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各自的麻煩
火焰熊熊燃燒着,夜色下昏暗的營地中格外寧靜,除了空洞般噼里啪啦的燃燒聲就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響了。年輕的女法師緩步走上營門的高台上,站崗的士兵們紛紛側目行禮,她微笑着還禮后,用嚴肅的目光審視着不遠處那散發著令人窒息氣味的“岩漿之河”。
當然,這是比岩漿更恐怖的東西,充滿着硫磺和悶熱的氣息,同樣的,那種比臭雞蛋更讓人噁心的味道也在空中肆意遊盪着,使營地中的士兵們很多都需要用聖職者們特殊處理過的抹布來蓋住口鼻才行。那股熱浪隨着陣風吹拂,瞬間讓年輕的女法師感到壓抑無比,她那金黃的秀髮也如同被什麼東西抽幹了水分一樣開始微微捲曲收縮。
女法師皺着眉頭,她不是不知道惡魔的情況,但實際上真的跟惡魔的軍隊打過幾次之後她才明白,就像天災亡靈一樣是來毀滅生者的一樣,惡魔根本就不是可以交流東西,那些怪物完全就是來毀滅這個世界的!由那些惡魔所製造出來的那些“岩漿之河”流經之處,生物也好植物也罷,幾乎都是寸草不生!
一團團邪火在巡視那片由惡魔們創造出來的地盤,一隻只劣魔在圍着死去的某種動物的骨骸在“玩耍”,而穿插其中的薩特、魅魔、地獄火、地獄犬、末日守衛和等等曾經只出現在達拉然秘典上所記載的怪物們,它們更是嚴陣以待,不會讓人類的軍隊輕易的通過這裏。
這位女法師是滿懷着滿腔仇恨,自告奮勇的率領先頭部隊去找惡魔晦氣的吉安娜普羅德摩爾,儘管沒有洛丹倫官方的正式冊封,但她已經是塞拉摩的無冕領主了,至少庫爾提拉斯是這麼承認的。
塞拉摩的士兵們的確非常勇猛,在吉安娜大膽的開拓下,也在庫爾提拉斯派來幫助他們公主殿下的精銳們的訓練下,有不少洛丹倫的流亡者都重新拿起武器保衛他們的新家園。這些原本屬於民兵性質的人,在這段時間不斷的訓練,和在開拓新土地時與野外那些魔物作戰的過程中迅速積累了大量的實戰經驗,這讓他們成長得非常快。
如今,塞拉摩的士兵們在經歷過於與亡靈、惡魔的交戰後,被戰火考驗過的這些倖存下來的人都像是通過了蛻變,徹底轉變成了熟練兵,他們很多人都跟吉安娜一樣滿懷着對亡靈的痛恨、對家園被毀的哀傷、對親朋慘死的憤怒,讓這些人數不多的軍隊在幾倍甚至十幾倍於他們數量的亡靈大軍面前煥發出前所未有的戰鬥力!
那些遊盪到塞拉摩的亡靈們從那些破爛的船和木板上還未踏上塞拉摩的土地就已經被庫爾提拉斯的海軍擊沉了,哪怕它們有幸上到岸上也會被這些復仇心切的塞拉摩軍隊給立刻撕成碎片丟回海里餵魚。
也正因為這樣的戰績讓吉安娜決定不依靠庫爾提拉斯的力量,單獨承擔起這次先鋒的重任,畢竟庫爾提拉斯內部還有很多麻煩事要解決,她甚至還聽聞有一隊侏儒要去她的祖國去尋找一個失落的機械王國,海潮賢者的那些破事都沒解決完,聽說似乎又有什麼女巫會在作惡,現在又有外來者帶着不太好判斷的目的前往庫爾提拉斯……
“這還真是到處都有麻煩事呢……”吉安娜低聲自語,隨後她搖搖頭,把這些跟這場戰爭無關的東西暫時拋開,她現在是一軍的統帥,不光要對自己負責,還要對奉她為主的子民負責。
塞拉摩先鋒軍現在追逐着從塵泥沼澤北端與貧瘠之地交界處往北行進的惡魔軍隊前進,可追逐到這裏后,有一支惡魔的軍隊似乎不打算繼續北上了,它們停在這片兩個地域的交界處,佔據了優勢的高度地形,死死的卡住了先鋒軍的進路。
