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勇斗熊怪
西側樹林果然有很多咕咕鳥,阿白這才知道原來艾爾齊斯特沒有坑她,這裏的咕咕鳥多得遍地都是,而且它們基本上對玩家都沒什麼警戒意識,見到捕鳥的來了也不知道逃,還傻乎乎地睜着又圓又大的眼睛茫然地望着阿白。
看到它們那搞不清狀況的樣子,阿白暗暗慶幸自己的新手任務在陰差陽錯之下變成了對戰地獄巨蟒,否則要她殺這些傻乎乎的咕咕鳥,只怕她根本下不去手。
阿白越過咕咕鳥密集的地區,走進了一片叢林。一股淡淡的蜂蜜香味飄入她的鼻翼,她抽動鼻子,嗅了兩下,只覺得那蜂蜜的香氣甜而不膩,凝而不散,聞到之後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
阿白平日聽同學討論得多,對全息影像遊戲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她知道在遊戲裏面有各種任務:捕獲、狩獵、採集、鍛造等等,不一而足。而且就算沒有任務在身,只要見到好東西就可以去撿去采,採回來自己也可以用的。阿白心想這蜂蜜也許會有補充體力回血什麼的功效,反正這麼香的東西不太可能會吃壞人。在遊戲裏面似乎只有散發腥臭的東西才會有毒。
這麼想着,阿白便循着香氣飄來的方向走去。果然走了沒一會兒,便看見前方有個小池,池邊的樹木樹身裂開許多條縫隙,那些閃爍着金色光澤的蜜汁便從那些縫隙中流淌到小池裏。
眼看着那小池盛滿了金子般的樹蜜,阿白興奮地低呼一聲:“YEAH!撿到寶了!”想也不想便跑過去采蜜。
然而還沒跑近蜜池,便聽脖子邊的小毛球忽然發出了一聲急促的尖叫,阿白猛地剎住腳,在腦子反應過來之前,身體本能地倒退數步——
“吼——!!!!!”
一道黑影從她眼前堪堪掠過,勁風颳得她臉面生疼。阿白瞪大眼睛,怔怔地望着那忽然從樹木後面露出來的一張猙獰獸臉,冷汗瞬間滲透了背脊。
“這是什麼東西啊?!”
阿白雖然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嚇了一跳,但卻並未震驚到無法動彈,反而還敏捷地跳開幾步,避過怪物第二次揮來的巨爪,然後利落地從背後摘下剛拿到手還沒捂熱的莫土大劍。
“啊,看起來不像是什麼了不起的角色,那今天就拿你來開張吧!”明知怪物的等級必然比自己高出許多,但阿白卻一點也不害怕,反而扛着莫土大劍懶洋洋地上三路下三路地打量起眼前的怪物。
因為她剛剛才見識過45級地獄巨蟒森然駭人的壓迫感,而此刻眼前的這隻怪物,雖然長得高大,在氣勢上卻比地獄巨蟒弱了不止十倍,阿白自然不懼它。
那怪物其實就是一隻熊,只不過遊戲設計者故意在它的四肢與後背上覆蓋了一層閃爍着金屬光澤的硬甲,讓它的防禦力大大增強了許多。
體驗過刀砍地獄巨蟒卻砍不進去的阿白自然知道不能跟這層甲胄硬碰硬,須知這遊戲裏的怪物,只要身上有鱗甲有殼兒的,一個個都硬得人神共憤天理不容。
但熊怪的肚子,卻沒有任何甲胄護衛,只有一層看着就覺得蓬鬆柔軟的白毛覆蓋其上,如果不是時機不對,阿白真的很想撲上去摸摸它的肚子,或者順便在上面打個滾睡個覺也不錯。
“吼!!!”
熊怪仰天長嘯,對着阿白高舉雙掌人立而起。阿白一見這架勢便知不妙,迅速就地一個翻滾,避過熊怪的撲地攻勢。
那熊怪一撲在地上,地皮便劇烈震動起來,地上散亂的小石子也因為熊怪撲地的動作而震得彈起老高。阿白暗暗心驚:以這隻巨熊的怪力,如果被它撲中的話,她恐怕會直接被抽回復活點。
熊怪一撲不中,龐大的身軀以一種違背旁人心理認知的速度極快地扭到阿白的正面方向,兩隻熊掌左右開弓,“呼”地朝阿白拍來。
阿白不敢遲疑,連續翻滾數次,險險滾出了熊怪的攻擊範圍。
“卧槽!一上來不是撲倒就是要抱抱,到底是哪個混蛋設計的猥瑣動作!”
阿白一邊吐槽,一邊瞅准空隙,揮舞莫土大劍猛地劈在熊怪柔軟的肚子上!
