“你說有人遞帖子求見?”吳莎朝着進屋通報的三妮問道。
“是。”
吳莎和徐喻明對看了一眼,兩人均有些不解,便問:“誰?”
“一位夫家姓錢娘家姓吳的夫人,說是有要事跟郡王妃商量。”三妮有些忐忑地說,門房的忠永想着來人也是姓吳的,懷疑是吳莎的親戚讓報了進來,加上這也是郡王府頭一次有人求見主子,以往有什麼人來都只見楊管家。
吳莎是用了前世的名字才姓吳,跟這一世姓吳的人家不可能存着什麼親戚關係。
“讓門房好好當差,沒得阿貓阿狗的帖子都往裏遞,要實在有事,先讓管家出面應對。”
“是。”三妮連忙應道。
出了院子,三妮朝侯在那裏的忠永瞪了一眼,“你怎麼當的差事,也不仔細問問,郡王妃都惱了。”
忠永摸了摸腦袋,賠了一聲不是,解釋道:“不是我不問,那位夫人通身氣派,見了我們就昂着頭活像只公雞,揮揮手就讓我們去找郡王妃,我們以為她有什麼來歷,才跑了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