而就吉安娜得到的情報來看,這支惡魔和亡靈混搭的軍隊根本就不是主力,但也並不好對付,在離開了庫爾提拉斯海軍艦炮的掩護下,吉安娜麾下的士兵們儘管很勇猛,但傷亡的數量也不低,再加上塞拉摩一切都草創,所儲備的糧食物資也不太能夠支持他們走得太遠。
這是吉安娜現在最頭疼的問題,當時她腦袋一熱決定作為先鋒軍,跟哨兵部隊配合剿滅沿途的惡魔與亡靈,但實際情況是當哨兵部隊得知艾薩拉方向上登陸並湧來的惡魔數量激增時,那些叢林和追逐戰好手的哨兵部隊迅速聽從了她們的將軍的命令,在告知了友軍之後,馬上捨棄了外圍據點迅速回到灰谷防線死守。
這就導致了塞拉摩先鋒軍現在的位置有些尷尬,卡在這個不上不下的地方兩天了。而且吉安娜甚至沒能跟她的新盟友討論一下把對方帶不走的糧食物資留下為己用,暗夜精靈不管是到來還是離開的速度都太快了……儘管以吉安娜的級別可以清楚的知道聯軍接下來的動向,和馬上有援軍與增援物資的到來的消息,但這個“馬上”到底是多久還非常值得商榷。
因為自從她領軍作戰之後才知道,行軍打仗起來真的是什麼意外都有可能發生,而這種意外往往都不可控,也不可避免的導致某些行動會延期。
比如因為前方的道路因為前幾天的大雨而變得泥濘不堪,這不光是人走在上面很費勁,運輸車輛和馬匹之類的馱運動物行動更是無比艱難,這會導致不可控的延期;又比如同一場大雨導致上游某處水壩決堤從而讓行軍道路上的必經之橋被摧毀,甚至是洪水直接衝垮一整支軍隊;又比如同樣是同一場大雨會讓原本枯萎的某些危險植物迅速復蘇導致行軍過程中的非戰鬥
減員,或是大雨過後的環境容易導致毒蟲滋生,這還是會讓行軍的途中充滿危險進而降低速度;更有可能因為大雨導致地滑不光讓行軍速度變慢,還有可能讓某些腳底不穩的倒霉鬼摔成重傷;或是防雨防潮的準備沒做好,糧食物資因為大雨被淋濕受潮需要緊急在放晴后處理……太多意外可能發生了,所以現在她很明白,在沒有親眼看到援軍和補給的到來前,她是絕對不會相信什麼“馬上”而為此放鬆警惕的。
吉安娜在檢查完了營地的情況后也遣散了護衛回到自己的營帳中,儘管已經深夜,但她還是睡意全無。塞拉摩先鋒軍現在的位置可以說是完全處在最外圍,海加爾山是暗夜精靈的聚集地,在海加爾山東面是艾薩拉、南面是灰谷、西面是費伍德森林……
“如果我是惡魔的指揮官……”吉安娜開始思考其大的戰略方向,儘管目前的情報不盡如人意,甚至連那些高等惡魔的蹤影都沒發現,但不光是吉安娜,其他有腦子的人都知道那些高等惡魔肯定是潛伏了起來,準備找到機會對暗夜精靈的防線漏洞發動致命一擊。
吉安娜撫摸着被她很好的珍藏起來的安東尼達斯之杖,這是她的導師送給還是學徒時的她的禮物,她希望導師的教誨和智慧能夠幫助自己擺脫這個困境……那麼惡魔應該是怎樣製造防守漏洞呢?由於冬泉谷的地形所致無法很好的通過大軍,所以只能是三面包抄,其中有兩面是佯攻,有一面才是主攻的方向,這樣就可以抓住漏洞猛攻直接突破防線攀上海加爾山?
……
就在塞拉摩先鋒軍因為物資不足和新兵久戰之後讓整支軍隊陷入短暫疲勞期而無法有效進攻駐足不前的時候,在奧格瑞瑪的薩爾也在為這片大陸上突然冒出來的成片成片的惡魔和亡靈感到頭痛不已。
“格羅姆和他的戰歌氏族還沒消息嗎?”
