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被動當“三”
接下來的幾天，隨着外匯檢查進入倒計時，整個貿易部都忙起來了。當然最忙的還是合規組，雖然有了霍朗這個外援，人手上還是捉襟見肘，只好天天加班。
噢，還有於雯。她是融資組的，可是只要合規組加班，她就自動留下幫忙。因為這個，凌榆雁還專門和她談了一次。可於雯看着嬌滴滴的，卻是個倔脾氣，非要留下來，凌榆雁也拿她沒辦法，只好由着她。
因為加班多，一天裏頭幾乎有一半的時間都泡在一起，霍朗很快和貿易部的同事們打成一片，尤其是合規組幾個人，大家更是稱兄道弟起來。
至於凌榆雁，經過這一陣子的磨合，霍朗發現她其實很好相處，只要工作上不出么蛾子，她從來都是和顏悅色的。而且大家集體加班，她總是最後一個走不說，還會自掏腰包請大家吃宵夜。有個這樣的上司，就是加班多，底下的人也沒什麼怨言。
這幾日，霍朗因為拿着凌榆雁的飯卡，倒是經常幫她帶飯，漸漸的也摸清了她的口味，是偏清淡的，不愛杭幫菜的濃油赤醬。
霍朗這才想到，凌榆雁普通話很標準，完全聽不出口音，也不知道她是哪裏人？有心想打聽，卻又有些猶豫，萬一別人回一句：“你問這個幹嘛？”如何回答呢？
猶豫了兩天，霍朗的飯卡也辦下來了，他雖然不情願，還是只能把凌榆雁的還給她。
這天又是加班到近十點，好容易材料整的差不多了，凌榆雁把霍朗叫來：“今天不吃外賣了，咱們出去吃吧。你在附近找個餐廳訂張桌子，讓大家這就過去。”
霍朗答應着，忙拿起手機划拉半天，最後挑中了一家粵菜館子。粵菜霍朗倒不是很愛吃，可是考慮到凌榆雁的口味，還是訂了這家。
大家都餓了，隨便收拾了一下，就一起涌了過去。自然是凌榆雁先點菜。霍朗見她都不看菜單，隨口點了生滾牛肉粥、腸粉和清炒菜心，就知道來對了，忍不住暗自高興。
接下來是大家各自點菜。輪到秦執中的時候，霍朗正在給大家倒水。
秦執中先點了一份鳳爪，霍朗此時恰巧站在於雯身邊彎腰接杯子，便看見於雯的眉頭輕輕蹙了蹙。秦執中忙改口：“說錯了，不是鳳爪，是奶黃包。”
大家笑了起來：“鳳爪和奶黃包差那麼遠，是怎麼點錯的？”
秦執中紅着臉辯解：“又累又困，腦子都轉不過來了。”
加了一晚上的班，大家的大腦都有些宕機，聞言也沒有人在意，又嘲笑了幾句，紛紛低頭喝粥。只有霍朗，八卦心起，偷偷瞄瞄還有些窘迫的秦執中，再看看一無所知的於雯，猛一抬眼，卻見凌榆雁的眼光從自己臉上滑過，頓時老實起來，目不斜視地開始吃飯。
等都吃飽了，凌榆雁讓服務生來結賬，順便打包兩份蝦餃和一份皮蛋瘦肉粥。霍朗又開始瞎琢磨：這麼晚了，打包回去一定是當明天的早飯。不過，怎麼一口氣點兩份蝦餃呢？要說愛吃，剛才大家點的也沒見她動啊？
服務生很是麻利，很快就打包好了。凌榆雁提着打包袋，招呼大家往外走：“今天太晚了，有住的近的，大家互相結伴回去吧，安全一些。”
霍朗看着亦步亦趨跟在於雯身後的秦執中，靈光一聲，幾步上前拉着他：“阿執，你送於雯回去吧，凌總也說了，太晚不安全。”
秦執中眼睛亮了一下，又有些猶豫：“其實我和於雯，也不算順路。”
霍朗見他的反應，證實了心中猜測，聽了他的話，又哭笑不得：這個榆木腦袋，給他創造機會都不知道利用，這跟順路不順路有什麼關係？
剛要好好教導他兩句，正聽見前頭凌榆雁喊了句：“霍朗。”
霍朗忙丟下秦執中，一路小跑過去：“凌總，您叫我？”
“你和於雯家在一個方向，你負責把她送回去吧。”
霍朗的臉有點綠，懷疑是凌榆雁聽見了什麼，十分心虛地開口道：“其實，我住的地方......”話沒有說完，就見凌榆雁雙手環抱在胸前，臉上似笑非笑。
霍朗一激靈，忙跑到已經叫到車的於雯身邊，殷勤地打開車門：“於雯，凌總讓我送你呢，咱們走吧。”看都不敢看身後比他臉更綠的秦執中。
於雯什麼都不知道，見霍朗真的來送她，還有些不好意思，上了車，說道：“其實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凌總就是不放心，麻煩你了。”
