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五十八章
蕭潼見蔣氏獨個兒回來,不見鷺兒,雖聽見了些風聲,但還是又問了蔣氏一番。
蔣氏少不得實話實說,蕭潼登時急了,也不管兒子傷痛,也不問慧心如何處置,反倒責問怎麼不將鷺兒救出。
蔣氏不甘示弱,兩口子吵得天翻地覆,各懷鬼胎。
蕭潼見也吵不出個所以然來,賭氣出去,自行另想法子。
林氏歸房,晚間同着蕭覃和蕭月白,一家三口吃了一頓闊別已久的團圓飯。
晚上,林氏回去整理賬務,蕭覃在書房之中寫公文。
正在靜時,蕭覃忽聽得一糯軟聲響「爹爹。」
他擱了筆,抬頭淺笑,果然見女兒端着一方托盤,緩步走來。
已是晚上了,蕭月白換了一件屋裏穿的藕荷色對襟絲綢夾衣,沒穿裙子,腰裏繫着一條撒花紗褲,頭上只挽了個簡單的髻,釵環盡數摘了,耳下的一副白玉水滴耳墜倒是還在,隨着她走動搖搖曳曳,仿若要滴在她肩上。
溫潤的小臉上噙着一抹笑,燈下更是嬌軟可人。
蕭覃一見女兒,被公務壓得沉沉的心頓時鬆快了,莞爾道「這會兒了,月兒還不睡吶」
蕭月白「嗯吶」了一聲,將托盤擱在了書桌上,說道「想着天氣燥,爹爹公務辛苦,熬了一碗燕窩雞絲湯來,給爹爹做宵夜。」
蕭覃見那托盤上,果然放着一隻描金青花瓷小碗,碗裏湯水清澈,浮着燕窩雞絲,甜香襲人。
女兒體貼孝順,他當然高興,雙手接了過去,舀了一勺子遞入口中,便笑道「火候正好,月兒的手藝越發精進了。」說著,他便摸了摸女兒的頭,言道「爹有你娘照顧,你多多陪陪老太太。你大哥不在家,也只有你來多儘儘孝了。」
蕭月白柔順一笑「女兒都知道的。」
蕭覃吃了那碗燕窩湯,想着跟女兒許多日子不見,便將公務放下了,同她說說話。
父女兩個講了些家常,蕭月白便道「爹爹,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蕭覃頷首「你且說。」
蕭月白便問道「女兒同四皇子的婚事,爹爹是如何看待的」
蕭覃有些疑惑,說道「這是你們兩個小時候就定下的親事,皇上首肯的,那有什麼看法」
蕭月白囁嚅了一下,便還是將心中早已想好的話講了出來「若是、若是我想要爹爹退了這門親事,爹爹覺得呢」
蕭覃臉色微沉,靜了片刻,問道「好端端的,你為何突然想到要退親」說著,他眸中精光一閃,又問「莫不是那陳博衍欺負了你又或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月兒,你不要怕,直說就是。即便是皇室門第,父親也絕不會叫你受了委屈。」
蕭月白連忙說道「這卻不曾,爹爹別急。我只是,只是想着,太子和四皇子一向不和。太子將來是要做皇帝的,四皇子我們若是成了姻親,那」
她話說的不是很透徹,但蕭覃已然聽明白了裏面的意思,他濃眉一皺,眯細了眼眸,審視着自己的這個小女兒。
蕭月白咬着唇,沒有言語,心裏倒是平靜的。
半晌,蕭覃問道「月兒,你這些話是從哪裏聽來的是在外,誰跟你說了什麼不成太子和四皇子不和不假,但你和四皇子是打小定下的親事,四皇子性子是冷了些,但他是個赤誠君子,是個值得託付之人。只為了這個就要退親,那不是背信棄義么」說著,他緩緩搖頭道「平日裏,我不是這樣教導你的。我蕭家的女兒,不該如此畏禍」
父親眼中的失望令蕭月白心猛地一顫,她握住了蕭覃的手,說道「不是的,爹爹,我不是怕我」
蕭覃卻又道「月兒,你該不會是覺得陳恆遠更好」
這些皇室貴胄子弟,都是打小就認識的。陳恆遠肖想蕭月白,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蕭月白往日對陳恆遠是從未放在心上,但也難保女兒大了心思就變了。
想到這兒,蕭覃面色更沉,說道「陳恆遠雖是太子,但他性子輕浮狂妄,好大喜功,他是不會好生待你的你可別一時糊塗,被這些虛浮的東西,迷了心竅」
蕭月白幾乎就要急哭了,她急急說道「爹,不是這樣的,是我前不久做了一個夢」說著,便將她那個詭異可怖的夢境一一向蕭覃描述了一番。
旁人或許不信,但蕭覃是疼愛她的父親,在自己的親人面前,她也不想去亂編理由的說謊騙人。
蕭覃聽着她的言語,臉色逐漸緩和了起來,儘管覺得有些荒謬,但女兒是為了自己着想,是把一家子人的性命放在了她自己之上。
他莞爾一笑,捏了捏女兒的面頰,說道「子不語,怪力亂神。一個夢罷了,不用放在心上。」
蕭月白急道「但是,後來女兒醒過來,就聽淑妃姨媽說起宮中年夜宴上,那胡妃要獻祥瑞的事,那也是夢裏有過的。可見,那夢並不全是虛妄。這事關重大,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興許,是老天在警示我們呢」
蕭覃且笑且嘆,說道「月兒啊,你說的不錯,事關重大,寧可信其有,不肯信其無。但這並不是說,就要一昧躲避,畏禍而後退。若真是老天給的警示,我們需得更加仔細謹慎的行事才是。我們有了防備,也就不怕小人陷害了。再說」他本想說,如陳恆遠真是如此作為,那他不配當一國之君。但想想,這話不必對女兒說起,也就罷了。
蕭月白還想再說什麼,蕭覃卻先問她道「月兒,爹只問你,你喜歡陳博衍么」
蕭月白不知父親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一張俏臉頓時紅了。
蕭覃瞧見這情形,還有什麼不明白,淡笑道「你既喜歡他,那便安心等着做你的新娘子就是。別的事,你不用擔心。你只需記着,天塌下來,自有爹娘替你扛着。」說著,他握住了女兒的手,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道「你什麼也不必怕,父親會在你前面。」
父親的手溫暖有力,蕭月白忍不住的鼻子微微一酸,點了點頭。
當晚,睡在自己家中,蕭月白睡得格外踏實香甜,既沒有做什麼怪夢,也沒有驚悸醒來,酣暢的一覺睡至天亮。
翌日,陳博衍果然如先前所說,來府中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