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意難忘 第三十八章 入樓
“就知道蕭靈均這傢伙靠不住!”
房瀟瀟坐在馬車裏,看着身旁原本應該是由蕭靈均坐着的空蕩位置,雙手忍不住的攥在了一起。
可惜的是看着眼前代表着隴右大半貴族世家代表,她依舊還只能夠表現出一副雍容的微笑,對着他們說著蕭小姐這幾日氣出了病不願意拋頭露面的話,甚至還裝作她就在自己的馬車裏面裝模作樣的“問”了幾句。
直到馬車離開了這隴右郡,她才回到這空蕩的車廂裏面,躺在這來自於北方極寒之地的白熊皮上面一邊咒罵著不遵守她們之間約定的蕭靈均,一邊緩緩的睡去。
突然,像是已經閉目養神起來等待困意襲來的房瀟瀟猛地睜開雙眼,雙手在腰間摸了一圈。
“蕭靈均!”她咬着牙一字一頓的看着身後遙遙還能夠看到的隴右城,雙目像是要噴出了火。
“我的鳳吟佩!”聽到車廂里的哀嚎,駕駛馬車的車夫連忙縮起身子揮起了手裏的馬鞭。
小姐,這差事不好當啊……
就在房瀟瀟離開隴右郡城的同時,在這隴右城中足有五層高的高樓之上,山羊鬍男子正好飲下剛剛泡好的茶水,漫不經心的問着身後的中年男子:“蕭小姐確定是和房小姐一起離開的?”
“是。”中年男子躬身應答。
“既然這樣就把那個姓顧的小子送到多樂樓來吧,看他模樣不錯又有一身修為,或許隴公府里的那幾個小姐……”
牢獄不見天日,可是當顧易在牆上刻下第十道划痕之後,心裏也不禁覺得有些恍然如世之感。
“彭煥,你說若是你再過兩年出去之後想做些什麼?”看着牆壁上的划痕,顧易問着在旁邊牢房裏同樣和他一樣左翻右翻睡不着的彭煥。
“我在醫館好歹也當了十幾年的跑腿,一般的藥理我還是精通的,出去之後看看能不能找個醫館當個學徒等有本事了就自己開個醫館。”
“那你那個妻子呢?”顧易看着划痕,下意識就問了出來。
“對不起。”但是在說出口的一瞬間,顧易就轉過頭去看着背對着他看上去僵硬的彭煥,臉上露出幾分抱歉。
“算了算了,都是過去的事了。”彭煥扭了扭身子,只是聽上去語氣有些低落。
“我……我在外面認識一個不錯的醫師,等你出去了”
“嘭。”就當顧易說著話的同時,牢獄的大門突然被人給踹開,湧進來三四個許公府的家僕在牢獄裏面看了一圈最後看向顧易所在。
“就是他,把他帶走!”
顧易看着那身穿許公府的僕役一個個壯若虎狼,臉上又滿是囂張跋扈神色,下意識就要出手,但體內靈力剛運轉起來卻就感覺到渾身上下隱隱刺痛。
“哎……”顧易嘆了口氣,不過這樣也好,反正他本來也一直等着許公府來人把他送出去,去哪好歹都比這裏強吧?
“對了,把這傢伙也送出去,好歹也是個修者,就算只是個化蛹境也能賣個好價錢。”
原本已經打算裝睡不理世事的彭煥聽到自家牢房大門被打開的聲音一下子被嚇得跳了起來,但是看着湧進來的兩名彪形大漢以及他們身上流露着的化蛹境修為,看了一眼顧易,眼神之中多了幾分怨恨。
等到兩人被送進了一架看上去普通裏面卻比尋常車廂大了些許的馬車之後,顧易這才滿是歉意道:“抱歉抱歉啊,我也不知道你在這裏待了三年多竟然會被我連着帶出去。”
“不過你也想想看啊,就算是出去也要比在牢獄裏面舒服不是?至少也是能夠看得見這天上的太陽對不對?”