霍朗心裏再不願意，嘴上還是要客氣一下的：“大晚上的，你這麼漂亮的姑娘獨自回家，凌總當然不放心啊。”
於雯不知道霍朗心中想什麼，聽見誇她漂亮，有點不好意思，也忙誇回去：“你只是實習生，其實不用跟我們加班的。總行今年派下來那麼幾個實習生，哪一個也沒有你幹活這麼賣力。凌總今天還說，沒想到你這麼踏實呢。”
霍朗猛然聽見凌榆雁誇她，頓時有些激動，又是於雯主動提起，正是個打探的好機會，便順着杆子往上爬：“你別說我，你不也是主動加班的？凌總勸你你都不聽。”
於雯便撇了撇嘴：“我去向曾總申請調到合規組，曾總不同意。哼，就是他不同意，我也要跟着凌總。”
霍朗覺得這姑娘真是虎，這種話都敢當著同事的面說，也不怕背後被告黑狀，真是一個職場傻白甜。便逗她：“你不怕得罪莫總？”
於雯把頭一扭，粗聲道：“怕他？他能把我怎麼著？我又沒有耽誤工作，只是下班了才去幫忙，忙的也是貿易部自己的事。他不樂意，那是他自己小肚雞腸。”
原來於雯是凌榆雁的小迷妹，霍朗樂了：“莫總小肚雞腸，那凌總呢？”
“凌總當然好啦，又能幹，對下屬也好，從來不會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我告訴你，你能被分給凌總帶，是你撞大運了！誰都知道，跟着凌總，既不用擔心做不出成績，也不用怕辛苦沒有回報。”
“那你是為了做出成績才跟着凌總咯？”霍朗覺得於雯簡直不像是已經工作了兩年的人，怎麼這麼沒有防備心？職場的險惡真的一點都不懂。
雖說自己是實習生，和貿易部的人只有兩三個月的交集，更沒有什麼利益衝突，可這話要是不小心透露出去，讓“小肚雞腸”的莫子斐聽見，於雯總是要吃大虧的。於是忙忙轉移話題。
不料於?傻白甜?雯一點也察覺不出自己犯了大忌，硬是把話又轉了回來：“才不是！我願意跟着凌總，是因為她人好！不像莫總，光嘴上說的好聽，只會把底下人當成自己升職的墊腳石！”
霍朗不由得苦笑，本想把話題引開，也是給自己避嫌，怕萬一哪天於雯吃了虧，懷疑到自己身上。算了，問心無愧就好了。加上對凌榆雁確實好奇，想多了解一些，乾脆也放開了，接着問道：“你一直說凌總人好，我看齊總也不差啊，也會領着員工加班。呃，有沒有請大家吃飯倒是不知道。”
於雯覺得心中偶像被看輕了，聲音都大了些：“齊總怎麼能和凌總比？我和你說，凌總是真的把下屬當自己人的。我們融資組原來有個同事，叫高新年——你來的時候他已經辭職了，你不認識——他結婚的時候錢不夠，凌總二話沒說就借給他十萬塊錢，還交代我不許往外說，省的他面子上不好看。後來他要離職，凌總也沒催着他還。”
上級借錢給下級，這種事確實少見：“那他後來還錢了嗎？”
“不知道，”於雯說起來，除了奇怪，還有點憤憤不平：“我覺得我們和高新年平時關係還不錯，凌總對他又那麼好，結果他結了婚就辭職，辭職后也不聯繫我們，真是沒有良心。”
霍朗倒沒有覺得奇怪。說實話，為了結婚向上級借錢，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不好意思聯繫舊同事也是有可能的。他以前在律所實習，碰到過不知多少夫妻、朋友為了錢反目的事，至於同事這種脆弱的人際關係，就更經不起金錢的考驗了。
霍朗將於雯送回家，想到秦執中的臉色，總覺得有點對不起他。於是第二天一上班，就跑去找他。可是秦執中一早就黑着臉在電腦上敲着什麼，看見他來了，端起杯子，抬腳就走。
霍朗大為尷尬，也忙裝模作樣抓了杯子，跟去了茶水間：“阿執，你昨天到家幾點了？”
秦執中不理他，扭過了身子拿茶包，把霍朗晾在屁股後面。
霍朗覺得秦執中和於雯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一個比一個會得罪人。心中苦笑着，轉了一大圈繞到秦執中面前。可是還沒有開口，就見秦執中又要走。
霍朗忙拉住他，來不及鋪墊，直接問道：“你是不是看上於雯了？”