熊怪當即痛得嘶吼起來,雪白的肚皮上濺起一道血光,留下了猙獰的刀痕。阿白沒想到熊怪的肚子這麼不禁砍,一時便被莫土大劍造成的傷勢給驚到了。
畢竟跟之前砍巨蛇時死活砍不進去的情況相差太遠了,這巨大的落差讓阿白瞬間燃燒起來,她像吃了興奮劑一樣,不等熊怪反應過來,便對着熊怪使出了亂劍斬。
亂劍斬用在地獄巨蟒身上只不過是撓痒痒,但用在熊怪身上,卻如狂風暴雨掃過,熊怪被打得連連後退,終於敵不過阿白的攻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直喘粗氣。
阿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沒想到原來她的攻擊力還真的不賴!
莫土大劍每次砍在熊怪身上,都會迸發出金光,然而奇異的是在一片金光之中,竟然還藏着一絲翠綠的光芒。起先阿白並沒有察覺到綠光出現,然而隨着攻擊次數增加,綠光變得越來越亮,漸漸的竟取代了金光,成為每次揮劍時必然帶出的主色調。
阿白雖然心生疑惑,但在攻擊中卻沒有絲毫猶豫,該怎麼砍還怎麼砍。反倒是那熊怪在綠光出現之後便開始變得虛弱,面對阿白密集如雨點般的攻擊,熊怪吃力地用覆蓋著甲胄的前肢擋了幾下,便再也無法做出有效防禦了。隨着綠光逐漸大盛,熊怪每格擋阿白一劍,前肢甲胄便多出一絲裂痕。
當綠光暴漲至最高點時,阿白微微翻轉大劍,棄劍刃不用,改為拿劍面狠拍熊怪的腦袋。熊怪被拍得嗷嗷慘嚎,暈頭轉向地搖晃了幾下,龐大的身軀終於像是放棄了所有堅持,轟然倒下,激起一圈雪白的煙塵。
見熊怪倒地不起,阿白粗重地喘息着,渾身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似的大汗淋漓。
幸好阿白選擇了體力超群的獸人族,否則根本不可能這樣高速地揮動大劍,更不可能堅持到擊敗熊怪。
但對抗熊怪也耗盡了阿白最後一絲體力。熊怪畢竟是高出她五個級別的怪物,每次熊怪的巨掌拍中阿白的大劍,阿白都覺得自己像是被施工用的大鐵球掄圓了狠狠撞中的樣子,光看戰鬥現場滿地深陷土中的腳印,就可以知道熊怪的力量是多麼恐怖。若阿白不是獸人族,若阿白不是獸人族中力量強大的虎人族的話,熊怪一掌就能將她拍飛幾米遠,更遑論進行有效格擋了。
這次能贏,全靠了莫土大劍。
阿白低下頭端詳手中流光溢彩的莫土大劍,方才的激戰並沒有給它染上血污,更沒有讓它污到一絲塵垢,它依舊是如剛從光芒中洗鍊而出的那般光澤閃爍,低調地炫耀着自己不菲的身價。
阿白歇了一會兒,覺得身上稍微恢復一點體力了,便拄着劍站起身,慢慢地朝蜜池走去。
因為剛才的混戰,周圍的草地都被踩得亂七八糟。只有蜜池那邊沒有被波及。似乎不管是阿白還是熊怪,都下意識地避開了蜜池,不想殃及這個珍貴的地方。
熊怪並未死去,它巨大的腦袋無力地擱在地面,見阿白走向蜜池,它急吼吼地從喉嚨里擠出一絲含糊不清的低鳴,像是悶雷滾過一般,震動着阿白的耳膜。
阿白轉身看向熊怪,從熊怪光芒黯淡的眼睛裏,她看見了哀求和絕望的意味。
她微微一笑,轉過身去,不再理會熊怪。
走近蜜池,才發現小池裏的樹蜜並非金黃色,而是純凈得幾乎要從裏面透出光來的白金色。阿白從身上取下一個在獸人城的商鋪里買到的小空瓶子,拔掉木塞,裝了一小瓶樹蜜。
阿白拿着小瓶子返回熊怪面前,在它眼睛底下拿着小瓶子晃了晃:“吶,我就拿這麼多,可以吧?其他的都是你的,我不會跟你搶,你放心吧。”
熊怪眯起眼睛盯着那小瓶子,沒有發出聲音。
阿白將小瓶子收好,道:“那麼我走了,你自己沒問題吧?”