“你知道個屁啊!”聽着顧易的話彭煥一下子像是要哭出來了一樣,雙眼通紅可是語氣卻憤恨至極。
“你知道不知道,許公府從大牢裏面撈出來的犯人不是被賣做奴僕就是被送到礦山上面去挖礦了!一輩子都不得出來了!一輩子啊!”說到這裏的時候彭煥甚至已經一邊說著一邊紅着眼睛流出了淚。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誰知道這一次是好是壞你說是不是?何況你覺得這幾年了都沒能從牢獄裏面出來,等過了兩年……你還真的能夠出去不成?”顧易不是想嘲諷彭煥的處境,而是這幾天來他早已經聽出來彭煥進來時他的那位妻子要做的打算。
彭煥紅着眼低下頭,鬆開了剛才情急之下拽住的顧易的領口。
“我現在有些相信你上面有人來這許公府當暗樁的了。”
顧易尷尬的笑了笑,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麼小聲問道:“這幾天我怎麼看不出來你是個修行者?”
“因為你傻。”彭煥扭過去頭,看着這用木板封上的車窗,無奈的用頭撞了撞。
小半個時辰后,當馬車來到了這隴右城裏一座五樓高的樓閣之下停了下來,顧易和彭煥出來之後先是因為長久未曾看到過太陽一時間猛地有些刺眼,隨後眯縫着看着這樓閣之上《多樂樓》的三字牌匾,彭煥一下子渾身一抖,倒是惹得顧易有些奇怪。
直到他倆被人被人像是押着又像是跟着走進去之後這才恍然為何剛才彭煥為何會那樣。
因為剛一進去迎上來的竟然就是名唇紅齒白的白面小生。
“新來的?”迎來的小生說話語氣柔柔弱弱的,光是聽不是看的話甚至都會以為這是一名女子而非男兒身了。
“劉嬤嬤呢?”跟在顧易他們倆身後的大漢沒有回答反而是反問着,那小生倒也沒生氣只說了一句在二樓翠軒閣便在前面領着路。
等到了二樓,顧易這才得空看了一眼大堂,看着其中像是蝴蝶一般翩翩起舞在花叢之中斑斕遊走的艷麗女子和小廝,心中不禁一個踉蹌。
“哎喲喲,這就是魯先生之前說的那個顧青?瞧瞧這模樣,怪不得能夠在洗筆宗那樣的門派裏面讓無數女弟子神魂顛倒呢。”剛入了屋,顧易剛看清裏面坐着的那位看上去說二十齣頭也可說三十也或許妝容淡雅生得極為清秀的美婦看着他說了起來,而坐在她身邊的那位看上去四十左右的微胖普通嬤嬤則是笑道:“這不正好么!九清剛被人帶走就來了個不遜色甚至還超出幾分姿色的相公,看來也是咱們多樂樓的福氣!”
顧易看着這兩名女子肆無忌憚的打量着他,聽着那些赤裸中帶着隱約,婉轉里顯着明白的言語,還是個初哥的他只是停了幾句便紅了起來。
“看看看看!這小子臉一紅,可不差樓里浣碧、紅釵幾個頭牌姑娘來得心疼喲!”
“既然如此,那就麻煩劉嬤嬤好生調教,三天後城中剛好有一場花蝶大會,若是能夠藉此上位可比咱們多樂樓自己推上位簡單許多。”
“徐供奉放心,這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在說完這句話后,那名美婦便起身往門口走去,在和顧易擦肩而過的時候還伸出手來拍了拍他的臉,眼中劃過一抹亮色。
待得這位許姓美婦帶着那幾位押送他們兩人的大漢離開房間關上屋門之後,在顧易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一直站在自己旁邊的彭煥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悄悄退去了好幾步,而他的肩膀上突然察覺到有人摸了起來。
“骨架還沒有長開有些窄,不過就是這個輪廓才好顯得柔弱……這眉毛有些硬氣了,稍微削減幾分才顯得秀氣,不過這眼睫倒是挺長,看起來這樓中的幾個姑娘還不得你……”
顧易強忍着這位劉嬤嬤在他身上摸來摸去了足有半炷香時間聽着耳邊那些細碎的嘀咕聲實在是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
“喲,沒想到還有點小脾性?”
“嬤嬤說笑了,在下只是想問一問在這樓里有沒有贖身或是賣藝不賣身什麼的說法?”
看着顧易這臉上掛着淡笑的模樣,劉嬤嬤心中一時滿意無比,這個樣子看上去既有着書生氣又有着幾分貴族世家子的風範,正好對得上那幾位公府小姐的胃口,一時間心情不禁因為原先看家的相公被人帶走離去的氣惱而變好了幾分,笑着說道:“你倒是有些想法,不過既然入了我這多樂樓自然就不可能出去了,不過這賣藝不賣身的話么……你想怎麼個賣法?”