“沒有,我們的狼騎兵靠近不了灰谷森林,那些暗夜精靈和惡魔犬牙交錯的戰線把合適的道路都封鎖了。”
回答薩爾提問的是瓦羅克薩魯法爾,曾經是奧格瑞姆毀滅之錘的副官,但如今成為了薩爾的親信,也是新獸人正在組建的一支最能打的部隊庫卡隆衛隊的督軍。
而薩爾,這個將獸人重新統合起來並逃往卡利姆多建立新領地的新酋長,正為了好不容易獲得一塊安生之地規劃未來的時候,那些亡靈和惡魔來了……
獸人儘管擁有卓絕的力量,也有勇敢和抗爭的精神,但他們被燃燒軍團那些邪惡的惡魔給誘騙並奴役了,耐奧祖和古爾丹是兩個叛徒和幫凶!被奴役下的他們從普通的好戰游牧民族變成了嗜血而瘋狂的殺人犯,他們毀滅了跟他們井水不犯河水甚至非常友善的德萊尼人們的家園,並將那些可憐的德萊尼人俘虜當做開啟黑暗之門的能量用來獻祭……
然後獸人來到了新世界,在瑪諾洛斯的惡魔之血影響下,這些狂暴的獸人很快消滅了擋在他們面前的第一個人類勢力,並將他們能看到的所有人類統統殺光……而後他們與人類諸國組成的聯盟展開了長期的戰爭……
戰爭以部落的失敗告終,薩爾救出了被俘的奧格瑞姆,然後二人和他們的追隨者一起拯救了被關押在獸人收容所里的獸人,在這個過程中,奧格瑞姆毀滅之錘不幸戰死,而格羅姆地獄咆哮和他的戰歌氏族則加入到了解放獸人的偉業中。
最終薩爾聽從了先知麥迪文的指引,躲過了洛丹倫人類的追捕,跨越無盡之海來到了古老的卡利姆多大陸建立了新家園……
這本來應該是一個好的開始,但從前幾天起,陸陸續續就不斷有狼騎兵巡邏發現了惡魔的蹤跡,如果這只是算引起這位一手被人類貴族按照將軍的規格培養起來的部落酋長的警惕的話,那更早的時候,格羅姆和他的戰歌氏族在毀滅性的砍伐灰谷的森林方面惹惱了居住在森林裏的暗夜精靈們則讓他感到害怕。
如今的獸人已經不再被惡魔奴役,同樣也不再擁有那樣強大到讓他們覺得可以毀滅一切的力量了,奧格瑞瑪剛剛建立不久就馬上與當地勢力最大的土著發生衝突,這是極為不明智的做法!當然,這些說法都是薩爾從部落的朋友牛頭人和巨魔的口中聽到的,儘管他本人沒有親眼見到過暗夜精靈,但能夠讓加入部落的兩個新種族的話事人如此看重,想必暗夜精靈的勢力也不會差到哪去。
所以在與格羅姆和他的氏族失去聯繫差不多兩周后,薩爾感到了不妙,再結合現在突然冒出來的惡魔,這讓他從中聞到了一些陰謀的味道,那些惡魔最喜歡搞這種把戲了。
“嗯?怎麼了瓦羅克,你好像有話要說?”薩爾發現自己的親信有些猶豫。
“是這樣的,酋長,我感覺到我體內的那種嗜血的**又有複發的趨勢……”
“什麼?竟然……不行,讓我看看!”瓦羅克的話讓薩爾大吃一驚,作為新部落最強的薩滿,他立即對自己的副官做了詳細的檢查,一團翠綠的柔光出現在薩爾的掌心,而後貼在了瓦羅克的胸口,後者並沒有任何抵抗,任憑薩爾為之。
因為瓦羅克知道,自己在惡魔之血的影響和驅使下他曾經殺害過許多無辜的生命,他拒絕以自己被奴役被控制作為脫罪的借口,因為如同很多獸人一樣,他也是嚮往着
擁有更強大的力量而自願飲下惡魔之血的。
但隨後發生的事情,讓這位已經有些年紀的獸人感到了後悔,那是他飲下的惡魔之血以及自身在被魔血的控制下的殺戮……
獸人本是喜歡吃豬肉的,但在擺脫了惡魔之血的詛咒后,當他們殺豬時聽到的聲音甚至都會喚起很多跟瓦羅克一樣的獸人的良知,因為那種時候他們會回想起在屠殺德萊尼老弱婦孺時所聽到的那些凄慘的哀求和恐懼的尖叫……
這樣的困擾使得瓦羅克再也不吃豬肉了,不過這並不代表他就從此變成一個好好先生甚至是加入什麼教會每天過着向神虔誠的祈禱和懇求救贖的生活。瓦羅克從不曾畏懼戰爭,也不會在保衛人民和部落時心生猶疑,但他拒絕再次成為戰爭的製造者,這一點薩爾的理念跟他很像,也正因為如此,他才如此盡心儘力的輔佐這個年輕的獸人酋長。
如今,在西渡到卡利姆多並建立了新家園之後,這位獸人督軍在自己能力所及之內,他努力的控制着那些好戰的獸人們,無論用行動還是用語言,他都在力圖阻止這些整天叫囂着說去支援戰歌氏族、幹掉暗夜精靈之類的年輕獸人。
只不過今天,當他感覺到體內曾經那種令他陶醉又令他感到痛苦的力量在趨勢自己又要走上老路之後,他甚至萌生出讓薩爾叫人來把自己打暈並綁起來的念頭。
薩爾的診斷很快就結束了,這位獸人酋長陰着臉,咬牙切齒的說道:“是惡魔之血要復蘇的徵兆!格羅姆他怎麼可以……”
薩爾的話讓瓦羅克一愣,然後明白過來,那些曾經喝過惡魔之血的獸人彼此之間都會有某種吸引,當他們之中力量最強大的人再次“覺醒”這種力量之後,其他的獸人也會隱隱的開始渴望重新獲得那種如同主宰世界的感覺!