熊怪看了她一會兒,沒搭腔,只是艱難地轉過頭去看着不遠處的蜜池。
阿白順着它的視線看了看蜜池,又看了看它佈滿裂痕的前肢甲胄,沉吟片刻,搖搖頭又走回小池邊,拉下一片葉子。
那葉子非常大,而且長得很牢。阿白兩手緊抓住葉子邊緣,一腳踩在樹榦上,身體使盡全力地往後仰,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將大葉子從樹上撕了下來。
她坐在地上,將那片能讓她當被子蓋的大葉子折成一個船型的碗。
眼看着那大葉碗逐漸成型,熊怪再次不安地騷動起來。阿白沒有理會它,逕自將小池裏的樹蜜舀到樹葉大碗裏。
裝滿小半之後,阿白拖着樹葉大碗回到低吼不止的熊怪面前,將樹葉大碗推到它嘴邊。
阿白的舉動讓熊怪再次安靜下來。熊怪定定地看着阿白,像是在問她到底有何企圖。
也許是身為獸人的原因,阿白竟然很容易便看懂了熊怪眼中詢問的意味。她聳聳肩,笑道:“吃吧,這東西不是可以治好你的傷嗎?”
熊怪又定定地看了她許久,忽然,它將小丘般的身子翻了過來,從趴在地上變成了側躺的姿勢,露出了血跡斑斑的柔軟腹部。
“吼……”
它低吼着,爪子從腹部虛晃而過,做出個塗抹的姿勢。
阿白以拳擊掌:“啊,我明白了!你是要我幫你把這樹蜜塗到你肚子上?”
熊怪點點頭。
於是阿白便拖着樹葉大碗走到它腹前,兩手掬起一捧晶瑩澄澈的樹蜜,抹到它的傷口上,一邊塗一邊說道:“啊~~~果然很軟啊~~~吶吶,咱們打個商量好不好?等你肚子治好了之後,就讓我趴在上面睡個覺可以嗎?”
熊怪靜靜地看着她,再次微微點頭。
阿白高興地笑了:“真的可以嗎?那就這樣說定了哦!”
看着阿白燦爛的笑顏,熊怪沒有再說話。
樹蜜果然有着極高的治癒功效,抹上去沒多久,熊怪的傷口便開始癒合了。阿白將大碗裏的樹蜜全部給熊怪塗完,那柔軟的大肚子上面覆蓋了一層晶亮的樹蜜,看起來有點搞笑。
樹蜜一點也不黏手,塗上去之後很快被熊怪吸收掉了。熊怪痊癒之後,從地上坐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將剩餘的樹蜜抹到熊掌上,然後放到嘴邊舔掉。
真是一點都不捨得浪費。
阿白並不奇怪熊怪對樹蜜珍惜到幾近吝嗇的態度,因為這些樹蜜一看就是珍貴的寶物,否則它也不會在旁邊日夜守候。
見它痊癒如初,阿白兩眼發亮地盯着它柔軟的毛肚子,使勁兒地吞咽唾沫。
“吶……你答應過我,如果你肚子好了的話,就讓我趴在上面睡個覺的……”
熊怪低頭看了她一眼,朝她伸出前肢。
“噢耶!!!!”
阿白興奮地怪叫一聲,踩着熊怪的前肢讓它把自己送到它的肚皮上。熊怪的肚子不啻於一張KingSize的水床,又大,又軟,還毛絨絨的,超級舒服。加上方才剛抹過樹蜜,那雪白的毛髮更是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可以說世界上再沒有比此刻熊怪的毛肚子更舒服的床了。
阿白在大白肚皮上滾啊滾啊滾,一個不小心滾出了肚皮的範圍,眼看着就要用頭着陸了——
“呀啊!……咦?”
一層堅硬的甲胄護住了她探出肚皮外大半的身子,將她推回了肚皮中心。阿白仔細一看,原來是熊怪彎起一隻前肢,為她做了個護欄。
如此貼心的熊怪讓阿白笑得更加開心:“你真好~嘿嘿~”
熊怪沒有任何錶情,也沒有看阿白。對於阿白給它的評價,它像是沒聽見似的一點反應都欠奉,但它的前肢卻沒有撤走,依舊放在肚皮邊上,護住裏面的阿白。
阿白躺在熊怪的肚皮上,仰望着熊怪的下巴,笑道:“看不出來,你還是個悶騷型。”
熊怪也許不懂什麼叫悶騷吧,它只是靜靜地聽着阿白說的話,眼睛卻一直望着遠方。
阿白笑嘻嘻地將自己擺成“大”字型,闔上眼睛,輕聲道:“沒殺你真是太好了……”
阿白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過了許久,只剩下沉穩綿長的呼吸聲。直到這時,熊怪才慢慢低下頭來,看了眼躺在它柔軟溫熱的肚皮上,大字型睡得香甜的獸耳女孩。
熊怪從喉嚨里咕噥一聲,稍微挪動了下屁股,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一點。然後它挨着身後的大樹,也跟着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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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了下來,安寧祥和的時光靜靜地、緩緩地流淌着——沒有人看見,這裏有一隻毛茸茸的笨拙的熊,正安心地懷抱着一個比它嬌小許多的獸耳女孩午睡正酣。
陽光溫暖和煦,它毫無戒備的神情是如此的可愛憨厚,彷彿它已經抱住了生命中最溫柔的一抹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