“琴棋書畫皆可,吟詩作對也罷,花前月下想來也全不都是那床幃中事嬤嬤你說是否?何況這不論男子女子都是帶着幾分新鮮勁頭,若是第一次就把這新人的本事全露出來,恐怕不論再如何的優秀到了一定歲月也會厭煩您是過來人,想來能夠明白這個道理。”
劉嬤嬤一開始聽着那琴棋書畫吟詩作對的時候倒是無所謂,只是聽到後面這眼神越發亮堂,最後更是忍不住的點了點頭。
“說的不如做的,要是你三日後能夠在花蝶大會上面討了那幾個貴人開心,本嬤嬤也給你一個面子,從今以後在這多樂樓裏面可以讓你獨自建閣開房,不過在此之前,還是要先跟着我學些東西看看你的本事。”
說到這裏,劉嬤嬤突然“啪啪啪”連續拍了三下手,原本在外面顧易並未曾看到過的兩名大概二十齣頭生得清秀體態柔弱如女子的青年推門而入,在關上屋門之後先是對着劉嬤嬤恭敬的行了一禮,在得到劉嬤嬤額首示意后便看着顧易褪去了身上的衣服……
顧易保證,從他出生到現在都沒有這麼噁心過,原本就孱弱的身子就像是又受了風寒一般,面容慘白不說,更是探頭把臉伸到了窗戶外面做着嘔吐樣。
“原本我以為你能在這個年紀當成暗樁必然看到過不少的東西,卻沒想今日只不過是看到了一處二龍戲珠的場景便這麼失態。”彭煥看着顧易那嘔吐到都要脫水的樣子一邊搖頭嘲弄一邊給他端了杯茶水。
要說看過,他看過的東西絕不會比多少人少,可這種場景就算是閉上眼睛還要聽着那歡喜婉轉承歡的呻吟聲,那可不就是魔音灌耳么?
“先別打趣我了,先想想這幾天怎麼過去嘔……”還沒等說上幾句話,顧易就已經再嘔吐了一次,看上去一時半會是好不了了。
“那個劉嬤嬤這樣子恐怕是對你挺看重的,不過是第一天就專門收拾了間屋子給你我兩個人住着,只要你真的能像你嘴裏說的那樣在那個什麼什麼花蝶大會上面一炮而紅,想來在這多樂樓裏面的地位自然是會水漲船高,到時候不用多做打聽恐怕都能夠探知一些情報。”
等到彭煥說完這才發現顧易看着他的目光和之前有些不同,不禁下意識摸上了自己的臉以為是沾染上了什麼東西。
“你一個在醫館跑腿的怎麼會看明白這麼多東西?”顧易說話的時候已經坐到了這屋中的椅子上,雙手雖是握着茶杯但卻不知為何雙目一直緊盯着這手中茶水。
“呵,不要以為這天下生來就是龍生龍鳳生鳳,不讓當年陳勝又怎麼可能說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話來?我雖是市井小民,但從小就沒爹沒娘什麼都看得早也見得多,這件事情說起來是因為你模樣生的好看有着這天生的本錢,可若不是你後面的那幾句話,恐怕不要說像現在一樣有着單獨的房間,恐怕被關在柴房裏面都是一件幸事。”
“不論是這販夫走卒還是豪門貴族所求的不都是一個利字?你後面說的不論再如何優秀的新人總也有新鮮勁頭過去的那天,將這本事一點一點顯露吊人胃口的話才是讓那位劉嬤嬤看中你的原因之一,畢竟你若是真的能夠得到那些貴族小姐的青睞自然對她有益,如果還能夠天長日久或是再進一步成為哪位小姐的裙下之賓,那她能夠得到的利益便會更多,所以她現如今這般對你便不難理解了。”
“其實這話說起來也是我運氣好,多樂樓中最出色的相公剛被人贖了出去我就進了樓來,相貌又是出眾……這麼說起來我倒是天生就應該是個小白臉?”顧易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上了一副笑容,雙手鬆開了緊握的茶杯,誰也未曾發覺在他雙手鬆開茶杯的那一瞬,茶杯之上突然隱約裂開了一道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