這種感覺就像是上一秒還在炎熱的杜隆塔爾,下一秒就被扔到諾森德的冰海里浸泡一樣,瓦羅克現在渾身顫抖着,也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在忍耐體內那種嗜血的狂暴**,這讓一旁的薩爾感到有些手足無措。
而一旁的牛頭人代表和暗矛巨魔領袖沃金面面相覷,他們感到奇怪,他們並不知道獸人還有這檔子破事,只是由於薩爾的睿智和新獸人表現出來的強大和友善,他們選擇在卡利姆多殘酷的環境下抱團起來。
“不管怎麼樣,先把我綁起來!”瓦羅克大吼一聲,將會議廳外的守衛都驚動了。
最終無奈之下,也在瓦羅克親自出面的安撫下,那些跟瓦羅克一樣被嗜血衝動所影響的獸人們紛紛被自己人捆起來嚴加看管。
但不管是薩爾也好,沃金也罷,他們都覺得這是治標不治本的辦法,在惡魔不斷變多和通往灰谷的道路被封鎖的當下,缺少情報的獸人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
另一邊,阿納海姆城派出的主力部隊的第一梯隊也即將到達卡利姆多了。
按會議商談的結論,這支部隊的構成比較偏,由500名正式的聖騎士和包括血精靈在內的1000名見習聖騎士、1500名洛丹倫騎兵、1000名遊俠、500名法師和500名輔兵組成的5000人的軍隊。
統率他們的是艾德蘭阿納海姆男爵。在艾德蘭統軍出征后,阿納海姆城依舊分成了三個自治區,血精靈、達拉然都自己管好自己的,有需要大家就協商解決,埃德溫范克里夫用自己的表現換來了某個穿越者的信任,艾德蘭給了他幾乎次於領主的權力,在領主不在的時候全權負責領地的發展事宜,不過就目前的情況而言,埃德溫更多的是處於如何處理領地日常瑣事的範疇,發展什麼的,根本談不上。
本來希爾瓦娜斯是想攬下這個前鋒的活兒的,但一眾高層並沒有同意,因為他們都知道這支先鋒軍肩負的任務很重,他們不是到塞拉摩就原地待命等待後續部隊到達這種簡單的任務,而是在弄清情報之後伺機而動,利用騎兵的高速移動力創造戰機,這是希爾瓦娜斯所不熟悉的戰術模式,所以她的求戰被拒后還不滿的對艾德蘭一通抱怨。
看來這位遊俠將軍對亡靈的怨氣有點大……
由於戰馬不足,也為了讓部隊的配置中減少弱點的暴露,這支被給予厚望的先鋒軍所有成員都是騎術精湛的人,包括那些法師和輔兵。那麼統帥這支跨種族的、又肩負着重任的部隊自然就只能交給艾德蘭親自來搞定了。
艾德蘭也當仁不讓的同意了眾人的推薦,儘管這很危險,但出發前已經得到塞拉摩方面的迴音,吉安娜已經出征了,這讓艾德蘭感到了緊迫感,他覺得如果自己再磨磨蹭蹭的話恐怕自己帶來的蝴蝶效應會改變很多不應該改變的事情,所以他必須儘快的趕過去才行。
於是艾德蘭在莉莎懷特邁恩幽怨的眼神目送中率軍出征了,因為在她看來,自己的求愛又被“拒絕”了,那混蛋就像是認為自己沒有魅力一樣寧願帶着他那些幾乎清一色都是女性血精靈的聖騎士也要從自己面前逃走,就給了她一個“等到世界和平后我們再談這些吧”的鬼話……
世界和平?在惡魔的威脅日益嚴重和亡靈天災大行其道的當下,這連承諾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