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有三個死黨。
蚊子,三十五歲,北漂,目前在一家醫藥公司當文秘。二十六歲步入婚姻殿堂,一年後兒子呱呱墜地,三年後添女成功,婚姻道路上心想事成、兒女雙全,人生贏家的典範。
芸豆,三十五歲,南漂,現為一家旗下開着13家分店的美容連鎖店會計。每個月有三分之二的時間,出差去往各處分店核算、清收,剩下三分之一的時間為出差做準備。婚史三年,因出差過於頻繁,小孩被法官判給了生活富足穩定的爸爸。
加菲貓,三十五歲,住在離我家三站路遠的某高檔小區內。五年前辭去公職轉戰少兒培訓市場,憑藉過人的膽識與不俗的能力,兩年後,她的加菲國際少兒鋼琴培訓機構在本市聲名鵲起,賺了個盆滿缽滿。婚姻狀況有點複雜,簡單來說,就是分居無小孩。
我是狐狸。
我們四個人,整好代表着當下社會四種最常見的婚姻狀況。誰也不覺得誰可憐,可誰都堅信自己是四個人當中,過得最如意的那一位。
忘了是誰說過,女人之間,一旦起了紛爭,要麼是老死不相往來,要麼是有你沒我。
鑒於我們誰都說服不了誰,又真心不希望這段友情讓世俗蠶食,所以,我們擊掌為誓,定了個三八協議。
餘生不談婚姻,只談江湖救急與個人吃喝拉撒穿。
我對菜菜子撒下彌天大謊后,頭一件事,就是在我們四人微信群里發出紅色警報:姐妹們,生死攸關,請放下手中一切該干或不該乾的事情,速速替本狐狸網羅各自身邊有結婚意願的男青年。此次行動不計任何代價,不講任何成本,兩個星期之內,本狐狸身邊必須出現一個男人。
芸豆率先發問:狐狸,你對青年有什麼忌諱嗎?
忌諱自然是有的,可如今,好像也顧不上了,敲了一句回去:呃,萬一不那麼青年也沒關係,但請你善良,不要老得過分。
蚊子加發一張捂臉笑的表情,附贈一句:狐狸,死老婆的、有小孩的、禿頂的,你都可以來者不拒?
我雖是臨時工可也享受國企待遇,且身心健康、容貌端莊還有房又不恨嫁,我怎麼可能會對歪瓜裂棗來者不拒?
要不是被人逼上梁山再無退路,我至於落草為寇瘋狂尋夫?
我咬了咬牙,痛徹心扉的回了一句:可以。
加菲貓立刻奉上三個狗頭:狐狸,飢不擇食小心被噎死。
此顧慮甚有可能。
我猶豫中舉頭望吊燈,陳正就像一個鬼魅,從白晃晃的天花板鋪天蓋地砸了下來,我渾身一顫,猛地醒過神來哆嗦回了句:噎死也比鬼上身強,姐妹們,無私奉獻的時候到了,行動。
三天之後,我終於明白一個道理:婚姻不如意的女人身邊,除了歪瓜儘是裂棗,千萬不要痴心妄想,以為能從中找到一隻蘋果。
我癱在我七十平小居的一米八大床上,看着芸豆與加菲貓發過來的照片,一顆心死得徹徹底底。
身為我們當中唯一一個婚姻如意的女人,蚊子的水準確是高明不少,可我實在沒有姐弟戀的心思,何況她介紹的這一波,不是差九歲就是少八歲,這個距離,我自信我hold不住。
菜菜子上午剛給我打過電話,說陳正姑姑透過舅媽暗示,想去家裏坐坐。
菜菜子對這個暗示,百分之兩百滿意:“女兒吖,多一個選擇,幸福就多一條保障。坐坐也不錯。”
陳正這條毒蛇,不愧是單身界的領頭羊,一出手就能將我婚姻的喉嚨扼得死死的。
我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告誡菜菜子:“我等的如意郎君,是一個家境殷實,品位高端,年輕有為的美男子。他都不做心猿意馬的事,我這麼做,合適嗎?”
菜菜子對我的話半信半疑:“我跟你爸爸為了你的個人問題,受盡親朋好友的白眼與奚落。你也別下周周末,就這個周末,必須把人帶回來。否則,我就通知你舅媽,讓陳正姑姑來家裏坐坐。”
加菲貓發了個楚楚可憐的哭臉:狐狸,你不作會死嗎?身邊連個像樣的男人都沒有,你還家境殷實,品位高端,年輕有為的美男子。大姐,拜託你清醒一點,如果有這樣的男人,我只會毫不猶豫的留給自己。
芸豆一把跳出來:加菲貓,你是分居不是離異,你留給自己,那是犯法。你給我吧,我離異,我合法。
蚊子看不下去了:你們別吵,沒看到狐狸一籌莫展。
我感激不盡,回以笑臉:還是蚊子夠意思。
蚊子吐了個泡泡:不客氣,我只是想安靜的坐等菜菜子手撕狐狸。
這就是我的死黨,在我即將被不幸吞噬時,她們選擇幸災樂禍。那一刻,我滅她們的心都有,也是那一刻,我故事中的另一半即將登場。
可誰都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我也一樣。
被她們三人一番嘲笑后,我心裏只有沮喪,我一沮喪,就想睡覺。等到一覺醒來,時針與分鐘重疊在六點。我起床換上一身乾淨的衣裳,正要出門左拐去巷子云吞店,把晚飯解決掉。
手機響了。
低頭一看,一串陌生的阿拉伯數字在手機屏幕上歡快的跳躍着。我有不接陌生電話的習慣,大拇指一摁直接將電話摁了。不過一秒,這個號碼又鍥而不捨的打了進來。
我猶豫了一下,鬼使神差的接了。
“你是伍小柒?”
一個陌生男人,聲音低沉、醇厚。
我嗯了一下:“是。”
“我在市中心電影院候影區,靠左門位置。我穿着一件黑色薄呢子大衣,裏面是一件黑色帶帽運動衫,下身是黑色運動褲,鞋子也是黑色。我買的票,八點十五分。你不要遲到。我不喜歡不守時的女人。”
我有點懵,這通電話聽起來,既像一個脾氣不好耐性不足的男朋友,在跟自己的女朋友發號施令;又像一個極其不友好的相親暗號。
可這兩者,與目前的我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關係。想來,也只有一個解釋,這個男人要約見的女人,與我同名同姓。
大千世界,同名同姓雖不稀奇,卻也是一種緣分。
便好心回了一句:“先生,此伍小柒非彼伍小柒,你打錯電話了。”
“伍小柒,三十五歲,單身,國企臨時工……”
我才剛說完,電話那端的男人,就像一個沒有感情的報幕員,噼里啪啦將我個人信息準確無誤的報了出來。
我傻了眼,心裏暗罵一句:給我尋這麼一個……不溫柔不體貼的……貨色,到底是誰想害本狐狸?
蚊子還是芸豆?或者是加菲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