秦執中大驚，好不容易拗出來的高冷神情瞬間煙消雲散，結結巴巴道：“你，你說什麼？”
霍朗一下子輕鬆下來，抱住秦執中的肩膀，把他拖到走廊的僻靜處：“你看，昨天送於雯，是凌總的意思，我不是讓你先去了嗎？你要是能積極點，凌總也不會點我的名。”
秦執中想了想，確實是這麼回事，表情和緩了些，紅着臉說：“你怎麼看出來的？”
霍朗不想解釋那麼多，只問他：“你要是真上心，平時怎麼也不見有行動？人於雯漂漂亮亮一個小姑娘，你不近水樓台先下手，再等等，恐怕就便宜外人了！”霍朗自認眼睛也算毒了，要不也不會從一個動作就看出端倪。可之前接觸那麼多天都沒有察覺，可見秦執中確實光有心沒有膽。
秦執中聞言，又警惕起來：“你也覺得她漂亮？”
霍朗哭笑不得，他又不二，當著秦執中的面，還能說於雯丑？只好把話挑明：“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啊，她你都看不上？那你喜歡什麼樣的？”竟然有人看不上自己的心上人，秦執中成功地被帶跑偏了。
霍朗恨不得來個馬景濤式咆哮：“我喜歡什麼樣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追到於雯！”
“你小聲點，小聲點。”秦執中慌慌張張地看了看周圍，才放心地回頭，紅着臉，絞着手，結結巴巴道：“想，想。”
霍朗這才點點頭。他算是明白了，秦執中這個人，要是背後沒人推着，就他的行動力，只怕一輩子也娶不到媳婦兒。看在他之前那麼照顧自己的份上，幫一把吧！
“那你得和她多接觸啊！今天中午就一起吃飯！”
“可是，”秦執中扭捏起來：“她中午都和單證組的幾個女生一起吃飯，從來不自己一個人。”
既然知道於雯中午和誰吃飯，看來真的默默關注很久了。霍朗嘆了口氣：“等到中午快下班的時候，我想辦法拖住她，等別人都走了，你假裝加班，順便邀我去吃飯。到時候我先溜走，你倆就可以順理成章地一起去了。”
秦執中聞言，敬佩地望着霍朗：“你的辦法真好！”說完，又發愁：“可是吃飯的時候，我和她聊什麼呢？”
霍朗恨不得踹他兩腳，這還要教？那要不要教教洞房花燭夜都做什麼？忍不住又想咆哮：“現在離吃飯還有三個小時，你現在就回去想！三個小時還想不出來？！”
打發了秦執中，霍朗只覺得心裏的火一股一股往上躥。媒婆這活太不好乾了，以後堅決不給自己找這種麻煩！
坐着喝了兩壺菊花，眼看着快到十二點了，霍朗忙抱起一本案例彙編，跑去找於雯“請教”。
於雯前一天才被霍朗護送回家，對他很是熱情，接過書，二話不說就開始講。有人來叫她吃飯，她看霍朗似乎似懂非懂，也回絕了。直講到十二點多，霍朗看見秦執中僵硬地走過來，忙依計劃找了個理由，順順利利地讓秦執中和心上人一起吃了頓飯。
飯後，霍朗見秦執中喜滋滋地回來，礙於人多，不好說什麼，卻眉飛色舞地沖霍朗使眼色。霍朗放了心，下午專心幹活，晚上專心加班，很快就到了該回家的時間。
只是誰也沒想到，凌榆雁竟然又讓霍朗送於雯回家！
霍朗被秦執中火熱的眼神盯着，只覺得如芒在背，汗都要滴下來了：“凌總，其實我......”
“怎麼，你有別的事？”
“沒有是沒有，”霍朗艱難地咽了口吐沫，剛想示意秦執中上前來，還沒開口，就被凌榆雁打斷了：“沒有就快點回去，已經很晚了，明天還要上班呢。”
那邊於雯也叫到了車，招手叫霍朗：“走吧，車在樓下等着呢。”
霍朗沒有理由推辭，只好步履沉重地走向電梯，都不敢看秦執中的表情。
第二日再上班，霍朗就一個人躲的遠遠的，既不見秦執中，也不和於雯說話，獨自一個人在檔案室幾乎呆了一天。等晚上加了班，凌榆雁又從辦公室走出來的時候，霍朗發誓看見她眼裏帶着笑，看了他一眼，才說：“還是像昨天那樣，霍朗送於雯回去吧。”
她一定是故意的！
霍朗咬了咬牙：“我今天不回家。”
凌榆雁挑眉看着他。
“今天我住朋友家。他家就在咱行附近，溜達着去就行。”
凌榆雁的目光閃了閃，改口叫了另外一個男生，卻連看都沒看秦執中。
等別人都走了，霍朗眼看着凌榆雁也關了電腦，便敲門進去：“凌總，你故意的吧。”